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匍匐爬行了五六十米,宋世平忽然发觉头顶前空旷了许多,便撑起双臂,昂头、屈膝以跪姿爬行。虽然膝盖很难受,但身体却比刚才舒服,行进速度也快得多。小洞渐行渐大,慢慢地,他就弯腰站起来,可以躬身探步,地面也显出上行趋势。再走六七米,忽然一个急转弯,地面猛不丁下沉二十多厘米。宋世平一脚踏空,向前急跑几步,几乎栽倒在地。他心中凛了一下,脚刚站稳就用手电警惕地照照上下左右。随着光柱移动,激动与紧张便逐渐积聚,一圈刚照完,一股兴奋之情就轰然贯遍全身,宋世平遂忘情地向后大叫道:
“快呀,粗线地段到了!妈的,还真被猜着了。”
待进入大洞,高良、周大顺四周打量了一遍,见洞壁不仅高宽光洁,而且还是上行路面,根据图纸标示,也确信是回地面的大通道。一时间,群情激动、感天谢地自不待言。宋世平站直身躯,双臂很惬意的挺举几下,呼出一口长气,即刻恢复了他本有的爽朗之态,便又禁不住嬉笑怒骂起来:
“天救尔曹!狗日的张志高又可以挖江匪老骨头了。”
“疯子,不扯上我你难受是吧?是我们自己发现的,与老天什么相干呀?自作多情!”
“猪货,长脑子了吗?”
“走吧。有话留到回家说。”周大顺催促道。
此时的洞道已有两米高、一米五宽,地面虽然平坦,但上行的坡度很大,走起来有点费劲。高良走在皮猴子后面,随着肚子里的咕咕乱叫,心里想着,现在若是有点吃的该多好啊!吃的?哦——。他想起皮猴子那半块炉饼,便禁不住盯看着眼前这调皮蛋。随着他手电光上下左右地晃动,蓦地发现了皮猴子脚下怪相,便惊叫道:
“等等!皮猴子,你左脚的鞋底呢?”
皮猴子听高良这一问,抬脚才知道自己是光着脚底板的!他非常困惑的看着自己的无底鞋,不明白是怎么把鞋底给走掉了。说话间周大顺跟上来,当看到“无底鞋”这一幕时,心底立时一惊,因在此境地不好明说,便叫皮猴子赶紧将烂鞋帮子扔掉,自己拖下外褂让他包脚当鞋。见他包扎停当,宋世平又很随意地问皮猴子:
“脚痛不?累不累?”
“就是脚板有点麻麻的。没事,.没事!嗬嗬嗬。”皮猴子看看脚底,又蹦了两蹦,显出很无所谓的答道。
高良见周大顺如此做法,便已明.白皮猴子鞋烂的原因,也不好当场说破,只是夺过他的柴油桶自己拎着。周大顺见状,也将皮猴子背上的挎包夺过去。一路上,除了周大顺和高良心思重重地很少说话,宋世平、张志高、皮猴子三人无不互相调侃、喜笑颜开,俨然如玩耍后的归途嬉闹,之前的种种危险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洞道虽然宽敞、无阻碍,但是小.弯道较多,偶尔还会出现小岔洞。为了保险起见,高良和张志高点燃起火把。还好,火苗旺旺的,显示氧气很充足;火苗偶尔摆动,证明空气有正常流通。
既然图纸上标注的线条被一一证实,他们坚信只.要沿着最大的洞一直向前,不管那些支支岔岔,就不必担心走错了道。虚线是小洞,粗线是大洞,顺着大洞走,出去不就是时间问题嘛!张志高一路走一路看,见地面和洞壁虽很平整,但却见不到丝毫的敲凿痕迹,觉得很不可思议,便随口问道:
“你们说,这石洞是人工凿的还是天然形成的呀?”
“猪啊!你说我们经历的‘天窗’、幽灵恶鬼和险恶深井,.是真还是假、是实际还是虚幻哪?回答不了吧!”宋世平反责道。
“两码事。……。哎呀,我不想跟你争了。我说不清,你又能.答么?”
