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求歹求的,就是要我给你们制造个机会。我当然是不能答应啊,可是,他怎么说,也是安家的大少爷,都快跪下来求我了,我可是看在姐姐的魅力上,才勉为其难地告诉他,今天晚上有这么一个饭局。结果,一大早他就在这里候着了,硬是说要给你做顿饭吃,当做赔罪……”
“行了。”婉柔瞪着他,“你这说出花来了,我也不会当是真的。你把这套本事拿去哄夕颜吧,别连姐姐都哄。”
慕云冤枉地一摊手:“什么啊,姐姐,我说的可是句句实话。”
旁边的夕颜插了口:“不,婉柔姐,安先生的要求,是我答应的,你要怪,就怪我吧。”慕云朝她挤了挤眼睛,她却自顾自地继续道,“你常说,怜取眼前人,安先生的条件不错,也当真对你是一往情深,我只是觉得,你一人太苦了……”
婉柔淡淡地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夕颜,以后这种事,你不要再做了,慕云就会清楚,我最反感人家这样。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怡然自得,我享受现在这种状态。”她看向了两人,“怜取眼前人……焉知道,眼前人可曾心里有你!”
夕颜的身子一震,慕云已经揽住了她。
“既然帮厨跑掉了,我就来帮忙打个下手吧。”婉柔若无其事地走到开发厨房前,“夕颜,快来吧,要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饭呢。”
她虽然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摘起菜来,却绝不含糊。
夕颜刚要走去帮忙,慕云却拉住了她,轻声俯在她耳边道:“姐姐一见面,就叫人家安先生,她表面不屑得紧,心里头,却记住了人家。你别往心里头去,她就是固执了些。”
她吃惊地回头,碰上的是他戏谑的眼神。
她恍然大悟。
婉柔早就对安晴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说不定,她芳心已动,却不肯表露出半分呢。
“姐姐为什么不愿意谈恋爱?”她低声问道。
“这……”慕云面有难色,他摇了摇头,“这是属于姐姐的过往,我不能瞎说,什么时候,我姐姐愿意亲口告诉你,再说吧。我只能说,她受过很重的伤,所以,对感情,已经没有了任何兴趣。”
“夕颜……”那边的婉柔已经在呼唤了。
“马上来。”夕颜捏了捏他的手心,表示会意。她一边应着,一边朝婉柔的方向走去。
这一个晚上,婉柔做的菜,有些失了水准。
她略显尴尬地把碎发塞回耳后:“真是抱歉,太久没有自己动手了,手生了,弄得乱七八糟的。”
“不会不会。”慕云朝夕颜挤了挤眼睛,“姐姐做菜,一向好吃。”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今天嘛,是因为有特殊状况呢。”
夕颜扑哧一笑,惹得婉柔摇头轻叹。
到了唇边的斥责,被她咽了下去。
也罢。
只有她知道,那么排斥那个人,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总让她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
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
而现在,安晴宇,显然就是一个让她害怕的所在!
慕云吃的饭菜,有太咸的,有太淡的。
安晴宇面前摆着的,却是美味珍馐。
一桌子饭菜,就跟满汉全席似的,却看得他索然无味。
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红酒,轻酌慢饮着,心里、眼前,却忍不住闪过那个待自己冷若冰霜,却宛如红酒一般醉人的优雅女子。
他叹了口气。
到了这个年纪,还有这种犹如青涩少年堕入情网一般的疯狂感觉,到底是好,还是坏?
他心里,就好像养了只猫似的,正用它的爪子,挠着他脆弱的心脏。
想见,人家不愿意见。
不见,又自己心痒难耐。
这可如何是好呢?
