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来到杨家之前的半刻钟,正好有个妈妈到了杨夫人跟前,把一些消息告诉杨夫人。
杨夫人尚未明白是什么意思,甄氏就来了,打断了报信的人。
此刻,杨夫人又听到了黄玉佛,不免心里疑惑不解。
“阿姐,是什么事啊?”甄氏问杨夫人。
“二月初九是太后娘娘的寿诞,她身边的姑姑放出消息,说今年太后的寿礼,想要一樽高三尺的黄玉佛。”杨夫人道,“听说太后已经私下里寻了一个多月,没有寻到。”
甄氏也微微吃惊。
“怪不得凌姑娘到我府上!”甄氏恍然大悟,“一定是安肃知道了内情,打听到我家里有那樽黄玉佛,凌姑娘又是安肃的外甥女,未来的儿媳妇。
她为安家行走,想要让安肃拿着这樽玉佛去太后跟前讨势,极有可能。”
这么一说,甄氏就更放心了。
知道一个人的目的,才没有后顾之忧。
“应该是了。”杨夫人赞同甄氏的推断。
甄氏却又几分为难。
既然是太后的寿诞,自然是每个人都想出风头。太后公然表达自己想要黄玉佛,说明那么大的黄玉佛,世间难寻。
所以,太后想借助臣子们的力量。
“太后娘娘需要黄玉佛,估计也是镇血光之灾。”甄氏道,“倘或能送给她,将来她就更加器重相爷了。”
甄氏想报答凌青菀的恩情,却更想让杨宰相去太后跟前露露脸。
所以,甄氏不打算要了。
甄氏夫妻依靠杨夫人。杨家的富贵。能让壅宁伯府跟着沾光。
杨夫人却笑了:“这个时候,大家挤破了脑袋想要露脸,我们却是不适合。功高盖主,官家只怕不安心......”
官家和太后不同心,杨夫人是知道的。
杨宰相已经身为人臣之首,这个时候他再去巴结太后,让官家怎么想?
一旦官家忌惮。杨宰相的官也要做到头了。
所以。这樽玉佛,杨夫人是打算还给甄氏的。
杨夫人这个人,政治见识不比杨宰相差。所以她经常给杨宰相出谋划策,才让杨宰相这些年官位步步高升。
杨夫人不看眼前的利益,她更注重大局。
“你拿回去吧。”杨夫人笑着对表妹道,“既然凌姑娘救了大郎一命。就是咱们的恩人。这个人情还给她,否则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把玉佛给凌青菀。凌青菀不管让谁去献给太后,都是大功一件。
“那好吧。”甄氏对杨夫人言听计从。
杨夫人颔首,喊了身边管事的妈妈:“去库房把黄玉佛寻出来......”
管事的妈妈道是,立马拿了账本。去翻黄玉佛放在哪里了。
片刻之后,那妈妈回来,对杨夫人道:“夫人。那樽玉佛,半年前就被相爷拿走了。说是朋友喜欢玉器,拿去给朋友把玩了。”
“我怎么不知道?”杨夫人瞬间眉眼冷冽。
朋友?
哼,是拿去讨好哪个女人了吧?
假如是朋友,杨宰相一定会告诉杨夫人的。这么偷偷摸摸,定然是女人。
杨夫人顿时怒火中烧。
甄氏急忙道:“阿姐,那算了!凌姑娘那边,我再送另外的东西给她。”
杨夫人也不好当着自己的表妹发火,只是道:“等相爷回来,我问他送给了谁。能追回来的话,我一定追回来......”
