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奉出了陈府,头也不回地往铁匠铺跑去,一路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暗自说道:“躲过这一劫,爷爷我再也不姓刘了。”刘奉为了摆脱追兵,几乎用尽浑身力气,毕竟力气有的是,命没了就真没了。
刘奉心中暗自嘀咕,果真没有这么简单,也怪自己一时被钱迷了心智。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要钻进铁匠铺,就被赶上来的追兵发现。无奈只能继续逃跑,突然后面为首的一个士兵快马加鞭,抡起大锤,脱手而出砸在刘奉后背。
不知过了几天,刘奉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山洞中,他艰难起身,回忆起自己被追杀的全部过程,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听到刘奉的声音,从山洞深处走出一个头戴斗笠身着紧衣的高挑男子,刘奉一眼认出来者,上前迎出几步,“左清居,这是哪?你救的我?我睡了多久?”
被唤作左清居的男子带领刘奉来到洞口,肆意呼吸着新鲜空气,“昏睡三天了,奉哥,有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滚蛋!他娘的,都是坏的还分先后?”刘奉忍着疼痛,吃力说道。
左清居把头上的斗笠摘下给刘奉戴上,四下观望发现没人,这才将刘奉带出山洞,“奉哥,知道初三那天,因为什么吗?”
刘奉瞥了左清居一眼,摇摇头表示不知。左清居轻声说道:“半月前,司天殿的道士向皇上进谏,说在营州有一条龙脉,会降落到前朝刘氏皇族身上。这消息是昨天才传出来,我们晚了一步。”
刘奉眉头紧皱,回忆起初三那天发生的奇异景象。这分明是一个祸害,哪里是什么龙脉,对此,刘奉就当作没有发生过,绝口不提。三百多人在前朝不因姓刘而富贵,却在改朝换代之后,因为姓刘而死,多么荒唐。刘奉心中五味杂陈,看来朝廷誓要将全天下的刘姓人都给杀了才能安宁。
“第二件事,伯母病倒了。”左清居终于扭捏地说出。
刘奉当即一愣,向后踉跄一步险些摔倒。二人回到关中,绕开巡逻的士兵,走进一座古朴庭院。
刘奉急忙冲进屋子,寻找刘母,只见一个木簪素衣,亭亭玉立的女子,守在刘母身旁。素衣女子瞧见刘奉进屋,连忙躲到远处,生怕遭了刘奉毒手。整个铜铡关的妙龄女子几乎都知道刘奉的名字,不过都是和游手好闲,贪婪好色等词挂钩。
刘奉没有理会素衣女子的闪躲,虽然说刘奉为人有百般不足,但是对两种人显得格外尊重,一个是教书先生,因为他能让人明事理;另一个正是行医郎中,因为他们治病救人。刘奉刚进门就认出这位是铜铡关里鼎鼎有名的落大夫,因为年纪小,大家都称她为“落小医”。
神色慌张的刘奉径直走向躺在床上的刘母,略带哭腔地向素衣女子询问,“我娘怎么样?
素衣女子不敢正眼瞧刘奉,只是低头说道:“刘夫人听说众人在陈府被杀,急火攻心,再加上……伯母身体本来虚弱,火气攻入心脉,气血逆乱,病倒了。”
刘奉眼神涣散,愣了一下后,焦急问道:“落小医,我娘现在怎么样?危险吗?你快说啊!”
“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以我的医术,只能让伯母再活一个月,要想治愈,只能去药仙岭求我师父前来。”落大夫忏愧说道,“只是药仙岭有药仙岭的规矩,凡求医之人,必是病者血亲。且以重金叩门。”
刘奉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凝视一处,呆呆地站在原地。“钱,我来想办法,麻烦落大夫陪我去药仙岭走一趟吧。”
落小医重重点头,表示愿意为刘奉领路,并且从医馆找来两个学徒照顾刘母,但又犹豫说道:“药仙岭距离营州八百里,往返需要半月,路上又有追兵……”
神情呆滞的刘奉望向左清居,身为刘奉多年挚友的左清居武功高强,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刘奉与二人约定,趁着夜色出城。刘奉独自回到已经被查封的铁匠铺,一股压抑情绪从心中涌起。刘奉破门而入,只见铺子中的长明灯依然在风中摇曳,他走到一面墙边,拿起小锤使劲向墙上砸去。墙体中空,一个暗室出现在刘奉的视线里,不久后,刘奉手捧一柄长剑从暗室走出,他拂去剑鞘上的灰尘,将长剑负在身后。
临出门时,刘奉发现了两包打铁时引火的烟尘,便顺手揣进口袋。
正当刘奉奔城门走去,突然身后出现一人拽住刘奉的左胳膊,将他拽到胡同里。刘奉心头一惊,转身发现竟是酒馆的徐娘,他急忙示意徐娘轻声。这几天陈府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她一介女子又怎么能救得了刘奉,徐娘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银子,塞给刘奉。
徐娘对刘奉轻声道了一句小心后,就转身消失在了胡同之中。
二人牵马走到城门口,却迟迟不见刘奉赶来,便决定率先出城,在城外汇合。刘奉戴上落小医事先给他准备好的人皮面具,大摇大摆的走出城门,正当刘奉暗自庆幸一帆风顺之时,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那个人是刘奉!别让他跑了,快抓住他!”
城门下的巡检士兵纷纷持枪刺向刘奉,刘奉心头一震,甩手将烟尘袋子抖开,瞬间烟尘弥漫在空气中,遮挡住众人的视线。惊慌失措的刘奉策马扬鞭,赶紧向城关外逃去。
突然刘奉听出刚才的叫喊声出自何人,他咬紧牙关,大声发誓道:“你娘的,洪寿田,等老子回来,刀劈了你!”曾经刘奉只从铁匠铺见到了这帮江湖人的勾心斗角,打打杀杀,而此时的洪寿田让他领会到了江湖人的背信弃义。也许几日前在一个桌子上喝酒,往一个壶里撒尿的兄弟情谊,转眼间就成为另一个人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从城关艰险出逃后,刘奉很快追上了左清居与落小医。回忆起往日种种,他不禁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好一个洪大哥,我刘奉当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