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莫韫的话,徐清月冷笑。
她觉得莫韫不止是个疯子,更是个懦夫。
他犯的错,导致顾茉莉对他灰心丧气的结果,但他又不敢承担,只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这样的男人,她肯定也不会选择,更何况是顾茉莉。
而今,安雅告诉她,和程筝然一同被绑架的刘若昀好好的,几乎没受到任何威胁。
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人早就背叛了她。
试问谁能做到这一点?
徐清月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他。
她以为,即便在他心中她只是个妹妹,看在多年情分上,他也该对她手下留情。没想到把她利用个彻底。
而站在现在的角度看以前的事,她猛地发现,她不愧和莫韫是兄妹,在感情上都输得一败涂地。
不!
准确地说,她还不如莫韫。最起码,他还得到过顾茉莉的真心,而她,什么都没有。
那些让她悸动的悲喜,都不过是她的臆想,和萧逸没半毛钱关系。以前,萧逸也从未许下任何承诺。她爱上的,只是自己想象中的萧逸。在想象中,萧逸是完美的男人,完美到,会真实地爱护自己。
她突然发现自己很傻。
上厕所的人偷偷看她,忍不住猜测,这个在卫生间无声抽泣的女人,把妆都哭花了,她心中究竟有怎样的故事……
安雅走出餐厅,顿感身上的巨石消失,舒服地伸懒腰。
T市的冬天很冷,有风,但太阳晒在身上,又有种暖洋洋的感觉。走在街上,触目都是枯枝败叶,天很高,云很白。这样的场景,让安雅无端想起萧逸。
那个男人身上也有类似的气质——疏朗。
安雅自小长在米兰。后来随着母亲回到法国。在她现有的经历中,她从未遇到这种硬朗的天气,但内心深处却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上辈子在这里生活。
母亲是个温婉的女人,一言一笑都带着春风的和煦,即便她不小心打碎父亲送给母亲的玉镯,母亲也只是淡淡说她两句,从未红过脸。
安雅一直以为,女人就应该这样。
但父亲却说,母亲是最倔强的。若是她肯妥协,他什么都愿意给她。
关于父母之间的故事,安雅知之甚少,只知道父亲每月见到母亲,都欣喜若狂,离开时,脸上总有种小心翼翼的愧疚。
她一直觉得母亲对父亲不好。后来母亲从楼上跳下,她终于明白,母亲一直怨恨着父亲,为了中国女人最看重的名分。
女人生来是自由而骄傲的,怎能让婚姻束缚?
安雅看不起自己的母亲,发誓绝对不做母亲那样的女人,但又在无形间模仿母亲的一举一动、爱憎与兴趣,尤其包括古典诗词。
母亲最喜欢的便是文人落拓的长衫,夕阳西下的斜阳古道,灯火如豆的一室幽暗……
这些东西深入到她的潜意识,又被她深深抗拒。因此她喜欢又厌恶平淡如水的感情,迷恋同时
仇恨雅致而深远的景致。
她一直不明白,人生应该是瑰丽精彩的,应该是像香榭丽舍大街那样充满奇珍异宝,而不是在幽深的情怀中虚度年华。
见到萧逸,她略有领悟,而这一刻,恍如醍醐灌顶,顿悟。
就是弹指一瞬间,以前所有的彷徨都烟消云散,那感觉就像在浓雾笼罩的黑森林中的长途跋涉,清晨第一抹日光照在眼中,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而新奇。
想到这个比喻,安雅几乎要被自己文艺哭了,赶紧给父亲打电话。
因为时差,远在法国的安克孙还在睡觉。安雅兴奋地手舞足蹈,决定买一大堆衣服庆祝自己开悟。
因为心情好,安雅看到所有衣服都好看。抱着一大堆衣服去试衣间试衣服,却又碰到一堆人挤在试衣间前。按照以前的暴脾气,安雅肯定给商场经理打电话,做不到清场,也要给她安排一个贵宾间。不过她今天心情好,不想为难上班族,只是淡定地要求坐在休息厅等待。当然,这个休息厅也是VIP级别的。
休息厅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能进休息厅的人,要办商场的金钻卡,每月消费一定数额,当然,也享受到商场客服人员提供的舒心服务。
但这次休息厅,安雅再也感不到舒心。
在休息厅最中间的沙发上,顾茉莉翘着二郎腿看杂志。
冤家路窄,情敌相见,都分外眼红。
顾茉莉指甲弹过摊开的杂志书页,轻笑,“原来是老熟人,好久不见。”
安雅昂首挺胸,坐在她对面,随手拿起杂志,眼神轻飘飘地扫过顾茉莉,拿出压倒性的威势,说:“的确好久不见。顾小姐看起来仍然是风采依旧。”
“比不过安雅小姐的清纯可爱。”
当年就是这个女人,在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口口声声说她坏了莫韫的孩子,他们要结婚,恳求她退出。那时的自己也算是心高气傲,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只觉得莫韫前一刻和自己甜言蜜语,下一刻和别的女人纠缠不休。脏得很,一气之下离开。后来发现怀有身孕,再回去又变成一个笑话。
想到过去的荒唐事,顾茉莉都觉得头疼。那个时候,真是年轻哪。
安雅看到顾茉莉放在桌上的购物清单,随手拿起来,扫了一眼,略有惊讶,“你买这些东西,是谁要结婚?”