甄氏点点头,从杨家离开了。
她来的时候,还是小雪,回去就是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还有半个月,就是太后的寿诞了。
怪不得凌青菀那么着急。
晚夕,杨宰相回府,抖落风氅上的雪,跺了跺脚,就端了热茶取暖。
“相爷,那樽黄玉佛,今天我妹妹来要了。”杨夫人对杨宰相道,“听下人说,您拿去送朋友了,不知送给谁。假如能追回来,妾想要回来。”
杨宰相一口茶在口中,竟然半晌才咽下去。
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怯场,唯独在他夫人面前,一撒谎就浑身不自在。
此刻,他又开始不自在了。
“送......送给了一个同僚,我现在都忘记送给谁了。”杨宰相道。
杨夫人就肯定,是送给某个女人了。
那么大的黄玉佛,这次太后寿诞又指定要用,肯定会现世的。到时候,杨夫人顺藤摸瓜,自然知道是谁。
所以,杨夫人笑容妩媚,缱绻深情对杨宰相道:“什么要紧,既然不记得就算了。”
杨宰相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杨夫人却耿耿于怀。
她是个善妒的女人。但是,家里有多少小妾,杨夫人都不介意,因为她知道怎么拿捏她们,也知道那些小妾的新鲜劲过去,杨宰相还是最疼她的。
但是,她不能容忍外头的野女人,没有经过她的“调|教”,就哄杨宰相上床!
好似她的神圣领域被侵犯,让杨夫人怒不可揭。
她一定要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敢勾引杨宰相,那是犯了杨夫人的大忌!
就在杨夫人还为黄玉佛的事生气的时候,正月二十八那天,甄氏和杜永岐夫妻,又到了杨府。
他们最近来得频繁。
“阿姐,不好了,您在衮州那一千亩良田,被人霸占了去,看田的管事还被打了回来。”甄氏道。
杨夫人微讶。
她豁然站起来,问:“是谁啊?”
“是怀庆长公主府的一名幕僚,叫曹文英。那曹文英是怀庆长公主的私人,他说怀庆长公主府有个道士算命,衮州西南边有贵气。与怀庆长公主命脉相生,所以要去,给长公主盖个避暑山庄。”杜永岐道。
所谓私人,就是怀庆长公主的男|宠。
衮州西南部的那一千亩良田,对杨夫人而言意义重大,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偷偷置办了。
这些年来,收成最好的。就是那片良田。
“备车。我要去怀庆长公主府!”杨夫人大声喊了下人。
下人急急忙忙备车。
杨夫人都来不及更衣,去了怀庆长公主府。
怀庆长公主正和几个年轻美貌的男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喝酒作诗。兴致颇好。
听说是杨夫人来了,怀庆长公主立马冷笑:“那个继室,也想登我的门?让她滚,贱人。”
杨夫人容貌谲滟。上了年纪依旧风韵犹存,怀庆长公主最恨长得漂亮的女人。所以对杨夫人素来不喜。
而杨夫人曾经逼死胞姐,夺了姐夫之事,现在没人敢讲,却也不时背地里取笑她。
下人就把怀庆长公主的话。带给了杨夫人。
杨夫人一张脸,豁然变色!
“怀庆最是精明,她就不怕我跟相爷告状?”杨夫人回家的时候。怒意慢慢减去,人恢复了几分清明。“相爷最近时常偷偷摸摸,莫不是和怀庆长公主......”
杨夫人心里就点燃了一把火。
原来是怀庆长公主。
那个养男|宠、荒淫无道的贱人,居然敢不守规矩,侵占杨夫人的领地,染指她的男人!
于是,杨夫人派人去打听杨宰相最近的行踪,果然知道了杨宰相常去怀庆长公主府。
杨夫人还需要更一步的求证时,就到了太后娘娘的寿诞。
怀庆长公主送了一樽三尺高、一尺宽的黄玉佛,让太后娘娘大喜,当场说:“怀庆是哀家最心爱的小女儿。人说女儿是娘贴心的小棉袄,岂不正是如此?”
