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维艰,在江湖这趟浑水中,无论傲剑山庄这样的大鱼,还是云间派这样的小鱼,都秉承着各自的存世法则,因为湖面上有天元圣岛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其背后还牵连着一个无可力敌的中柱大州。
在这样的世道中,小人物无疑是悲哀的,就如同傲剑山庄外门近千弟子,他们得到了什么?或许宝爷是看透了这点,再加之对剑经阁的秘笈觊觎已久,最终才会叛门而出。
王延也是小人物,不过他是幸运的,陈童长老的一念之仁让他得脱大难,成为了仅有的名正言顺存活下来的外门弟子,然而这一路至今,王延又遭遇了几多艰险,即便如此,王延心知他的路也不过才刚刚开始,想要摆脱小人物的悲哀他还得逆水行舟步步往前,更别说他选定的大道注定满路荆棘,越多的磨练只会越发坚定的他道心。
“师兄今日和王延说了这么多话,王延心中感激,若是师兄有何差遣但讲无妨。”
王延知道段鹤南不会无缘无故的告诉他如此多秘辛,毕竟这当中很多事情绝非他区区一个通脉期杂役弟子该知道的,就像天元圣岛不会白白将登龙台的名额予人,和自己非亲非故的段鹤南自然也没有道理这般做,唯一的理由便是段鹤南有所差遣。
“师弟言重了。”
段鹤南摆了摆手,又道:“为兄只是见师弟乃是可塑之才,心性也颇为合我的意,再加上与四小姐有所渊源,方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师弟。”
说到这,段鹤南顿了一下,接下来却是说出一番让王延大为吃惊的话。
“但若说为兄的心思却当真有一些,我有句话想问师弟。”
“师兄请问。”
“师弟可愿拜我为师。”
拜师?王延彻底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段鹤南找他会是因为此事,毕竟大家分属同辈,虽然年龄相差四十来岁,可...
看着王延的样子,段鹤南并不意外,缓缓道:“此番离山之前,我得庄主召见,方知宗门之围将解,除此之外,庄主还告诉我,待我从北胜州寻四小姐归来后,便会被选为外门总执事长老,将接替已故的陈童长老,负责外门重建事宜。”
原来如此。
王延心念急动,心中只觉段鹤南欲收自己为徒应该并非临时起意,其既然很快就会升任外门总执事长老,欲有意门中权柄,借重他师尊云剑长老,交好顾晓月这种同师弟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是要培植自己的势力,而培植自身势力最快捷的方法便是收徒。
也就说段鹤南在离山之后就有可能在盘算此事,自己绝非他一开始的中意人选,即便现在也不是唯一人选,段鹤南多半不会只收一名弟子。而段鹤南之所以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提出此事,其一可能是当真觉得自己是可塑之才,不想就此错过;其二却有可能是看重自己和四小姐之间的渊源;其三...这中间或许还有些隐秘的关节。
王延所知信息终究有限,无法确切判断出段鹤南此举的含义,只是换个角度思考,他能拒绝吗?
答案是不能!
王延本是重情义之人,虽和段鹤南结识不久,但段鹤南先后为他了结云间派之事以及黑水贼的恩怨,这中间的情分自是不小,不说其他,若没有段鹤南,王延得不到冥元果果核儿,日后还需时时提防杨元的报复。
另外一方面,尽管王延离山之后修为突飞猛进,但还是有极大局限,就如上乘功法秘笈,除开孤心剑诀残页外再无其他,即便无相无我剑和回旋剑光是自创,可若无孤心剑诀为基础,他却不可能凭空领悟。但若是拜段鹤南为师,虽非傲剑山庄的上乘秘笈尽可一览,但终归是多了条途径,而段鹤南既为师尊,又岂会不尽教授之责?
一番细思下,王延并未多做犹豫,当即站起身,朝着段鹤南就是欲行跪拜大礼,同时口中道:“师尊在上,请受弟子王延一拜。”
只是不等王延跪倒,段鹤南却是将之托住,哈哈一笑道:“我就知王延你是性情中人,能收你为弟子我段鹤南同样幸甚,不过你是我段鹤南收的第一个弟子,却是不能这般草率,待此番回山后,为师必将广邀同门,甚至请来你师祖,到时候你再行拜师大礼。”
说话间,段鹤南站起身将王延托了起来,继而又道:“不过你虽未行过大礼,但与为师心意相通,已是有了师徒之实,此间事了后,为师很快就要启程前往北胜州,你既与四小姐有渊源自是同行。
这一路上,为师自当履行师责,必当竭心尽力指点你修为。”
段鹤南显得极是高兴,说完这番话,又从衣囊中取出一卷书策递给王延,道:“我段鹤南一生醉心武道,对外物不甚看重,故而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赠礼,此书策乃是我托门中秘篆师印刻,当中记载了为师平生的修炼心得,以及对于结胎,洗胎,蕴胎以及凝聚真元的感悟。
除此之外,书策的后半部分还记载了为师自创的《三衍剑》和两种秘术。”
段鹤南言语间似乎对拿出的这本书策不甚在意,但王延看着手中这本名为《鹤南真录》的书策却觉得沉甸甸的,他知道段鹤南此举等若是将衣钵传给了自己,如此一来,两人之间虽暂时未有师徒之名,但却真真切切的有了师徒之实。
“王延谢过师尊。”
王延朝着段鹤南一躬到底,无论段鹤南收他为徒有何特别用意,但他心知从此之后师尊但有所命,他自无不从,只为传承恩德。
“起来吧。”
段鹤南扶起王延,随后又道:“你收拾一下,为师在外间等你,咱们很快就要动身了,此去北胜州注定不太平,不过有为师在,会尽力护住你们的。”
说完,段鹤南罕见的轻叹了一声,随后也不多做解释,转过身朝着房外而去。
看着段鹤南离去的身影,王延心中莫名的多了一股萧索之感,想起段鹤南刚才的最后一句话,他心中明白此去北胜州必然是凶险万分,或许...
王延摇了摇头不敢再深想下去,只是将《鹤南真录》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随后环视一眼房中,却觉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对妆容稍作整理,继而拿起落沙便朝着外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