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帅,不能再打了,撤兵吧。今日伤亡两千多士兵,现在咱们能战的兵不过六千,明日即使攻上城去,能战的兵估计也不会超过五千,而明军总兵力有一万五千人,就算伤亡几千,还有一万多人。看他们今日的抵抗意志,可一点都不弱,到时候咱们不一定能讨得了好。而且,父帅,林察的一万五千水军去了哪里,咱们一无所知,若真是被抄了后路,恐有不测之祸啊。”李承胤劝道。
“是啊,副帅,卑职也感觉不妙,关键是粮草和箭支都不多了,损毁的兵器无法及时修复,撤吧。”袁彭年也赞同李承胤的提议。
李成栋看向孙忠明,孙忠明道:“副帅,士兵们的士气也受到了影响。”
李成栋闻言,长叹一声:“唉,真是不甘心啊。明军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战力了?真不明白,永历给他们到底许了什么,竟让陈际泰如此拼命?”
“好吧,如今情势确实不利于再打下去,今日休整一晚,明日撤军。”李成栋接着说道。
……
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
入夜之后,李成栋久久还未成眠。
他在为日后的事发愁。
自己带领两万大军入粤以来,开始阶段还算顺利,可自攻打广州,却是一点都不顺了。四天攻了两座城,损失三千人,而且粮草箭矢消耗殆尽,却是没有丝毫战绩可言。
损兵折将无功而返,这显然是败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败了也就败了,可关键是朱由榔将义子大张旗鼓地放回,还割去了他的辫子,佟养甲会不会怀疑?博洛呢?朝廷会如何处置呢?
朝廷是满人的朝廷,不是汉人的朝廷,对汉臣向来疑忌甚深,防范甚严。可以想见,自己如此败回,怕是得不了什么好去。
投降永历?不是不可以,可他能成气候吗?胤儿倒是对他心存敬佩,看他行事,也算有些章法。这几天两军对垒,自己没讨到任何便宜,足见他的能力不同凡响。
不过,就凭这些,就断定他能成就一番事业,还是言之过早啊。
要不,回去之后,给佟养甲多送点礼,让他多给美言几句?
可是,自己这一趟出来,也没多大油水啊。
思来想去,愁肠百结。
忽然,听到帐外风声猎猎,李成栋稍一愣神,猛地坐起身来,披衣出帐,几滴雨珠打到他的脸上,李成栋狂喜:“哈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来人,请袁大人、孙将军来帐中议事。”……
与此同时,三水城里,陈际泰也在紧急召集众将议事。
小雨不大,但烧梯之计却是不能用了,显然,三水城危在旦夕。
众人脸上都十分凝重。
“众位将军,明日一战,不但关系到三水的安危,也关系到皇上制定的整个战略计划的成败,更关系到每个人的父母妻儿、身家性命!每个人都要拿出拼命的劲头来,坚决不能让清兵登城,就是死也不准后退半步!”
“伯爷放心,咱们都省得其中利害,不会当孬种!”杨大力扬声道。
“伯爷,末将看清兵也就这么回事,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除了多条小辫子,跟咱们有啥区别?咱们人数占优,二个打一个都有余,还能怕了他们?”罗召成倒是信心满满。
“罗将军,你守卫南门,这是清兵的主攻方向,担子不轻啊。这样吧,让仲武带本部人马协助你,归你指挥。本爵带领中军居中策应。”陈际泰道。
“不,伯爷,末将应付得来,还是让仲武护卫您吧。”罗召成拒绝了陈际泰的好意。
“行了,别说了,本爵的安全在于此仗的胜败,你们打胜了,本爵就安全,打败了……,本爵就以死谢罪。”陈际泰说道。
陈际泰明白,皇上没有追究自己反叛之罪,没有追究不听军令之罪,还替自己在属下掩饰,如果保不住三水,影响了整个战局发展,自己只有把人头送回广州,估计才能保住家人。
潘多寿那颗人头是白送来的?
“伯爷,依末将看,清兵已是强弩之末。皇上旨意里说的明白,令我军顶住清兵两天,末将估计,皇上之所以限定两天,是因为早有布置,广州是抽不出军队来,那林察的水军呢?如末将所料不差,皇上肯定是在作一篇大文章。所以,只要咱们坚持明日一天,估计战局就会发生大的变化。”李德泗分析道。
陈际泰点了点头。
他很欣赏现在这种氛围,大家同心同德,齐心协力,有什么说什么——跟自己当初谋反之际的离心离德截然不同啊。
“对,末将也赞成李将军所言。还有一点,清兵远来,粮草肯定不足,兵器箭矢得不到及时补充,只要捱过今日,估计他们也就完蛋了,除了退兵,还有什么办法?”阎树立道。
见手下都十分乐观,一点没有惧战之意,陈际泰甚感欣慰:“好,明日咱们就跟李成栋好好较量较量,看谁能撑到最后!虽然天时不在,但我有地势之利、人和之优,打得时间越长,对我也越有利,如此说来,咱们胜算不小。不过,清兵战力非常厉害,一点也不要小视他们。本爵怕就怕士兵顶不住,一触即溃可就麻烦了。所以,各位回营后,立即召集手下兵将,把形势讲清楚,把士气鼓起来。越是怕死死得越快,一命换家人数命,怕个毬啊?!”
“遵命!”
“四大阎罗”齐声答道。
……
三十日辰正,天上下着小雨,关系双方主帅命运的大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