他叹息着,不知不觉,已经把一整杯红酒一饮而尽,反而面前渐冷的菜肴,微丝未动。
房门被轻啄响了。
安晴宇没有回头,他只扬声道:“请进。”
门外的人,已经打开了门,躬身进屋:“宇少爷。”
安晴宇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这是在他安家的私人庄园里,也是他最喜欢的安乐场所之一。
比起在外面应酬谈生意,他更喜欢在这里种种葡萄酿酿酒。
葡萄酒,是最不会欺骗人感情,也最忠实的朋友。
只要方法用对了,再多些心思,酿出的红酒,必然以它最温醇的口感和丰富的层次来回报。
只是作为安家首顺位的继承人,很多事情,他都不能回避。
还好,安家还有他大伯安民森在,起码在公司管理和对外贸易上,有很多事情,对方也能做主,能替他分担些重担。
“宇少爷。”对方恭敬地道,“您上回吩咐过,那窑酒差不多可以出窖的时候,要提醒您一声,刚才,我已经把酒送上来了,您喝起来觉得怎样?可以出窖了吗?”
安晴宇才恍然大悟。
他低头看着手边那橙色的酒瓶,苦笑了一声,连连摇头。
对方会错了意:“啊,还不可以?那再待些时日吧。”
“不,不。”晴宇起了身,“我觉得还成,走吧,我们到酒窖去一趟。”
对方连连点头,引在了前方。
地窖当中,一排排的木桶错落有致地停放着,晴宇信步走到跟前,用玻璃杯盛了木桶中涌出的酒液,轻嗅了一下,又摇了摇杯身,看着那透明的酒液在杯中震荡出红宝石般的波纹,再浅酌了一口,谨慎地道:“唔,这批酒,还是再过两天才装瓶吧,现在,酒味还是淡了些,别卖出去,毁了安家的招牌。”
手下连连称是。
安晴宇擦干净手,正准备离开,忽然道:“这批酒,是准备在国内销售的?”
“是的。”手下恭敬道,“S市的专营店已经缺货了,准备先供安家的直销店,剩下的,再分配给底下各大型超市。这批酒用料上乘,价格绝对便宜不了,只是现在我们现在安家红酒实在紧俏,不管出货多少,肯定能很快销售一空。”对方略显得意,安晴宇却摇了摇头,唇角含笑。
“宇少爷,您的意思是……”
“这酒,一方面是酿造的高品质,另一方面,也是吃安家这个老牌子效应。所以,这酒,必须要讲究。我推迟两天上市,一方面,为了口感,另一方面,供不应求也容易造成讥饿消费,这只会让我们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明白?”
手下连连称是。
“好了,这批红酒,还是按照老规矩……”
手下忙道:“我知道,我会留下两瓶,做好标记,作为安家存酒窖的藏酒之一……”
安家历来主事,必须善于酿酒,而安晴宇的大伯就因为不善酿酒,因此,只能替安家在外应酬,算不上主事,当然也不能起主宰作用。
安家历代,如安爷爷生前所说,唯有晴宇酿酒天赋最高,当然,这也跟他自小就出类拔萃的味觉有关。爷爷说过,不会品酒,就更不会酿酒。
如果安家主事不会酿酒,那安家的牌子,要靠外人来支撑,那便是坐吃山空了。
因此,爷爷不顾家族里的反对,在退休之前,就把安家主事的位置传到了晴宇的手里,大伯安民森也曾经不服了一段时间。
不过,爷爷去世之后,安家的发展,越来越平稳,大伯也就渐渐平静了下来,还帮着晴宇打理着外围的事务,利用自己原先的人脉,拓宽了海外的销售,这点,安晴宇也相当地感激。
因而,安晴宇给了大伯一个副总的位置坐。
母亲还颇有微词,他只是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现在安家的酒业离了安晴宇的酿酒工艺,恐怕就会立刻瘫痪了。这点,他还是有信心的。
因此,每每有让晴宇满意的酒酿,他总会让人重新起个诗意一些的名字,并交代把两瓶作为藏品进行珍藏。
酒越久便越是香醇。
等市面上流通的酒液抢光,想要抢购安家的存酒,那可是难于上青天了。
所以,晴宇总会藏上两瓶,一瓶,绝对不能动,另外一瓶,可以作为应酬卖个人情,拿到藏酒的人,都以此为傲,更是应酬的法宝之一。
只是,这次例外。
“你给我留一箱起来,我要留着送朋友的。”他浅笑道,“对了,至于这名字嘛……”他的眼波流转,缓缓地道,“就叫,柔情吧。”
“柔情?”手下怀疑自己听错,但是,总裁既然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不能多嘴,“是的,我马上让人去定做包装……”
“等等。”安晴宇随手在纸上一画,“包装的酒瓶,便做成这种形状吧。”
手下张目瞠舌地看着纸上那水滴形的酒瓶,半天说不了话。
这……他们卖的是红酒,可不是白酒啊。
业内从来就没有人,把酒瓶做成这般的形状,这样,在整箱包装的时候,多不方便!
