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梁队后小可被大秋哥叫去了办公室。大勇也在办公室里,大秋哥招呼小可先坐下,他正在和大勇聊天,小可听了几句,这才明白大秋哥是在解释冲突中他并没有出现的原因。理由很简单:歌厅和少爷是合作关系,他不好出面表明和天赐对立的立场;而且这是大勇与天赐之间的事,他一个前辈若给大勇出头的话,反而有损大勇的形象和江湖地位。
大勇若有所悟的“喔”了一声,像是突然开窍而明白了大秋哥的良苦用心一样,大秋哥又说了些拢络的话,这才吩咐他忙自己的事去。大勇临走时又很真诚的叫了一声大哥。
小可心说大秋哥不愧是老江湖,对事情的发展竟然这么有信心,如果梁队没在恰当的时候赶来,他也一定会适时的搬出其他白道上的人“碰巧”来搅局,阻止火并的。因为小可送梁队出歌厅时,看到公安巡逻车正停在门口,这车里的人可不是梁队带来的手下。
而且大秋哥能把刘勇凯拢络住,需要的是对方对他发自内心的崇敬;还要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因为大秋哥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却偏偏声称自己不想参与这事,而他口口声声的不作为又像处处都在替大勇着想一般。
小可推测大秋哥早晚会和天赐一伙断绝生意往来的,毕竟他正在向房地产行业进军,建筑业总比娱乐行业更有发展。
大秋哥问起小可拆迁工作的进度,他只得和大秋哥说了些空大全的话,说他正在尽全力对那个姓顾的妇人投其所好,而且也初见成效了,他会尽力使宏卫社区所有住户在入冬之前搬迁,一定不会耽误大秋哥来年春天开工的事情。
小可不得不这么说。顾秋妍的一个简单的要求引出了关东军基地中的一系列秘密。这件事看似很简单,却又涉及了太多不能以常识道之的内幕,他也只得不以实话道出。
小可再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歪歪还在低声的呜呜叫着不肯睡,放在盆子里的食物和水它也没碰过。小可摸了摸它的头就上床睡了。这是两天以来他睡得最稳的一夜。等到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起床后他只感到浑身酸疼,只是去见顾大夫的事不能再耽误。他活动了几下筋骨便拿上老把头的木盒子直奔宏卫社区而去。
他出家门时叫了一辆出租车。因为醒来后全身上下没一处骨头缝不疼的,也只能咬牙浪费一下了。出租车在宏卫社区那个熟悉的胡同口停下时,他就看到了叶婴落的车。小可心说这姑娘怎么比自己还拼啊,回来不多歇歇就跑来了?也不知她和顾大夫沟通的怎么样了。
小可走进小院,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果然是叶婴落。她既然已经挑明了是小可的竞争对手,这时被小可见到出现在顾大夫家里也就不再显得如何惊慌了。
顾大夫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平易近人的慈和。但小可却从她的情绪中感受到一种和前次见面时完全不同的东西,只不过他也没体会到那种情绪该如何界定,毕竟他还很年轻,于人情世故的理解还不够全面透彻。
此时叶婴落正在听顾大夫讲她和老把头交往时的一些趣事。她知道了昔日恋人去世的消息自然很伤心的,那些趣事经她娓娓道来却又听得小可和叶婴落心中酸楚。
小可将老把头那木盒子交给了顾大夫。她把那木盒捧在掌心,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眼中泛起几滴泪珠,但她强忍住伤痛,眼泪竟没掉落下来。
“难为你们两个小家伙替我老太婆跑了一趟。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这样想不开,仍旧坚守着高桥先生的话,不肯让基地的消息被外人得知。早知道他会起意杀你们灭口,我应该早些提醒你俩的。”
叶婴落劝顾大夫搬迁的计划泡了汤。这时正胡思乱想着,不知她是否另有什么多年没见的其他的老相好,兴许还有机会再帮她跑一趟,那样就可以感动她一下,以换来让她搬迁的理由。只不过叶婴落自己都觉得这想法太过荒唐,只得尽力不去想这种不靠谱的事。听了顾大夫的话后她说:
“这也怪不得您啊。您也没曾想到,老把头会把老板留给他的任务看得比和您见面还重。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对待事业完全不同的态度吧,或许你们没能在一起,也和老把头这种转不过弯来的想法有关?”
小可嘿嘿傻笑着,心里却并不赞同叶婴落的想法。那些关于男人理性、女人感性的言论,小可向来认为因人而异,不该太武断的。他和老把头虽没什么深交,却明显感觉到他是个很感性的男人,对这样的柔情铁汉,来硬的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而使些美人计、打点感情牌却定然屡屡得手的,老把头的死究竟带走了多少秘密?现在只能着落在这顾大夫身上。
于是他问起顾大夫92年那次行动的具体情况,顾大夫却摇了摇头而不愿多讲。
叶婴落这时横了小可一眼,说:“你小子心肠怎么这么硬呢?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就不能体谅一下顾阿姨此刻的心情吗?”
