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与姚伟相识的人之中唯独杨娇没有劝他一句,她不是不想阻拦姚伟继续赌下去;只是这位姚大少为人太过执拗,杨娇相当清楚姚伟的个性:他只有得胜了才肯就此罢手的。无奈之下杨娇只得向小可求助,希望以他的眼力能看出赌局上是否有猫腻存在。
小可原本就对这赌场没兴趣,杨娇难得的要他帮忙小可这才打起精神来仔细观察了这赌场的情况:,而这张桌周边那些玩着各类小赌局的散户大多自主、自由的赌着,赌场只负责出场地和维持秩序以及收钱;赌桌有荷官侍奉的仅有两张桌子而已,其中由其以姚伟所处的那张赌桌最为豪华,这张大气、专业的“贵宾桌”之旁坐的都是如姚伟一样有钱有背景的某二代,就连那身边荷官的复印社老板也穿得甚是齐整,足见对参赌者的敬重之意。
小可反而觉得那种任由散户们自赌的小赌台要公平得多,而这张“贵宾桌”上的内幕就不好说了。这些参赌的人明知自己极有可能被庄家或是赌友当作“肉鸡”任意宰割却仍然前赴后继的奔向赌桌,小可见状不由的叹道:“赌场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能把姚大少弄得这样发疯般的专注?”
他细看了看那荷官的手法,只觉得这小子发牌时的动作比当起歌厅经理要专业得多,他提醒杨娇注意这人的动作,“这小子手上有些门道的。”
小可又向周边几位与杨娇相识的看客问过情况才了解到和姚伟对赌的人之中身份最高贵的要算另一名官二代了,这人的父亲那可是省委常委,常委家的大少爷小可估且给他起了个称呼叫作常少。
杨娇并不认识这位常少,不过她多少清楚一些官场中的内幕:姚伟的父亲来年要调任到省里任职,她推测常少和姚伟对赌八成是在给父亲潜在对手家的儿子下套呢。
这一点任谁都会看得出些端倪来,唯有姚伟当局者迷,于是小可气道:“姚布斯哪里会是那小子的对手?对方这是有备而来,恐怕事先早就设计好了什么小花样。他这个愣头青偏偏跟人家玩个干什么劲?人家设下圈套还没下诱饵呢他自己就往里钻……”
“现在骂他又有什么用?”杨娇急道:“他输到了这个程度还在幻想着能翻盘,再输下去别说翻盘、恐怕输掉的钱会再翻个几倍还要多,姚伟家里到是不缺钱,可是等姚叔叔替他还清了钱的时候,几百万的资金走动定然会被官方盯上的,那才是真的中了对方的圈套。”
“你怎么不把他拉下赌台?这世上能管得住姚布斯的恐怕只有你杨大小姐了吧?”小可看出这赌局中大有文章,因而想到了最釜底抽薪的方法,他向杨娇建议待姚伟再输一场就禁止他再赌,二人干脆合力把他架走了事。
杨娇这才解释了她一直不阻拦姚伟的原因,小可和姚伟交情不深,并不清楚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奇怪的说:“这姚布斯真是个死缠烂打的主儿,只可惜他这股子狠劲没用对地方。”小可看了杨娇一眼又道:“难怪他多年来一直缠着你不放,原来就是因为这倔脾气?”
“都这时候了你别尽扯这些没用的!”杨娇急道。
小可认真的回答道:“谁说是没用的啊杨壮士?你自己都说得很清楚了,姚布斯不到赢了钱之时是不肯罢手的,以他的这种偏执性格猜测他的行事风格,等到哪一天他当真征服了你以后说不定就不会再理你了呢!”
“你管的倒是挺宽,但是这又干你屁事?”杨娇被小可气得不怒反笑道:“亏得你想象力这样丰富,为我的长远着想能够联想到这茬上,看来为了以后不变成一名悲催的弃妇,我只得离这位老哥远一点才好了。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咱们总该帮帮他呀,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小可说:“除了把他的手剁下来你还能做什么?你会玩骰子还是拍扑克,懂得千术还是魔术?”
