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际泰、林察、戴如风点了点头。
钱谦益冲着勤政殿方向一抱拳,接着说道:“钱某受皇上隆恩,自归正之后,不但对钱某的过去既往不咎,还信任有加,钱某无论是为报皇恩,还是为个人名声计,都不能做一个闲散无为之臣。所以,所有军国大事,钱某都积极参与,细心谋划,可以说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所献之策,很多都得到皇上的嘉许,由此也使得顾问处声望日高,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机构,钱某与诸位大人,也不再是可有可无之人。这一点,三位大人不否认吧?”
“这话不假。过去,有些小人哪里会拿咱们当回事?现在倒好,那起子小人削尖了脑袋接近咱、巴结咱,老钱,对于顾问处,你是有功的。”陈际泰道。
林察、戴如风也都点了点头。
“可是,也许是钱某使劲太过,顾问处风头太劲,遭了某些人的忌。就如今日这事,瞿式耜只是丢了一个大学士头衔而已,而钱某呢,看似占了上风,可是却让同僚更加嫉恨。细细想来,真是令人寒心哪。”钱谦益用低沉的语气说道,颇有些意气消沉之意。
这话的指向就太明显了,某些人,自是指内阁那些人。
“老钱,你有才,就应该多为朝廷谋画。只要你一心为国,皇上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不用怕别人嫉恨。”陈际泰还真怕钱谦益因为此事心灰意冷,连忙劝了一句。
“伯爷,您不用担心。钱某不会就此消沉,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但钱某一定一如既往,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民!”钱谦益抬起头,坚定地说道。
“老钱,这才对嘛。行了,咱们都理解你的苦心了,好好干,咱们顾问处是站在你这边的。”陈际泰被钱谦益所感,慨然道。
戴如风、林察也都点了点头。
钱谦益见目的达到了,心中暗喜。
其实,他明白得很,今日顾问处的这番谈话,是瞒不过皇上的,陈际泰和戴如风一定会如实上奏。
正好,也让皇上知道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忠心。
……
回到府里,钱忠接着他进了书房。
“老爷,洪老爷自九江飞鸽传书,传来一封信。”钱忠说完,递给钱谦益一张字条。
钱谦益打开一看,上写一行字:“登莱水师不日沿海南下,务调施琅水师全军北上。”
钱谦益看完,把纸条烧掉,闭上眼思索起来。
……
“黎明会”结束后,瞿式耜没有回吏部,而是满怀不甘直接回府。
进了书房,闭门沉思。
他的思想主要集中在两点:一是自己的行为是否得当,二是皇上究竟是何意。
不消说,弹劾钱谦益确实没有实据,皇上最恨没有实据随便入人以罪,所以,这事做得有些操切。
不过,尽管没有证据,但他坚信,钱谦益绝对是个小人,这样的人留在朝堂,绝对是个隐患。
再有,他自问自己的心是忠诚的,弹劾钱谦益绝无私心,皇上一边倒地打压自己,想一想还是令人伤心。
皇上一直在说根源是自己失了“敬畏”之心,自己有吗?自己对皇上是敬的,对皇权是畏的,哪里有失了?
再想一想同僚在这事上的态度,想一想钱谦益那得意的表情,越想越想不通,越想心里越窝火,越想越烦躁,以至于连饭都不想吃了。
管家、儿子都来敲门,叫他去吃饭,都让他给骂了回去。
天黑下来了,瞿式耜也不掌灯,就坐在椅上冥思苦想。
经过痛苦的钻牛角尖式的思考,他已经决定了,明日就上折子请求致休。
六部尚书都是大学士,就自己不是了,这是羞辱,自己不能忍受。
点上灯,瞿式耜去砚墨,墨砚好之后,提笔刚要写致休折子,就听书房外传来儿子的声音:“父亲,顾大人来了。”
“什么?顾炎武来了?”瞿式耜一听,又惊又喜:“顾炎武是皇上近臣,他可不是随便去别人家串门的人。他的到来,很大程度上是代表皇上的意思。是不是皇上改主意了?”
想到这里,瞿式耜三步并作二步,赶紧打开门,就见顾炎武一脸笑意背着手站在门外。
“雪松,快请进。”
“起田公,您这气色可不大好啊。”顾炎武作了个揖,看着瞿式耜的脸色,说道。
“雪松,唉,从何说起呢?正博,快上茶。”瞿式耜神色一黯,连忙吩咐儿子一声。
“不不不,起田公,不用了,下官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顾炎武摆了摆手说道。
“雪松,你是不是以为我穷得连茶都招待不起啊?”瞿式耜问道。
“哪里,晚上吃茶容易走困。下官常伴皇上左右,睡不好觉,没有精神可不好啊。”顾炎武笑道。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博儿,下去吧。”瞿式耜听到提到皇上,一挥手,将儿子赶了出去。
“是,父亲。”瞿正博答应一声,冲顾炎武微微一躬,退出书房。
“起田公,正博在国子监报名了吧?”顾炎武望着瞿正博的背影,问道。
“报了。犬子才学不高,偏偏又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让他下下场,也好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提到儿子,瞿式耜显然非常满意,嘴里说的是批评,眼里却是满满的欣慰和骄傲。
“正博年少多才,必能蟾宫折桂。皇上求才若渴,且用人不拘一格,说不定明年会有父子同朝的美谈呢。”顾炎武道。
顾炎武说完这番话,站起身来,一拱手道:“行了,起田公,下官告辞。”
这算何意?说了这么几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就要告辞?
瞿式耜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