可是,总裁发话,底下人必须照办。
“是,我马上就交代下去。”
“好,两天之后,酒液出窖上市。”安晴宇交代完,才觉得心头一松,返身回了自己的小木屋。
周遭是一片葡萄清香。
他深吸了口气,顿时觉得面前已经冷掉的饭菜,也格外可口。
山不来就我,我还不能去就山么?
就算是座冰山,他安晴宇都有做好防冻准备和攀爬工具!
抱歉了,展婉柔,我就是赖上你了!
他撇唇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玉箸……
“婉约之美,柔若无情……”
这句广告语印在水滴状的包装瓶上,加上拍摄广告的男明星那一脸的迷离,仿佛这酒,诉说着的故事,幽怨而绵长,如同这又甜又涩又滑的酒液一般,让人回味隽永。
“记得,你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人么?”
“喝一杯红酒,念一个人……”
这段广告,很快就投放在了各大电视台黄金时段的广告位上。
安家出品,品质保证。
专卖直销店的酒液很快就销售一空。
绝佳的口感,煽情的台词,加上别致的设计,在卖家里,这款“柔情”酒很快就掀起了购买的热潮。
数不清的订单如同雪花一般地飞向了安家的庄园。
只有安晴宇,还慢条斯理地调试着温度,翻动着葡萄酵母。
“宇少爷,外面这酒都卖疯了,不如早些上市吧?”
“急什么呀?”安晴宇淡淡地撇唇一笑,“好酒要沉底,就让他们候着吧。”
他放下了手中的木勺,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烟尘,才道:“备好的那箱酒,替我拿过来,我要带上它,去拜访我的朋友。”
手下帮着把酒搬上了车。
现如今,这酒在外面已经飚到了极高价,一瓶已经远远超出了原来的售价,很多人,买了酒,还舍不得喝,只是囤着,没想到,安晴宇这么大方,一整箱的,就准备送人去。
他谢绝了手下要开车送他去的好意,一路握紧了方向盘,稳稳地把车子开到了展家的楼下。
此时,方是下午三四点。
偌大的展家,只有展皓恩正逗着笼中的翠鸟,听到了刹车声,鸟儿受了惊,跳跃了起来,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器宇轩昂的安晴宇抱着一箱红酒,下了车,候在了花园门外。
展皓恩本就是S市的名流,岂会不认识鼎鼎大名的安公子?
他连忙让门卫开了门,自己也亲自迎了上去:“哎,安少爷,怎么那么有空跑我家里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安晴宇把红酒交给了门卫,双手握住了展皓恩的手:“伯父,这话说得!我本来就是慕云的朋友,没有经常来探望您已经是我做小辈的礼数不周了,怎么还能劳您大驾出来迎接?”
“里面请。”展皓恩很爽快地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屋里引,“他们都上班工作去了,只要我这个老头子在家,如果你不嫌闷的话,就陪我坐坐,聊上两句吧。”
他连忙交代梅姐去泡最好的普洱茶,把安晴宇让到了首位上。
安晴宇哪里肯坐?他推了几下,只肯在副位上坐了,赔笑道:“伯父,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能和长辈一块学习,那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