“我什么都不会啊,跟这些职业赌徒比起来,我这双耳朵和两只眼睛还有十只笨手指头都差劲得很!”杨娇方才回答了这问话,她突然满含深意的盯着小可的脸奇怪的笑了笑,道:“差点忘了,我身边不是有个感觉器官超出常人很多的变-态吗?”
“你不是要把我培养成临时赌神吧杨壮士?”小可头上登时冒出一层汗来,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是吗?”
此时姚伟已经在赌局中输掉了总价七、八十万元的财物。这一局他甚至连跑车都押上了,杨娇可是知道的:这保时捷是娇伟的表叔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这辆豪车在经过了一场车祸被修理好了以后姚伟更加珍惜它。他在这赌局中输进去的钱财若是加上这辆保时捷恐怕已愈两百万的巨款了。
杨娇急忙上前把姚伟拉到一边低声劝阻了他几句,这小子当此头脑发热之时也唯有她才能镇得住姚伟了,只是姚伟这局已经押上了豪车只待最后开牌呢,想要撤出来也已后悔不及。
在场的都是成年人,已经押进赌局的财物自然没有说撤出就能自由取回的道理。小可很想帮姚伟一把,也想会会常少这位官二代,但这场赌局按照规定追注是以之前的基数打底的,投注的数目太过庞大小可根本出不起这钱,人家常少连一局都不会带着他玩的,无奈之下他只好上前要求在座的赌客暂停此局并检查那骰子是否有问题。
“骰子有问题?”那荷官抬眼一看见上前生事的竟然是小可这个魔星他登时就没了脾气,他没话说常少却当时就不高兴了,他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赢了姚伟的钱不是靠的真本事?不就他女马赌几把骰子嘛我还用得着耍手段才能收拾得下他?”
赌场是个讲运气的地方,出现什么奇迹或是多么点背的事情都要归结到“命”上面,但凡追求“公正性”的人都不适合出现在赌场这场合中,小可这样提出质疑的乍刺行径顿时使他成了众矢之的,整个赌场都因此轰动了起来,众人纷纷向他投来烦感的目光。
姚伟输得脑袋都发了绿,他也是个不懂赌局规矩的菜鸟,否则也不会输得这苏惨还不反省自己是怎么折进去的。当小可提到骰子有问题而常少出言反驳以后他就脸色铁青的反问常少说:“如果我输了纯属运气差,你赢我靠的就不是本事;如果你是靠实力赢的我,那么我输了并非因为运气;定然是这骰子有问题!”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少年!”常少说了句风凉话之后不多理会姚伟,而是嘲弄似的对小可说:“你当真要验骰子?”
小可还没来得及回话,姚伟却已经立挺起同盟来了,他说:“没错!我哥们说验骰子我就要验,他说骰子没问题我就认输!”
小可上前拍了拍姚伟的肩膀笑道:“你还未必输呢,姚布斯!”
那复印社老板身为荷官遇到此等大事只得交由庄家来决定是否可以暂停赌局验骰子。于是慧姐打电话联系了从未在赌场现身的老板。庄家回复说按这场子的规矩:想验牌的得和庄家对赌,赢了才能验骰子,但和庄家对赌的话赌注不得小于台面上当时追加到的数目。
在慧姐打电话的当口小可已经抢过荷官手里的骰子和杨娇就地研究了起来。小可先用心记住骰子各个面的位置并在脑中形成它深刻的三围图形,他用骰子盅连续摇晃着骰子并一次次的揭开以验证自己听出的规律。小可潜心记忆着每一次不同声音所对应的骰子点数,如此试着猜测点数直到第十七次时小可叫了声“六点!”揭开骰子盅时结果下面是个四点,杨娇就像过家家似的嘘了一句“你又猜错了!”并抚掌嘲笑起小可来。
那荷官被这对活宝气得苦笑起来,他阴恻恻的说:“唉!你俩玩得挺欢呐!这就练上了?”但凡小学学历以上的人都听老师在考试前反复念叨过“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这句话,今晚他是平生第一此见到了有人将这句话落实到实践中来,这荷官也由此断定了小可是个不懂赌术的“羊牯”,因而心里越来越有信心能代表庄家赌赢这一场。
慧姐将庄家的意思告知了众人,于是小可狠下心来,说要用自己的复印社、自动售货机和小广告项目这所有的生意当赌注来拼这一局。
常少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笑道:“好!就这么定了。赶紧的,这就开赌啊!”