顾茉莉本想说:关你何事?随即又想,她的婚礼马上就要提上日程,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飘散吧。人要往前看,以前的人和事,她又何须在意?
“我要结婚了。”
顾茉莉坦然面对安雅。
安雅撇撇嘴。一脸不相信。
顾茉莉没多说话,继续看杂志。
休息厅摆放的杂志只是做娱乐用,顾茉莉一目十行看完,完全忽略安雅。
安雅本就怀着欺负顾茉莉的心思,没达到目的,岂能善罢甘休?
“真没想到,当初那么喜欢莫韫的你,也能放下前缘和另一个人结婚。哎,人心善变,果然如此。”
顾茉莉眼
都没抬。
人都会长大的。当初被安雅一番话说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的顾茉莉早就消失了。现在的顾茉莉,都懒得对这种跳梁小丑做出应答。
安雅再接再厉,“孩子已经长大五岁,正是闹腾的时候,每天早上我想睡个懒觉,都能被他吵醒。哎,那孩子真像莫韫,每次看到他对我笑,我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说到孩子,顾茉莉终于了有反应。
安雅好整以暇地等待顾茉莉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控诉她,或者对她冷嘲热讽,没想到顾茉莉只是奇怪地看着她。
半晌。
“那孩子不是莫韫的,怎么可能长得像他?”
安雅愣了一下。
顾茉莉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顾茉莉的话更让她心惊胆战。
“胡说。孩子就是莫韫的。不然当初他为何舍弃你而选择我?”
顾茉莉缓缓摇头,“孩子不是莫韫的。我很清楚。他也很知道。”
安雅脸上血色褪尽,声音有些飘忽,“莫韫知道什么?孩子不是他的?我们做过亲子鉴定,孩子就是他的。”
顾茉莉阖上书,感觉她是时候离开了。
起身时,看到安雅惴惴不安的样子,又觉得她有些可怜。
这种感觉来的快,也很诡异,顾茉莉想,也许是安雅在听到那句话时露出迷茫的表情像极了某种动物,让她一时心软吧。
“你怀了孩子,嫁祸给莫韫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你不知道我们知道而已。哦,对了,莫韫一直纠缠我,向我道歉。当初的事,我不想再追究。你把他领回家,不要再打扰我。你们的事,我没兴趣。”
顾茉莉走后,安雅觉得这个世界很疯狂。然后想起徐清月。
两个小时前,她还觉得徐清月是个笨女人,现在,她发现自己也不聪明。
难怪,莫韫背叛徐市长时一点都不犹豫,原来是记恨当初徐市长的逼婚。
但那又怎样?结婚证上,写的是他们的名字。他们,是被法律祝福的夫妻。
安雅捏紧手中的包包,表情狰狞。
难怪母亲直到死都怨恨父亲没给她所谓的名分,看来对女人来说,名分很重要,尤其是在一段关系中处于弱势的女人。
顾茉莉拿着购物清单到服务台取出自己买的东西,走出商场,一眼看到门口停着的车。
秦川站在车前,看到她,不自然地扭头帮她拉开车门。
这个动作很浪漫,但秦川严肃的气息让顾茉莉感觉,这场面,像极了小弟给拉大开车的场景。
坐上车,顾茉莉系好安全带,问:“不是说不来了?”
秦川轻咳一声,“我可以请假。马上要结婚了,让你一个人忙活实在不像话。”
秦川肯定不会告诉她,张副官说,女人很在乎仪式性的东西。要是婚礼让女人不满意,女人会记恨一辈子。
他才不想让顾茉莉记恨她一辈子。这场婚礼,怎么说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他理所当然要出力。自然,顾茉莉购物时,他也该陪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