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在墙这头听得直撇嘴,姐姐那心眼也太小了点,不外乎她也只能看到那一点儿东西了。
爷爷会怕庄家名气大了影响自己的地位?别搞笑了好么,要真是如姐姐所说,爷爷刚值壮年就已经是医道国手的话,他想出名还用得着打压别人么,从她有印象起,爷爷可是一直都在悉心钻研医术,没有半点懈怠的,既然如此,那么至少爷爷现在的医术比他鼎盛时期只强不弱。
这样的爷爷用得着担心被旁人超过么?再说了,爷爷向来是不在意虚名的,往常在晔县时,病人送来的匾额爷爷都不肯收,哪怕是人家硬是做好了送来,爷爷也都是直接带回家……
很悲剧的,都喂了灶台,火力倒是挺旺的。
“治病便是治病,多余的东西不需要挂,挂的多了,就没心思治病了。”爷爷曾经这么说过。
春心现在很好奇的是姐姐究竟是想要跟爷爷讨什么药方,她想着想着就想歪了,爷爷可是做过太医,难不成是在宫里得来的秘方?或者说,很可能会引起风波的方子?爷爷提前退休会不会也跟那些方子有关系?而且,庄家是怎么知道爷爷手里有要紧的药方的?
她想着想着忽然回过神来,喵的,本以为穿来是豪门生涯的,可她在花家楚家转了个圈回了自己家,又以为是种田生涯的,可身为江湖名宿关门弟子的老哥突然回家,还带来一个江湖侠女的嫂子,连她自己都去尊杀楼的培训基地观摩了几天,这已经够乱的了,不用再扯上什么权谋宫斗之类的吧?搓搓手,她满心祈祷,爷爷啊,你加油,一定要继续保持着目前的低调,不要引来某些镶着金边的人啊。
可虽然她这么想,春玉却不这么想啊,她可是已经应下相公一定要将药方找到了,如今爷爷再三推辞,她该怎么办?
“爷爷,我虽然看着光鲜,可在庄家也是如履薄冰,我说句实话您别恼,毕竟咱们家势微,我本是配不上相公的,若不是有往年的情分在,这本亲事怕是就像小春那一次一样了。可人家没嫌弃我,还是依着婚约成亲了,我怎么也不能不感恩是不是?相公虽说是少东,可他的弟弟,我那位小叔也有几分真本事在,又娶了县令的表妹为妻,颇有几分要和相公一较长短的打算。每每想到我不能给相公半点助力,我就深感愧疚,如今既然有能帮到相公的东西,您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春玉说道最后简直就是哀求了,“若是能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这样了,可咱们家一没钱二没人,唯一能给相公的就只有那么几张药方而已……”
要不是怕爷爷生气,春心真想现在就冲过去,先把她这姐姐踹上两脚再说。什么叫做“不能不感恩”?敢情人家娶你是给了你天大的恩情啊?婚约放在那里呢,以爷爷的人品,绝对不会死乞白赖的逼着人家应下婚约的,他们既然应下了婚约,照着婚约成亲才是应该的,真要是悔婚,那才叫做渣。还有,拿着娘家的东西去倒贴婆家,还真没见过谁是这么干的,丫的你敢不敢再可怜一点,照你那意思,是咱家没钱没人配不上庄家,所以连累的你在庄家没地位?我呸,你婆家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今天让你来要药方,明天让你来拿全家的命呢?