那荷官却以小可那小摊子不值多少钱为由要求小可再加些赌注,他说这台面上再加注至少得从五十万起步,这还没算上姚伟的那辆豪车呢。
常少他早已等不及了要赶快开牌赢走姚伟的保时捷,他急着打发小可下场,于是常少对那荷官说:“无妨!让他跟你赌,不够的算我身上。他那店铺值多少钱?如果他输给了你的话,那店值十万剩下的四十万都算在我身上;值一万剩下的四十九万都算我欠庄家的,马上兑现,概不欠款。”
常少的话被慧姐传达给了老板,庄家闻知许下这承诺的人是常少,因而放心的答应了和小可赌一场,并且声称小可赢了非便可以验看那骰子,庄家还会赔五十万给他,这庄家果然是个大器之人,如此交待之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慧姐数天以来每晚经营这间赌场,对儿子做荷官的技术极有信心,此时有了庄家的财力和自己儿子的手段这双重保障在,慧姐顿时信心高涨,占据了绝对的实力优势以后她连日来经历的大起大落顿时如潮涌一般在脑中浮现出来,想到失去了歌厅再到不得不涉足赌场行业的不幸都是因为眼前这光头小子,慧姐顿时恶向胆边生的想要抢夺去小可的一切以之为报复手段。于是她落井下石的要求和庄家合赌,她出的赌注就是这晚间用来做赌场场地的复印社。
那荷官心知自己定然能赌赢,于是劝慧姐道:“妈,这小子输了只能把他的店赔给庄家,你和他赌他又能拿什么赔给你啊?”
姚伟哼了一声说:“他输了算我身上,你们要了赔一家什么样的店都找我要好了!”他又轻蔑的瞥了常少一眼说:“我朋友输了有我撑着呢,他欠下庄家多少钱都用不着你来充大方。”
“卧槽,姚布斯你真够可以的,我还没答应带上慧姐一块玩呢你到是先应下来了?好吧,”小可和姚伟此时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可能当众反对姚伟的作定,于是他转而冲慧姐道:“我跟你赌!有什么仇怨咱们都算在这一局上吧。”
赌桌旁原来参与这一轮赌的各人都没有异义,于是各自的牌都被扣在了盅里暂时封住,那荷官心说终于轮到以我的长处对你短处的时候了小光头,他坏笑着问小可要怎么验这骰子,“难不成你要砸开它瞧瞧里面有没有水银?”
