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岫泽苦笑道:“卑职与几位署尊曾为同僚,本无高低上下之分,结果卑职却突然接替侯爷您做了新院长,几位署尊必定一时无法接受。再者,督监院是在侯爷您的手里回光返照,日趋鼎盛,院中上下,唯信服于侯爷您,卑职做这个院长,难保不会被认为是沐猴而冠,尤其是在几位署尊的眼里,卑职没有实打实的功绩,便想要统御他们,让他们心悦诚服,实在是难如登天,绝非是一时三刻就能办到的事。”
陆沉听出了顾岫泽的言外之意,问道:“有谁不服,你尽管告诉我。”
顾岫泽犹豫起来,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他狂生的所作所为。
陆沉看出顾岫泽在犹豫什么,正色道:“不要觉得难以启齿,你既做了院长,就该尽快树立起院长的威严!若你在院中说话不顶用,命令不能得到有效的执行,岂非会误了大事!还有,你不能威慑、约束下属,被下属所轻视怠慢,这院长做着还有什么劲?岫泽,我知你向来心高气傲,可这是怎的?难道跟了本侯这么久,竟是锐气都消磨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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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岫泽神情一肃,说道:“岫泽惭愧!便实话与侯爷说了吧,若非接替的是他人,而非侯爷,岫泽必定大刀阔斧,绝不手软!可侯爷在前,岫泽若是扭头便施雷霆手段,怕有‘谋朝篡位’之嫌。”
陆沉岂能猜不出顾岫泽所说的“谋朝篡位”是何意,当即一笑道:“你顾岫泽何时竟也变得如此瞻前顾后起来了,本侯没有那么小心眼,你也未免太低看我了,况且我相信你顾岫泽,决然不会做出人走茶凉之举,你尽管放手去干,无须有那么乱七八糟的顾虑,有何自忖摆平不了的事,尽管来找我。”
“卑职多谢侯爷!”顾岫泽起身,对陆沉拱手一拜,然后坐下皱眉道:“还真有一件事,非得劳烦侯爷出马不可。”
陆沉道:“何事?”
顾岫泽沉吟片刻,道:“院中署尊级别以下的人物,虽然不舍侯爷您,可终究品级低微,只怕不敢将卑职的命令置若罔闻,但几位署尊,皆都对侯爷您无比尊崇,恐怕无一不对卑职成为新院长心有微词。毕竟都是同僚,卑职不想伤了和气,所以卑职还想请院长代为说和,能和和气气,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卑职也只能是动用手段了,哪怕坏了同僚之谊,也不能坐视内部四分五裂。”
“你说几位署尊,只怕无一不对你心有微词?”陆沉诧异道:“难道薛吾也对你成为院长有所不满?”
顾岫泽叹道:“薛吾心高气傲,这辈子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可却唯独对侯爷您心悦诚服,死心塌地。卑职虽然与他乃为老友,可却也难得其信服。自圣旨降下以后,薛吾便躲着卑职不见,怕是将侯爷您不再执掌督监院这件事,全都归咎在了卑职身上。”
“这个薛吾,不辩是非,当真是没有一点长进。”陆沉问道:“还有呢?其他几位署尊亦是如此?”
顾岫泽说道:“张道光老实忠厚,倒是没说什么,朱越对卑职甚至称得上恭敬,至于……”
陆沉说道:“那就只剩下仇厉和黄安了。”
顾岫泽点头道:“仇署尊……”
陆沉冷然道:“你尽管直说。”
顾岫泽道:“卑职理解仇署尊,恐怕在他的心里,只有侯爷您才配做他的顶头上司。”
陆沉清楚仇厉的脾气,虽然顾岫泽没有明说,但明摆着的,仇厉必然没有给顾岫泽这个新院长好脸色看,甚至是让顾岫泽下不来台,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安呢?”陆沉又问。
顾岫泽面上怒色一闪而过,“若非顾念同僚之谊,不想伤了和气,卑职第一个就拿了他的署尊之位!”
见顾岫泽竟是突然忍不住动怒,陆沉失笑,说道:“让我猜猜,黄安可是在背后编排你了?”
顾岫泽不屑于告状,只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陆沉长叹一声,说道:“也是为难你了,突然接手这一大摊子,岂能不觉手忙脚乱,也罢,我就给你收拾一回,不过只这一回,若是以后你还不能让上下归心,那就是你的能力问题,你自己去找陛下请辞吧。”
顾岫泽拱手道:“卑职一定不会让侯爷失望!”
陆沉对侍候在一旁的下人道:“去,将仇厉,薛吾,黄安,给本侯叫来。”
那下人应声去了。
顾岫泽抬起屁股,就要告辞。
陆沉笑道:“怎么?怕见他们?”
“卑职何惧之有。”顾岫泽脸色一红,“只是背地里向侯爷告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陆沉哈哈笑道:“这哪里算得上什么告状,自家人岂能没有个吵吵闹闹,你来找我主持公道,有何不妥?”
他说着不无赞许说道:“况且你对他们,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你顾岫泽的脾气,别人不知,本侯还能不知道,如果不是顾及本侯、顾念与他们的同僚之谊,你又怎能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有谁不服,早就都撵回家去了。”
他如此说,顾岫泽才面色恢复如常。
陆沉压手道:“坐下,你这位新院长,岂能对属下露怯。”
顾岫泽这才坐下。
不多时,仇厉,薛吾,黄安,联袂而来。
见顾岫泽也在,三人各有不同面色变化。
“卑职见过侯爷!”
三人同时躬身拱手。
陆沉淡然道:“都坐吧。”
仇厉最是坦然,寻了个位置坐下。
黄安却是有些做贼心虚,战战兢兢,坐下后只觉如坐针毡。
而薛吾,竟是一瞥顾岫泽,冷哼一声后,才一撩裙摆坐下。
顾岫泽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可陆沉却突然大怒,拍案喝道:“薛吾!你莫不是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了!”
薛吾陡然站起,面色惊愕,急忙便要辩解。
可惜陆沉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厉声道:“当初若非岫泽替你求情,你焉能有今日,可你呢?你是如何报答岫泽的?就算没有朋友之谊,岫泽如今是为院长,你作为下属,怎敢藐视上官?本侯真想给你一个耳光,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朋友之谊,什么是上下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