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菀这个决定,不管从哪个方面,不管对谁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这个决定必须由她自己提出来。
安檐明明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能说。
每件事、每句话都有专属的立场。
站在卢九娘的立场,她说出来,这件事就变得十分完美;可是,安檐却没有资格去建议,一旦他先提出来,最好的结果,就会变成卢九娘的心结。
安檐并不是觉得卢九娘小气或者偏执,他只是将心比心,替卢九娘设想。
有些人不懂这种技巧,就会好心办坏事。
而安檐,他是了解的。
“不,对你,我还是会迷茫。”安檐说凌青菀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凌青菀下意识心虚,反驳说,“我不知自己能否没有任何负罪感,全心全意走到你身边......”
“会的!”安檐笃定道,“我有耐心等你!”
他深深吻住了她。
他在唇齿之间,呢喃着九娘二字,似乎在不停的提醒她,他知道她是谁,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他没有半点混乱。
凌青菀也想起他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拒绝称呼她为“菀儿”,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爱卢九娘,他没有将她和菀儿混为一谈,他极力去证明他的情谊。
只是凌青菀误会了他,以为他嫌弃她。
现在想起来,她心里颇为感动,好似有阳光照在她的心湖,湖面波光粼粼。涟漪四起。
她的心,微微荡漾。
凌青菀终于伸出手,搂住了安檐的腰。
她朝安檐走了一步。
正如安檐所说,她既然答应留在凌青菀的身体里,就做好了准备,放下一切和他相恋,走向他!
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两人静静相拥良久。
“我大哥他还是要去扬州做官吗?”凌青菀问。“既然我不走。你无需退亲,他们不必去扬州。”
“你觉得呢?”安檐反问她,“你觉得他们是去扬州好。还是留在京里好?”
凌青菀就沉默了。
大哥没有任何功名,趁乱去扬州去知府,这么高的官位,是平常难以得到的。
现在朝中乱成了一团。各派纷争,皇帝时日不多。
等到了明天。皇帝上朝会宣布,着越王和纪王府的四太尉入宫念书,到时候又是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任何人都知道,皇帝是选皇储了。
将来的皇位。他会禅让给兄弟。至于是越王,还是四太尉,他不说。等着朝臣去猜,去争!
这样。会越来越乱。
对皇帝而言,他没有能力掌控一切了,唯有搅乱朝堂,他才有机会趁乱摸鱼;对官员而言,这是场浩劫。
这个时候,凌青城去扬州做知府,没人会说闲话,他们实在无瑕旁顾了。
“去扬州好!”凌青菀说。
这是为了凌家的前途。
机会往往稍纵即逝,若是不抓住,下次就难遇到了。
凌青菀觉得,这次是凌青城的机会。以后,景氏再也不用为了大哥的将来担心了。
而陈七娘和她身后的陈家,也有了个依靠。
“既然你也同意了,青城的事就不会更改。”安檐道,“你不要担心,我并非一个固执的人。将来,我会去扬州给你盖间房子。
你愿意在京里住,你就在京里住;愿意去扬州避暑或者散心,就去扬州。这样,岂不是更好?”
凌青菀点点头。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好似一切的阴霾,都驱逐出去了。
到了九月二十,凌青菀就听说,皇帝带病上朝,想让越王和纪王府的四太尉学习管理朝政,以后皇帝龙驭上宾,越王或者四太尉会有一人继承大统。
果不其然,朝中顿时吵翻了天。
甚至有朝臣让皇帝收回成命,在大殿上撞柱子,撞得头破血流。
当然,并没有撞死。
朝臣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皇帝没有看任何人的奏折,没有听任何声音。
越王十九岁,四太尉十一岁,很多人觉得他们俩实力不同。所以,更多人觉得皇帝会选择越王,是拉上四太尉,想要掩耳盗铃,免得朝臣只攻击越王。
纪王府只是挡箭牌。
只有安家知道皇帝的打算。
到了九月二十一,天气晴好,秋高气爽。
景氏庭院的丹桂树,也是今年春上栽种的,却有五六年的样子,是老树挖过来的,涨势颇好,开了满树的娇黄嫩蕊。