小可哪懂得骰子里这些花样,他的想法很简单——先赢了这局再说,反正我判断不出这骰子是否有问题,就算它有问题我也练了好一会儿,只要摸清了这副骰子的“脾气”将错就错的用下去老子也要赢过慧姐母子。
于是小可把手上的几只骰子投还给那荷官道:“验它是否有问题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它当工具来赌。”
“好,就拿这副骰子赌,你是要猜21点还是赌单双?”荷官直接列出了两种在国际上并不盛行的玩法。用骰子赌博在国内已经被本土化成为了这种最简单直接的玩法。
“赌单双吧!”小可道:“最简单的玩法最有说服力。”
那荷官取过六只骰子来并用骰盅逐一的将它们摇了进去,他将骰盅举得老高并不断摇动着以保证在其中高速运动着的骰子不会落地,在摆了好一会儿动态pose之后他将那骰盅扣落在桌上并轻轻揭开了它,里面的六只骰子已经整齐的摆成了一列,最上面的一只冲上的是个一点。
“还没到“才艺大比拼”的环节呢!”这种在赌片里常见的镜头小可亲见之下心里再怎么起伏仍然故作轻松的说:“你就算能用骰子摇出清明上河图来,决定输赢的仍然是单双,收起你的小把戏开赌吧。”
这场赌的规矩很简单,赌赛为九局五胜制,荷官摇骰子小可猜单双。盅内只放三只骰子,由小可猜测朝上一面总和的奇偶。那荷官之所以只用了三只骰子,只因为他那手一柱擎天的技艺全是用来唬人的,他能够控制好的不过三只骰子而已,如果用的骰子过多自己不能掌握摇出的结果,这场赌就真的是一场胜负各半只赌运气的公平竞赛了。
小可在玉鼎音乐城当灯光音响师的时候他的好朋友小东就爱好玩骰子,小东每次见到身为电工的四哥都会缠着他教授几手技艺。那四哥也是一位能人,他这个电业局的技师本职工作未必在行,到是玩得一手好骰子,只不过这四哥很少到歌厅来,一个月里也难得见到他几次。
每当小东找来“师父”教他之时,小可也会从旁聆听四哥的言传身教。他曾多次亲见过四哥以身示范着动作要领和技术理论。当初自四哥处学来的赌术经验有很多都在赌桌上得到了验证,而且很多当初只是记住却并不懂得的关键性问题如今在真正入局之后小可就豁然开朗了。
他潜心倾听那盅里的撞击声并推断出骰子滚落后的朝方,双眼则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荷官摇骰盅时手腕和指尖的动作,并用脑子里骰子六个面的三围图形加以验证。在接连猜错了三次单双之后小可已经大致掌握了那微弱的震动声音所包含的动态规律,这是他之前积累的理论和与杨娇共同钻研的数分钟技艺在实战中得到的锤炼。虽然第四局小可仍然猜输了单双,但他已经自信能够在之后听清楚荷官每一次落盅时那三只骰子的各自点数来。
在场上和荷官对赌的是小可,然而杨娇更为担心的则是她的发小姚伟。不管小可输了多少钱姚家都不会亏待他这次出手相助的;姚伟损失的跑车对他那个大家族来说当然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杨姚只怕姚伟输了这赌局以后正中了常少奸计的第一步,那对父子为了对付政敌只不定还有多少损牌做后手呢。
小可只要再猜错一次就会成为一个负二代,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在此之后竟然连赢了五局。那荷官使用的骰子的确有问题,他可以用这三只骰子摇出任意他想要的点数。三只骰子平铺于底、两只骰子落在一处而另一只滚落在旁、甚至三只骰子落成一列……各种组合随他的心意被摇了出来并没什么意外,他能够凭手上功夫控制着骰子;然而在落盅之后对方能猜得对单双他也毫无办法,毕竟双方赌得太过简单,每一次的结果除了单就是双,没有第三种可能。
小可以九局中的后五次胜利赢得了这场赌局,慧姐母子已经被这意外的结局惊呆了,他们因为慧姐的贪婪而输掉了最后的家当变成了穷光蛋。
那常少冷笑着说:“恭喜你赢得了这间店和庄家的五十万,我们这被暂封的赌局还没开牌呢!之前你说骰子有问题所以封了牌,现在九局你胜了其五,你说这骰子是有问题呢;还是没问题?如果骰子有问题你赢的就没有什么说服力;如果没有问题我们这就要继续开牌了。”他明知小可是来替姚伟出头的,此时只想跳过这难缠的光头小子而尽快给予姚伟一记绝杀。
杨娇早就猜到姚伟这局定然要输的,常少和那荷官定然早就狼狈为奸的动了手脚。她拉着小可的衣角低声叫了他一句并使了眼色;小可则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他和杨娇是在姚伟将要赌完这局时才介入的,现在绕回到正题上,他们又能改变什么结果呢?
小可心说:你输就输吧姚布斯,现如今我已经有了和对方一搏的实力,心里有了谱才可能翻盘,反正那辆车输了还能再赢回来;而心里没有底就算能赢得一两局,被人使诈之下岂非要成为最后的输家?人生和赌局一样,总要有舍,才会有得。
于是小可回敬给常少一记镇定的目光:“开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