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是杜牧的《山行》一诗。
杨爱想到的就是这首诗。
此诗“枫林”与“爱”相接,要说作杨爱的字,也勉强说的过去。
她之所以脸红,是因为当年在院中时,姐妹们把这首描写和赞美深秋山林景色的七言绝句,当成一首艳诗给歪曲了,尤其这第三句,更是被那些浪蹄子给解说得非常不堪。
“皇上如此高雅,哪会有此龌龊心思?赐此字的用意,大概一是因与爱字相连,二是取个男性化的字,也好叫出口罢了,毕竟日后自己经常在勤政殿伺候了,让皇上整日叫个女性化的名字,确实不雅。”杨爱心道。
她哪里知道,朱由榔一肚子坏水,取“枫林”为字,正是基于前面两字。
后世有无聊之人把很多好诗给歪解了,这首《山行》自然也在其中。
“枫林,寇湄,今日朕彻底断了济尔哈朗的希望,估计他不降也会尽快退兵的。换句话说,广州的和平很快就会到来。朕希望你们收拾心情,忘掉过去,随朕开创一番大事业,也算不负韶华吧。”朱由榔正色道。
“是,奴婢遵旨。”杨爱躬身答应。
“皇上,杨姐姐作了女官,可以伺候文墨,奴家只是长于歌舞,别无所长,能做些什么呢?”寇湄问道。
“寇湄,你不必自卑。朕早就想好了,等战事一了,朕想让你牵头,成立一个歌舞团。”
“歌舞团?皇上,是教坊司吗?”寇湄一听歌舞团三字,立即想到了教坊司,不由得大失所望。
教坊司,谁不知道那就是个皇家妓院?皇上这是想让我重操旧业么?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朕要妇女,不会做压迫妇女的事。像妓院这种压榨妇女的肮脏所在,朕是一定要取缔的。朕所说的歌舞团,纯是艺术团体。”
“朕知道,长久以来,乐舞成了专门给贵族们服务的了,从事乐舞之人都是贱业,低人一等。须知,歌舞本身并没有错,可以陶冶情操、宣泄情绪、给人以美的享受,百姓干活累了、乏了,还要吼上一嗓子、伸一伸懒腰呢,歌舞又有什么罪?歌者和舞者又有什么低人一等的呢?”
“究其原因,还是把人分为三六九等造成的,致使歌舞服务的对象完全弄错了。”
“朕成立歌舞团,服务对象是全体人民,可以去军队、工厂、农村进行演出,不再独对上层社会服务。”
“当然,前提条件是取消人的等级划分,凡我大明子民,皆是平等的,没有贵贱之分。”
“寇湄,朕让你成立歌舞团,按内务府下设的一个衙门对待,其中所有人都有一份俸禄养家。”
朱由榔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他也没想过这么早就告诉寇湄。
只不过今日寇湄问到了,他也就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其中涉及到很多需要革新的问题,当然关键还是上层社会尤其是士子们的观念问题。
在朱由榔看来,自己的威望将在打败济尔哈朗之后,达到一个高峰。他一定要利用这个时机,推出一项项改革措施。
如果所料不差,他提出来改革措施之后,朝堂的反对声音有,但不会很大。主要反对力量还是在民间,让大家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原有观念,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是有自己的支持,怕也会遇到很大阻碍。
当然,歌舞团首任团长的人选也非常重要。
这个人,必须有一定的才艺,还要有出头露面的勇气,更重要的,是需要这个人有挑战世俗观念的胆量。
这样关键的一个职位,在朱由榔看来,就是给寇湄量身定做的。
寇湄名妓出身,自是不同于小家碧玉,才艺不凡,出头露面更是家常便饭。
现在就看她是不是有挑战世俗观念的胆量了。
……
果然,听了朱由榔的长篇大论,杨爱和寇湄一时之间谁也没有答话。
不为别的,只为他说的这些事难度太大了。
取缔妓院,人与人都是平等的,歌舞团算个衙门,服务对象不再独是达官贵人……。
这些事,哪一个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皇上这是要跟千百年来的世俗观念作对啊。
这些事算不算好事呢?放在杨爱和寇湄身上,乃至所有妇女身上,所有从事贱业的人身上,都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那些手握重权、掌握庞大钱财的老爷们会答应吗?他们若是闹起事来,皇上能弹压的住吗?
沉思良久,杨爱和寇湄把皇上这番话带来的震撼消化了一阵,杨爱问道:“皇上,奴婢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要解放妇女呢?保持现状不好么?”
“朕只所以要进行解放妇女,主要有以下三点考虑。第一,解放妇女,有利于阴阳平衡。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只有阴阳平衡才能万物生长。只有男人的社会是不健全的社会,是没有活力的社会。妇女也是人,在同等受教育的条件下,并不比男人差。第二,是当前和今后社会生产的需要。你们应该知道朕的土地新政,新政实施以后,地主不会自己去种地,就会把地还给农民。而他们本身就积累了大量财富,这些财富会往哪里去呢?一定会流行工坊和商业。而如今的工坊,还是以纺织为主,纺织女工比男工更适合,这是男女生理特点决定的。当然,以后还会有更多适合妇女做的工作。第三,如今男女比例失衡,男少女多,如果不把妇女从家庭中解放出来,更会影响休养生息,社会的发展就会很慢。”
朱由榔这番话里有很多新词,有些能用别的词替代,有些确实是找不到替代者。
所以,杨爱和寇湄尽管非常聪颖,一时之间也难以完全理解。
不过,大体意思都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