小可努努嘴,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正想说几句好听的。这时院里却来了客人,叶婴落很勤快的替顾大夫打开门,来的是一老一少两个妇人。小可只看了那老妇一眼就想起来她是前几天碰上的那个下棋老人的老婆,她身后的少妇挺着个大肚子,自然是那老者说起过的怀了孕的儿媳妇。
“顾大夫,家里有客人啊?”那老妇问。
顾秋妍招呼那婆媳二人进来,她们看了看小可和叶婴落,却有些迟疑,那儿媳便说:“那我们改天再来做理疗好了,不打搅您了,妈,咱们回吧!”
小可和叶婴落对望了一眼,看出自己影响了人家婆媳来找顾大夫治病。这时他们都很识趣的起身告辞。相互推让了一番,那婆媳俩才决定留下来。顾大夫很客气的送小可和叶婴落出门,她言谈之间对他俩已经比上次亲热得多了。
经过顾秋妍家的院子时,小可还在想:“也不知这婆媳俩来顾大夫这里做什么理疗,她家里不像有什么医疗器械的样子啊。”
叶婴落正要去开车门,却见车旁边闪出一个染着黄头发,满脸痞气的青年来。她警觉的回过头去,看到胡同的另一边也有两个类似打扮的人正包抄过来。
这三个人将小可他们围在叶婴落的车旁边,脸上全是恶狠狠的表情。小可是三人中唯一的男人,他很自然的将顾大夫和叶婴落拦在身后,他丝毫没被对方吓住,因为他明白——越是在关键时刻凶恶不起来的人,越习惯于在关键时刻到来之前尽量展现自己的凶恶。
于是他问那三人:“兄弟们找我有事?”
“你是小可吗?”其中一个戴着很粗金链子的人问小可。
“没错,我就是小可,光头小可。看我这发型,你们应该能确定没找错人。”小可心说这是哪一路相好的,竟然一路跟踪我,寻到宏卫社区这个偏僻的胡同来对我下手?难道是天赐?可是他得知了我和梁队这层关系,还会动我吗?
他正在琢磨对方的身份,那戴金链子的家伙一招手,三个人便将小可围在当间。小可本不擅长打架,只不过基地一行磨炼了他的心性,使他的胆量大了起来。此时的小可,纵使面对三个全副武装、手持重型枪械的人也不见得会害怕。而这三个人没动手先靠表情吓唬人,那就是心虚的表现。而且他们那小体格和小可一样瘦,三个人除了一只金链子以外穿戴得也很普通,估计是几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小混混。小可向来不怵表情党。在对方绝对实力不见得多强的情况下,勇气就成了格斗的第一要素。
小可胆大心却细,这时他灵台清明,先观察局势:站在他正面的是那戴金链子的家伙,另外两人则分别在他的左右。于是他率先出手,在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扑那戴金链子的家伙。
这三个混混哪想到小可敢于先动手的,左右翼那两人还没来得及阻止,小可的手已经搭上了戴金链子那人的小臂。那人本能的想要挥拳,但一拳还没打出,竟已被小可先行扭住了手肘。他一挣之下没能挣脱,右肩关节就已经被小可反剪过去。
小可以那人的胳膊为轴带着他转了个圈,把另外两人都逼退开来。这时他距离叶婴落和顾秋妍反而远了些。他既和这三人缠斗起来,总顾不上她们的。所以才将战团向远处引开。
小可把戴金链子那人丢了出去,那家伙一个没收住撞在了叶婴落的车上,他的金链子卡在了他的脸和车头之间,竟然划掉了漆。只不过掉漆的不是车头,而是他的链子。他爬起身来,恨恨的拍了一下车身,又自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来。汽车被他拍过后启动了报警器,嗡嗡的报警声混着几个男人的低声呼喝,在这晴朗的午后,胡同里原本该有的清静平和就此变成了一团纷乱肃杀。
叶婴落见那戴金链子的竟敢拍她的车,而且还想动刀子。她也不是吃素的,于是她恨恨的回身打开了车门……
顾大夫关心小可的安危,也冲进了战团之中,像每一个看到孩子有危险的母亲一样,想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替小可挡住拳脚。
“走开,老太婆!”那个染黄头发的混混一把甩开顾大夫,将她撞倒在地上。
小可看到顾大夫不幸撞破了头,一种自责之火便烧到头上,他双眼通红,原本只闪转腾挪的和他们周旋,这时竟于愤怒之下发起了反击。当那两个混混的拳脚再次攻来时,他竟不闪不躲,任凭对方击打在他身上,而他在硬扛下来之后也以同样的招式还击对方。愤怒的加成不容小觑,他还击时的力道和速度都已经超出那两人很多。
那两人也不过是平常的混混,平时倚仗着人多欺负弱者还可以,碰到小可这样的硬茬,他们自己反而不会打了。染黄头发那人率先被小可放倒。另一个人自身后去抓小可的头发,这是他打架的习惯性动作,只不过他忘了小可是个秃头。一抓之下竟没能控制住小可,只在他的后脑勺留下了一道抓痕而已。小可回过身来就是一记勾拳,又把这人打得直蹲了下去。
那戴掉漆金链子的家伙也发起狠来,挥刀直扎向小可的小腹,小可盯着他的刀尖,试图随机应变的闪躲过去。这时却听叶婴落高声喝了一句:“站那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