风一吹,花瓣全部就落了,纷纷扬扬洒落下来,地上似云锦绚丽。
“娘,晋国公府老太太那边,生病如何啦?”吃早膳的时候,凌青菀问景氏。
景氏前不久去晋国公府探病,是二太太不停派人来请。
“她和你二婶生气呢,所以才病倒的。”景氏说,“大夫说没事,慢慢调养即可。”
“祖母和二婶生气,是因为什么?”陈七娘也问。
陈七娘生怕她婆婆又答应老宅那边什么事。
景氏心地柔软。
“他们开春之后,听闻粮食值钱,也做了粮食生意,是老太太出了五千两的私房钱。不成想,最后赔了很多,剩下的本钱,世子爷不肯还给老太太,就闹了起来。”景氏道。
去年陈七娘做粮食生意发了大财。
他们一家搬走之后,二爷持家无道,没有什么生机,整日跟老太太哭闹。
老太太之前拿出银子,还了他欠下钱庄的,二爷就知道老太太有钱。
老太太挨他,只得把钱给他。让他去做生意。
可是,粮食生意早已没了赚头。
“哦。”凌青菀接了句,然后转移话题说,“娘,那棵桂花树上的花开得好,我们摘了做桂花糕吧。”
陈七娘应和。
景氏就知道孩子们不喜欢听二房那边的话,当即也顺着转移了话题。
早膳之后。凌青菀就带着蕊娘。爬上了丫鬟们搭好的梯子,去摘桂花,准备做桂花糕。
“提防着些。”景氏站在树下。不停的对凌青菀和蕊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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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也不担心孩子掉下去。
景氏这方面从来不患得患失,她只想孩子们玩得高兴。
“知道了,娘。”凌青菀在蕊娘的后面,托住了她的腰。防止蕊娘掉下去。
而蕊娘,专心摘花朵。
“太太。太太!”二门上的小丫鬟,气喘吁吁跑进来,对景氏道,“宫里来了位传旨的公公。说官家有口谕给二娘子。”
“什么!”景氏震惊。
凌青菀也微讶。
陈七娘挺着大肚子,同样吃惊,不解看着凌青菀。
凌青菀则想到上次皇帝说。卢珞要进京了。是因为卢珞进宫,所以派人来接凌青菀去兄妹团聚吗?
“什么口谕啊?”景氏问。
丫鬟道:“婢子没敢问。”
凌青菀就和蕊娘从树上下来。
景氏陪同着凌青菀。去了外院接旨。
传旨的,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内侍宋公公,也是卢家的亲信。
皇帝的口谕,只是令凌青菀立刻进宫面圣,没有其他的。
凌青菀火速回房,换了件天水碧的褙子,梳了高髻,打扮的庄重华贵,准备进宫去。
“到底什么事啊?”景氏却很担心,“官家怎么会给你传旨?”
景氏到底是个内宅妇人,并非权臣人家的女眷,面对这么大的事,有点惊疑不定。
凌青菀则很平静。
“姨父和二哥,不是最得官家的信任吗?”凌青菀道。
她的平静,感染了景氏,让景氏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景氏一想,也微微放心了。
凌青菀乘坐宫里的马车,跟着内侍准备进宫。
她也在想,皇帝召见她,到底是什么事,是卢珞,还是医术?
路上,凌青菀忍不住问宋内侍:“官家传召民女,所谓何事,公公可知一二?”
“石院丞骑马,摔断了胳膊,无法替官家诊脉和针灸,他极力举荐凌姑娘,安尚书也担保凌姑娘的医术。
今早,官家的眼睛又看不清了,太医院无人可用,唯有请凌姑娘进宫瞧病。”宋内侍告诉凌青菀。
宋内侍虽然恭敬,可是他的声音里,仍带着几分敌意。
他觉得凌青菀是借助卢玉的名声,在官家面前露脸。
宋内侍对卢氏姊妹忠心,不相信有人可以借尸还阳,所以他觉得凌青菀是另有图谋。
有图谋无所谓,利用宋内侍曾经的主子,宋内侍就不悦。
“摔断了胳膊?”凌青菀吃惊反问。
她难以置信。
石庭擅长枪法,那是马上的武艺。所以,他的马术是炉火纯青的,说他在马上摔断了胳膊,简直荒唐!
他应该是故意的。
“为什么呢?”凌青菀不禁猜想,“石庭好好的,怎么又装摔断胳膊?”
,石庭行事素来乖张大胆,他这次耍什么计谋,凌青菀猜测不到。
“难道他还是想将越王扶上九五之位吗?”凌青菀心道。
她如此想着,还是进宫去了。
凌青菀随着宋内侍,到了皇帝的寝宫。
皇帝寝宫的大殿里,坐满了人。太后端坐正上方,她身边跟着冯贵妃。冯贵妃一脸的焦虑,不时往内殿看一眼。
而皇帝新晋的王淑妃,并不在大殿里。
除了太后和冯贵妃,还有诸位太医、诸位近臣,甚至好有几个老王爷。
安肃和安檐父子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