然后,就赏了怀庆好些东西。
怀庆长公主当时风光极了。
杨夫人这个时候,就彻底冷静了。
“这贱人不死,何以平息我的盛怒?”杨夫人冷冷的想。
上了她丈夫的床、侵占她的一千亩良田、拿了她那天价的黄玉佛,这些加起来,足以让杨夫人的怒火,杀死怀庆长公主。
于是,杨夫人认真谋划起来。
太后的寿诞过后,安檐、凌青菀和石庭重新聚首,商讨下一步怎么办。
他们三个人,各有行动。
当初,安檐在宫里,负责让太后相信她有血光之灾,需要黄玉佛才能化灾;石庭则跟怀庆长公主说,衮州有贵气之地,怀庆相信了。
但是,石庭屡次立功,让怀庆身边的那些男宠坐立难安。一听说衮州有贵气之地,可以供怀庆长公主益寿延年,最受宠的面首曹文英,立马去“买回”了一千亩,怀庆长公主大喜。
因为曹文英心情急迫,没有仔细查良田是谁的,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惹了谁。
黄玉佛和衮州西南的良田,都是杨宰相夫人的。
当初石庭在怀庆长公主府,偶然听说宰相送了怀庆那么一樽玉佛,顿时就有了主意。
他们三个人,不方便出手对付怀庆长公主。因为,一旦被查出来,他们就是王家和太后的大仇敌。
他们现在势力太小,不足以抵抗太后和王家。
他们不想过早暴露,唯有把祸水引到杨夫人身上去,让杨夫人对怀庆长公主产生杀意。
那个女人,是宰相府的夫人,势力雄厚,而且阴狠毒辣,非常善妒。
挑拨了杨夫人和怀庆长公主的关系,她们必然要斗起来。
怀庆长公主绝非杨夫人的对手。
“杨夫人会下手吗?”凌青菀问,“她挺聪明的,会不会看出端倪?”
“她会下手的。”石庭保证道,“她也有弱点,她的善妒就是弱点,女人嫉妒起来,是没有脑子的。”
于是,他们三个人布局好了之后,就躲起来,不与怀庆长公主和杨家来往。
他们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等怀庆长公主的下场,然后将自己摘清,不要牵扯其中。
杨夫人会替他们杀了怀庆长公主的。
没过一个月,凌青菀就听说怀庆长公主的驸马杀人了,而且牵涉怀庆长公主,已经正式立案,交由大理寺审理。
“好了,立案了。”凌青菀心道。怀庆长公主的事,只要能立案,说明太后保不住她了。
杨宰相出力了。
这个案子,审了整整两个月,一下子就拉出了很多的黑幕。
怀庆长公主豢养男宠之事,瞬间就大白天下,令人瞠目结舌。
王家也上下活动,去保怀庆长公主。不管能不能保住,怀庆的名声已经毁了。
很快,怀庆长公主和驸马私下里卖官鬻爵、欺压良民、残害无辜等等劣迹,御史列出了整整五十条。
怀庆长公主这些年可谓恶行昭昭。
从前,没人敢弹劾她。
如今,杨宰相为首,将怀庆长公主入狱,其他人岂有不趁机落井下石的?
“杨夫人能说服杨宰相,不惜得罪王家和太后,将怀庆长公主立罪,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凌青菀心想。
她想,她还是不要得罪杨夫人的好。
转眼间,到了盛京的四月。
沸沸扬扬的长公主案,终于有了结果。怀庆长公主的五十条罪状,每条都查证属实,而且很多条都够死罪的。
于是,大理寺判了怀庆长公主和驸马斩立决。
“怎么会突然对怀庆长公主下手?”安肃腹诽,“这到底和谁牵扯了?”
安肃那么精明,却也不知道这件事,全是石庭和安檐一手策划。
石庭牺牲他的色相,去服侍了怀庆长公主好几回;凌青菀利用她的医术,去结交杨夫人的亲信,挑起杨夫人对怀庆长公主的憎恨。
安檐让太后对黄玉佛的事信以为真。
最后,怀庆长公主自己作死,骂杨夫人是贱人。于是,她就死在那个贱人的手下了。
怀庆长公主被斩首的后一天,是四月十五,月圆之夜。
安檐约了凌青菀去玩。
凌青菀答应了。
结果,石庭也去了。
好了,解决了一个小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