“你们哪,有多少.事不能回去讨论嘛。留点力气吧。”周大顺见宋世平又在瞪眼,便立即制止道。
周大顺说得一点不错,在未见曙光之前,节省体力是最重要的。这不,走了一段时间,随着累饿交加,上行坡度又越来越陡,逃亡队伍的行进速度便逐渐变慢。高良和张志高为了尽量节省点力气,只好将火把熄灭,cha进背后挎包里,重新拿起手电筒。即使如此,高良也感到极其吃力,一双腿犹如灌了重铅,每挪动一步似乎都要拼尽浑身气力。
坡度已经超过四十五度,尽管脚下偶有蹬脚之处,但因腿脚打颤随时都有滚落的危险。石洞,石洞,虽然坚固保险,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上行时间已经很不短了,就凭如此大的倾斜度,从出发地到现在的垂直距离,少说也该有两公里了吧。高良越想越怕,他怎么也没想到,从那黑暗世界的一个摔落,竟然有如此之深!幽冥世界,无底深渊,不会就是把?
艰难的走了约五个小时,真的再也挪不动腿了,极度的疲劳和饥饿,将每个人又重新打回炼狱。好胜好动如宋世平,嘴里也早已偃旗息鼓,沮丧、艰难地抬着重腿,喘着粗气,一摇三晃地在前面移动着身躯。
就在大家几乎失去再走的能量时,蓦地,高良嗅出空气中隐隐的泥土霉味,他凛了一下,不知当惊还是当喜,便将手电向洞壁上照了照。果然,湿漉漉、青幽幽地,洞壁上布满着地面常见的青苔。他伸手到上面抠了一下,迅即惊喜地大喊起来:
“看到泥土了,我们已经走出岩石层!”
这个情况发现的太及时了,不啻于重新唤醒了垂危的病人,给极度疲惫的躯体及时注入了一丝动力。宋世平大吼一声,拼力向上爬去,片刻后忽然又停住,沮丧而无奈地向后面咕哝道:
“好大的陡坡哟,不低于六十度!”
这不是要人命嘛!人疲坡陡,别说是攀,就是爬都异常困难了。到底是乐极生悲,还是考验意志呀?周大顺挨到宋世平身边,用手电向陡坡上探探,再低头看看不再平整的地面,似乎胸有成竹地说:
“这应该是最后的难关了,陡坡之上就是出口!咬咬牙,上吧。”
在攀爬过程中,也不知休息了多少次,希望与失望交替了几次,困顿与兴奋又冲撞了几次。皮猴子年幼力弱,加之有特殊情况,要不是有前拉后护,好几回都差点从坡上滚下去。
经过几死几生,终于爬上坡顶。除了宋世平的哎哟之声外,再无其他声音。高良在爬完最后一寸坡时,全身肌肉松垮,两手一软便横躺在潮湿的地面上。皮猴子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泛着难看的青色,虚拖之相尽显。周大顺伸手摸摸他,担心地问道:
“脚疼吗?”
“包着的脚不疼,没包的是有点疼。”皮猴子边喘气边说。
周大顺皱了皱眉毛,轻轻叹了一声。又见坡顶并不是出口,知道自己刚才说过头了,稍作休息便硬撑着站起来,沿着平坦的坡顶探视过去。向前走了十多米,又是一个下行陡坡。他将宋世平喊起来,两人两把电筒在前,其他人也跟在后面,同时向坡下边溜边照。溜了约二十多米,下面忽然水光闪闪,一汪深潭堵住了下行通道!
所有人都惊呆了,更出乎高良的预料之外!这时什么‘生’门哪?明明是个死门嘛!俗话说,隔山容易,隔水难,谁知道水下是怎么回事?!宋世平kao在斜坡上,想骂谁一句,一时又不好找对象,便泄气地说:
“妈的,辛辛苦苦连走带爬了这么多路,想不到还是个死!妈的什么狗屁标示啊!还说终点就是金鸡石呢!鬼哟!”皮猴子这时已恢复了不少,便挨到宋世平身边问:
“洞走到底了就是黄石矶的金鸡石吗?”
“图纸上是这么糊弄人的!”宋世平没好气地答道。
“真的?”
