“是什么?”她提了提手提袋说:“偷的。”
“你干这种事?为找刺激吗?”
“你没想过,偷东西吗?”
他的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她。
她一扭头,走回车旁,将后备箱打开,把手提袋里的东西,平躺着,放在后备箱中。
他望着她的背影,女神的形象在他的心中,瞬间崩塌。
她不仅是个女酒鬼,还是个惯偷,敢在这条街上偷酒喝,胆子够肥。
怪不得,教授把这事交给他。这是和偷酒的女酒鬼,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正当他坐在车里,愣神的时候,她的车,开远了。
不用为女酒鬼担心,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我刚才,和她说上话了。”
“看见你追了,聊得来吗?”
“她胆子太肥了,这样的姑娘太吓人啊。”
“又砸锅了,你喷人家一脸吐沫?”
“她敢从蓝婍会所,偷酒,好几瓶,提个袋子。”
“她一个人?”
“是啊,我第一次遇到,这么明目张胆的女贼。”
“她比以前,聪明多了。”
“长的像小白兔,干出老鼠的事。”
“说你笨你就喘上了,笨蛋。”
“我?”
“对,你是猪脑子,你怎么没问清楚。那个会所,是她家亲戚的生意。”
“有个男的,在门口缠着她。”
“那条街上的男人都那样,她从小是会所泡大的,应该早就,见怪不怪。”
“她很复杂。”
“这就没信心了?来自月球的你,天天惧怕,没有紫色液体会死,一心钻牛角尖,不能怨她。”
“我不聊了,我回家,看小说。”
“兄弟抓紧吧,还看小说?你得加速度,往前冲,别浪费时间。”
他放下电话,调转车头。回到家中,他窝在沙发里,手里捧着《玩风车的姑娘》,翻到下一页。
章节的标题处,是空白的,他直接读内容。调皮的姑娘和她的几个朋友,瞒着家里人,穿着时尚性感的服装,一起约在会所的舞厅里跳舞。在舞厅里,她遇到一个骚扰她的男人,他借着酒劲,脱掉上衣,开始不停地跳着,类似芭蕾舞的舞蹈。他一边握紧拳头,炫耀着胳膊上和身上的肌肉,给她看,一边情绪激昂地给她唱歌。和她一起来的朋友都笑疯了,她低着头,坐在舞厅的沙发上,双腿夹紧,双手捂着脸。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她的世界也很精彩。他自己就是教授说的,来自遥远的月球。
一心钻牛角尖,今天,这一天,都干了什么?
糟透了。
他紧忙翻开下一页,看看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她一路噘着嘴,开车回家。
一天的心情,都被这个无名的男人,搞得稀烂。
在她看来,他在蓝婍会所门口,是帮她解围。可这个木讷,陌生的男人,突然冒出来,在大街上,不分青红皂白地教训她。那些话,比那个胖男人还伤她。
要不是,看在他和张业认识,她早就,怼到他哭,怼到让他承认错误为止。
她小心翼翼的,从手提袋中,将酒瓶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随后,她挑了一瓶红葡萄酒,拿起瓶起子,熟练地打开木质瓶塞。
瞬间,房间里飘散起一股浓浓的,红葡萄酒的香味。
她不由得,深吸一口酒香。这酒香,醉了她的心,使她心中的怨气,减轻了不少。
身处真真假假的棋盘演绎中。这场演绎,太过真实,包含了她的亲人,朋友,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是棋盘在控制她,故意耍弄她,看她狼狈的样子。
她不是一个会演戏的人。她担心演绎中的事,有一天会成真,她想用酒精麻醉神经,让她可以暂时忘记,演绎中的困苦。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现在的她,如同酿酒用的葡萄,被剥皮打碎,扎出汁液,融入到棋盘演绎的酒水中。
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她。寻觅一道温暖的阳光,那道阳光,照亮回家的钥匙。
这时,她端起酒瓶,将酒水倒在酒杯中,随后,她端起酒杯,猛喝一口。
一口红葡萄酒喝下,她感觉,心透亮了,也敞亮了。
她侧过脸,看着客厅里的落地钟表,晚上二十二点十分。
她这时才发现,家里静悄悄的,就她一个人。
这么晚,妈妈和姑姑不知道去哪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
“你们在哪?”
“虎柳枝医院呢。”
“出什么事?”她听出妈妈的情绪很低,紧忙问:“怎么在医院?”
“你晚上没在家吃饭,律师和你姑联系,通知了一审结果。”
“这么快?”她急着问:“怎么判的?”
“死刑。”
她听到这两个字,脑袋里的所有神经,全部断裂。她想了想,接着说:“申请二审,还有机会。”
“问过律师,这是速判的案子,性质恶劣,很难改判,申请二审的意义不大。”
“那我姑呢?她怎么想的?”
“她想都没想,接完电话,就跳了,”她慢慢地说:“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没出来呢。”
“等着我,我这就过去,”她拿起包,飞快地跑出房间。
深夜的虎柳枝医院,仅剩,急诊楼门口的几盏灯,还亮着。
她跑到二楼重症监护室的门口,看到妈妈一个人,低着头,孤单地坐在通道的长椅上。
“怎么样了?”她坐在妈妈的身旁问。
“情况不是太好,快三个小时了。”
“先别和我爸说,省得他担心。”
“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明天再说吧。”
她看了看,妈妈的侧脸,又抬头看了看,手术室的大门说:“和我爸吵架了?”
妈妈又叹气,她仰起头,使劲抿着微抖的嘴唇,不说话。
她看着她,泛红的眼圈,脸颊上滑落的泪水,似乎懂了。
她记起。十年前,她还在上学,那天,是个周末。家里来过一个穿着时尚,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从此,妈妈的脸上,熟悉的笑容,消失,反而,笼罩上一层愁苦。
她在家里,再也听不到,妈妈嘹亮的歌声和清脆的欢笑声。
随后,这么多年,妈妈脸上的表情像被封冻了一样,再也没有过,一丝的改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脸上和头发上,逐渐显示出了岁月的痕迹。
“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为了她……?”她故意拉长了尾音说。
“她快生了,你爸去陪产,就这两天的事。”
“我上学时,来的那个女人?”
“不是那个,”妈妈突然侧着头,惊讶地看着她说:“这事,你都记得?”
“她来过之后,你对我就变得特别凶,我美好的童年,从那天开始,消失,全毁了。”
她瞥了一眼说:“你和你爸一样自私,凡事追求完美。”
“我身上,有我爸的影子吧?”
“你们俩,只会折磨我。”
“我让他们,赔偿我的童年,付我损失费。”
“逝去的时间,是用钱买不回来的,你就这个命。”
这时,她看着疲惫无助的妈妈,感叹。棋盘的演绎,不都是虚假,现在的这份感受,就很真实。让她终于有机会听到,积压在妈妈心底的声音。
这么多年了,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开口谈论心照不宣的事。
如果,没有挪动棋子,能不能听不到?
她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