不用春心在这里咆哮了,春和已经直接说了出来:“庄家想要什么都可以,哪怕把我这条命拿去都可以,但只有那些方子,我是不会给的。”
“爷爷!”听爷爷说出这种话来,春玉急了,连忙说道,“您这是什么话,几张方子而已,怎么扯到那上面去了。要是您是在不想给,那就算了,何必说的那么严重。”
“行了,忙了一天我也累了,让我好好歇会儿。”春和是真的有些累了,慢慢踱到桌边坐下,头也不抬的说,“已经进了腊月,我看过不几日就要变天,万一下起雪来,你路上就难走了,不如明天就上路吧。”
这已经明明白白的赶人了。
春玉在原地站了半晌,见爷爷动也不动,只得轻轻咬了咬牙退出门去。
春心松了口气,她真怕姐姐继续纠缠结果把爷爷给气出什么好歹来,毕竟爷爷如今快六十了,古人寿命短,这几乎相当于现代人七十岁左右了,不能不小心。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方子,竟然值得爷爷这么小心谨慎?春心百思不得其解,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太遥远,她根本无从得知爷爷为何会在前程广大的时候突然退隐下来,甚至还是回到老家低调的开着一间小药铺维持生计。
这天晚上,刘氏果然将女儿叫去同宿,春心倒是松了口气。她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看这个姐姐不顺眼了,若不是碍着这层姐妹情分,她真想好好地臭骂姐姐一顿。
也不知道那小子如今怎么样了呢。不期然,春心忽然就想起了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弟弟,那小子恐怕会骂她吧,突然就把那么一大摊子事撂给他了,以后他就只能苦命的为集团当牛做马,再也不能逍遥自在了。
不过,想来母亲是极满意的。
恩,满意就好,横竖她在这里已经有了一个疼爱她的母亲,她也要尽情的享受母爱了。
“可是,老妈你打我的时候能不能轻着点啊……”陷入梦乡之前,她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她这位老妈打起人来可真是舍得下力气啊。
这是无比舒坦的一夜,没人数落,没人掀被子,一觉睡到自来醒。春心差点就想赖在床上不起来了,但想想今天还要再继续改良咳嗽糖浆,她还是一咬牙从被窝里拱了出来。
回头看看床铺,春心不由得哀叹:兰悠萝啊,你快点回来吧,我个子矮胳膊短,铺床叠被好费劲。
推开门,天有些阴沉,云层也厚了起来,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小春,愣着干嘛,快去洗脸吃饭。”刘氏瞥了一眼小女儿门前,果然看到小女儿刚走出房门,连忙招呼道,“过来,有热水,不许再用凉水胡乱抹两下拉倒。”
春心应了一声跑过去,同时不动神色的打量老妈,她听着有些不对劲,老妈的嗓子似乎有些哑了,再看看脸上,虽然平静的很,可眼眶却是红了。
察觉到女儿正盯着自己,刘氏瞪了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洗脸!”
“娘……你哭了?”春心小声问,她可没忘了老妈脾气大却泪点低的特点。
“哭什么哭,哭什么哭,赶紧洗你的脸!”刘氏干脆一把拉过春心来,亲自动手给春心洗脸。
也就这几年了,孩子大了总要成家的,女儿也总要嫁出去的,到那时就再没机会这样给女儿洗脸了。刘氏越想越是心酸,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小,终于停了下来。
老妈这是又在伤心什么?难道姐姐昨天没能缠过爷爷,于是改为了缠老妈?春心眨巴眨巴眼睛,扯过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净,张开手臂抱住老妈`的腰小声道:“娘,谁惹你了?”
“没……娘就是舍不得……”刘氏喃喃道,很快就回了神,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推了春心进旁边药房,“好好读书,饭好了娘叫你吃饭。”
春心这会儿哪里看的下书去,蹭蹭几步赶上刘氏,追问道:“娘,你到底怎么了啊?谁惹你难受了?”
刘氏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小女儿,半天才叹道:“你姐姐今天就走了……”
原来老妈是舍不得姐姐走人啊。春心松了口气,还以为姐姐说什么伤人心的话,惹得老妈心里难过了呢。她四下看了几眼,却不见春玉的身影,也没见根春玉来的那两个婆子的身影,怪了,这大清早的去哪儿了?
“你姐姐今儿上午就走,这次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刘氏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只是难免有些伤感,“都一年多快两年不见她了,回来住几天又还要走……”
春心拍拍老妈肩膀哄道:“娘,别这么想,她要是回来就再也不走,那你才真要发愁呢,你看姐姐如今在庄家吃的用的都是好东西,日子又安逸,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要是回来就再也不走,那除非是被休了啊。
“去,乱说话,行了,我没事,赶紧去看你的书去吧,这几天你都没好好背书,小心你爷爷教训你。”刘氏笑了,她贴心的小女儿啊,让她怎么能不喜欢。
刘氏似乎有做预言帝的天赋,至少春心是这么想的,就在她刚拿起书还没看完一页的时候,爷爷就过来了,先考了她几个问题又让她背医经。然后……
很不客气的教训了她一顿。
“你这几日耽搁了不少功夫,不过是背小小的一段而已,竟然就遗漏了两段话,看来是我对你管教太松了,今后再不许没事就东游西逛,有病人问诊,你给我坐在旁边好好的听,有病人抓药,你就好好的抓药,什么人都没有的时候就给我好好的读医经,以后但凡我随手抽出一段话,你要立刻就给我对出前后文,还有,再如何相似的药也有不同之处,再认错药,绝对不是只打手板……”
春心越听越想哀嚎,爷爷,你这是要把发向姐姐的脾气全都转嫁到我头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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