“……。真是个孩子。”
皮猴子眨巴眨巴眼,然后自言自语道:“金鸡石下面是有个洞啊。可是听说进到洞里的人都会死呀。”他又将高良招过来问:“你听说过金鸡石下面那个会冷死人的洞吧?”
“听说过。怎么了?”
“这下面估计就是那个洞哦。”
“……”
经皮猴子提醒,再对照图纸的标示,高良一拍腿说:
“对呀!我们可能已在盘龙顶山体中,下面就是金鸡石脚的冰洞了。如果从这里钻过去,说不定就能从江中出去。”
说着,他将金鸡石脚下的冰洞和皮猴子的估计向大家再解释了一遍。并说,如果大家同意,就从这里钻下去。至于冰洞寒冷,可以喝几口水袋里的水幕水,或可抵挡寒冷。
大家经过一番商量、争执、妥协,最终认为:事到如今,除了赌一次,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周大顺将水袋取出来,让每个人喝个够,随即吩咐道:
“丢掉所有物件,还按原来的先后次序,从这里钻进去。是死是活,能不能出去,就全凭天命了!”
就在宋世平正要下跳时,皮猴子突然将他拽住,嬉戏笑道:
“大哥,水里的事你就让我了!我水性肯定比你好,再说金鸡石四周哪里还有我不清楚的呀。还是我先吧,就是有事,你们在后面也好照顾着。”
“说什么呢?小屁孩还抢功了!去、去、去,中间呆着。”宋世平斥道。
皮猴子哪里肯让,竟然抱住宋世平的颈脖子毫不松手,言称不同意他先进,大家就都死在这儿算了!宋世平既气又急,更不好下重手,只是一个劲地叫喊着“松手”。闹腾了半天,周大顺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道:
“皮猴子你松手,老宋你也先别下。我们再细商量一下吧。”
其实商量是可想而知的,在几个大人心里,谁也不愿意让一个孩子冒险探路。周大顺见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事,虽然情感而言他与大家一样,但理智或迷信告诉他,皮猴子的要求可能是最正确的。便咬咬牙,手一摆说道:
“细想皮猴子说的也有理,我看就依他一次吧。不像在岸上,黑咕隆咚的水里即使谁有危险,其他人也很难知道哇。他如果在前面,我们还有可能随时提供一定的保护。他若是在前面游不动了,我们几个在后面起码有人碰到,到那时再送他一把。再说了,反正都要下去,无非是个先后罢了。”
见其他几人不再表示反对,皮猴子就放开宋世平,颤巍巍地在斜坡上站起来,将上衣摆扎进腰间,又紧紧裤带;再上下左右的扭动了几下身躯,抖擞了下精神,做个势子,深吸了口气,便一个鲤鱼入水式,“哗啦”一声,眨眼间钻到水里没影了。
高良几乎是随着宋世平紧贴着皮猴子钻进水的。水里不仅寒冷,而且太黑暗了,根本看不见前面的人,只偶尔听到一两声哗哗的划水声。高良的游泳技术虽不是很好,但是闭息潜泳的时间还是可以的。水温大约在零上四度左右,比想象的要高。当然,也许水温很低,只是因为他们喝了水幕之水,身体有内热,所以形成错觉,才感受不到更寒冷。
他紧随着前面得划水声,一直向下潜泳了十几米,正感到快受不了水压时,双手忽然便触到硬底。他心里庆幸一声,又随着前面的水声平游了两三米,再急转向上。当上升了十来米时,他感到水温突然急剧变冷,就像跨过军事分界线顷刻间进入残酷的敌占区,安危冷暖的转换竟在一瞬间完成。
人说“冰冷刺骨”,可这时的冷竟是刺入骨髓,浑身犹如万针刺扎!高良每年都多次冬泳,感觉冬泳的冷是先从皮肤再到内脏和骨头;而这时的冷则不然,它是猛一下就直接冷彻骨髓了!
瞬时,高良大脑昏沉,手脚只是僵硬地做着机械运动,晕眩迷糊中仿佛有片蓝光在前面闪了一下,霎时就感到一股强劲的电流贯通全身。意识中,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灵魂仿佛在躯壳内外游离,他也只是在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做着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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