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爱的穿衣打扮已经简约到不能再简约了,仍是难掩出人的气质。
只是微蹙的柳眉和略带忧郁的眼神,让朱由榔觉察到了她仍有心结未除。
可以理解,毕竟钱谦益刚死,与之同床共枕八年,感情很深,尽管因为志向不同,最后分道扬镳,钱谦益被羞死,而她堂而皇之侍于君侧,但短期内确实难以释怀。
“黎明会”开始。
内阁大学士、军机大臣们个个都喜笑颜开,说起自己分管的那摊子事,也都声音很大,情绪激昂,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也难怪,他们当中大多数人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
一是对于战事的担忧,二是对于钱谦益这位政治新星突然崛起的担忧,像两块石头一样压在他们的心头。
尤其是吴炳、吕大器、杨乔然,在钱谦益来了之后,皇上又是设顾问处,又设军机处的,一度以为被排除出了权力核心。
现在他们想明白了,那两个处,不过是为钱谦益而设,目的就是想让他与闻有限军事情报,好让他把有利于我军的情报传递给清兵。
他们明白,这两个处,随着钱谦益的死亡,离裁撤之期不远了。
果然,各位大学士说完自己的事后,朱由榔说话了,头一件事就是裁撤军机处、顾问处。
“诸位爱卿,军机处、顾问处本因人而设,如今已经完成其使命,即日起预以裁撤,所有军机大臣、顾问官号全部收回。陈际泰、林察加侍郎衔,入兵部协办军务,嗣江南全境解放,再议增设五军都督府等事宜。另外,戴如风救驾有功,着官复原职。”
说完政务,朱由榔把话题转到战事上来:“威龙一出,神鬼皆惊,清兵闻风丧胆。鳌拜已降,济尔哈朗也派哈占来请降。朕以为,济尔哈朗会提一些条件,毕竟他以摄政亲王之尊请降,脸面上须不好看,一定会提一些关乎脸面的条件。卿等以为如何?”
“陛下,臣以为,济尔哈朗之所以请降,是因穷途末路。故,若其提一些过分条件,决不可答应,打服就是了。”吴炳出班回道。
“呵呵,可先,底气这么足?”朱由榔很少听到吴炳杀杀打打的话,今日所言很有些武夫的味道,不由得笑起来。
“陛下,臣之底气来源于朝有明君、军有健卒,如臣者,一介文弱书生耳,只见到鞑子凶悍模样,就两股战战,哪有底气可言?”
“哈哈哈……。”他一说完,朱由榔放声大笑,大臣们也都笑了。
杨爱在朱由榔身后侍立,见皇上与大臣们议事如此和谐,不由诧异。
在她心目中,朝堂应是肃穆之地,皇上也是非常威严的,一言不合,就能打杀人的。
却没想到皇上竟是如此随和。
可是,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人,杀起人来,却是一点也不手软。钱府三百家丁,让他一个个给砍了,也没听说他皱一皱眉头。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谁若将他当成软弱可欺之主,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陛下,臣以为,先听听哈占提些什么条件再议吧。”陈子壮出班说道。
“朕也是此意。宣哈占、鳌拜!”朱由榔道。
“宣哈占、鳌拜!”旨意传出,就见殿门口被侍卫押进两人。
之所以说是押,是因为两人都被上了绑,四名侍卫手持钢刀立在二人身后。
侍卫总管白兴佩刀上殿,站到龙书案一侧。
看到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朱由榔笑了,道:“白兴,这是干什么?朕的旨意是宣,不是押。”
“皇上,鳌拜与哈占皆勇武有力之人,臣恐其暴起伤人,惊了圣驾。”白兴躬身答道。
“松绑!”
朱由榔白了他一眼,心说:“能不能动动脑子?朕若无影卫保护,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早就不知道驾崩多少回了。”
“遵旨!”
白兴一挥手,侍卫给二人松了绑,将钢刀入鞘,但仍是站在原地未动。
“白兴,你们退出殿去。”朱由榔看着这些人在殿里,很不协调,连忙命他们出去。
“你们都出去!”白兴挥手,命四名侍卫出殿,而自己仍是不动。
朱由榔明白,白兴不会走。他的武功虽然不济,但忠心还是有的。
鳌拜、哈占确实高大威猛,比南方人高了不止一头,肥了不止一圈,也不怪白兴担心。
算了,由他吧。
“奴才哈占拜见皇帝陛下!”左边稍矮一些的汉子被松绑之后,打个千,双膝跪地,磕头行礼。
而右边那个更高大的汉子,却是立而不跪。
不但不跪,还不低头,冷冷地注视着朱由榔。
不消说,矮的是哈占,高的是鳌拜。
“大胆!见了皇上竟敢不跪?”鳌拜的样子,惹恼了瞿式耜。不待朱由榔发话,出班怒喝。
鳌拜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把手往后一背,仰头向天。
“鳌拜,看你这副样子,像是极有骨气的,似乎也不怕死。既如此,因何请降?打就是了,若被我大明军打死,还能落个好名声,屈膝投降,岂不是坠了你巴图鲁的威风?”吴炳站出来,嘴角一撇,冷言冷语地讽刺道。
“呸!真刀真枪地干,我大清勇士岂能怕了你等猪狗一样的东西!我大清龙兴之初,地不过百里,人不足十万,而大明万里江山,还不是差点被我们占了?吹什么吹?”鳌拜被吴炳说得恼羞成怒,拳头一攥,冲着吴炳挥了挥,眼珠子一瞪,骂道。
吴炳个头矮小,鳌拜身量高大,看样子能将吴炳给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