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白银,是黄金,都不是我所恋慕的东西,我只恋慕着你,心上人,只要我依旧活在人世,我要发誓向你保证我的全部爱情、名誉和忠实。
――《玛格达列娜歌》萨克斯
镜月一直以为,他是被智慧和理智主宰的耀精灵,他是能够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自己把握自己节奏步调的成熟智者。他不需要爱情,不接受爱情,他自己一个人这么几十万年过来,一样生活得很好。哪怕当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夏尔,他也从未想过真的将这种爱变成实质行动,只想着守护夏尔,让她过得更好。
镜月非常清楚地明白,他与夏尔,不适合。
可梁小夏的死,彻底给他上了一课。
当夏尔倒在他的怀里,没有心跳,断了呼吸,他才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早已超过了掌控,才深深地明白,他早就是爱情的奴隶与俘虏,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啊!失去了!
内心的惊呼,得来无法承受的痛楚。
人总是走到山穷水尽,再无挽回的可能之后,才会真正痛苦与悔过,正视被一再忽视过的东西,而人间所有的悲剧,也都在“后悔”与“错过”这两个词之中。
当他本以为自己同时会就这么死亡,在悔恨中得到解脱时,一枚纽扣拯救了他,将他从毁灭的临界点上拉了回来,赋予他一线希望。
“神啊,不属于我的,我从未向您奢求过。”
镜月跪坐在死亡之门前,握着纽扣放在唇边轻轻吻着,暗蓝色眼眸中的光芒缓缓浮现,化作不容拒绝的意志:“所以,我想要的,也没有人能夺走,即使是死亡…”
镜月擅长等待,也擅长消磨时间。为了不在浩瀚无垠的死亡之海错失夏尔,他抢在梁小夏之前到达净化之门。这一次,他破天荒地在等待中感受到了焦躁与忧虑,他等不急了。他担心她会在路上遇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见到她。
当那个被衣服包得连脸都看不清的纤细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镜月便感受到来自灵魂中无法抗拒的鸣啸,只一眼,他不需要确认就知道,那是夏尔,他唯一的夏尔。
……
梁小夏自问,四年多独自行走在路上的孤独生活,她有没有忘记什么。有没有被时间琢磨得记忆模糊?
答案是,有。
去过的小地方,曾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些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都在她的记忆中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雾。当她某天想要仔细去回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看清楚了。
可在她的记忆中。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却愈加清晰,在一遍遍的回忆中如同被流水冲刷过的鹅卵石般光滑亮泽,再难褪色。
这是一个剔除的过程。
梁小夏的心智,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不仅没有向残酷的现实妥协,宽容地涵盖了她所经历的一切。反倒变得更加挑剔,更加纯简,愈加清楚地明白她想要什么,什么对她来说在生命中占据着无法忽视的重量。
比如,站在她眼前的耀精灵,镜月。
他站在门前。像是刚刚到,又像是等了好几百年。他身挺笔直,却无法掩饰神情中的憔悴与疲惫。可那双眼,那双暗如夜空的眼睛,却燃烧着比星光还要明亮的火焰,给他的整个灵魂都注入了一股无与伦比的鲜活力量,直直地向梁小夏烧过去。
真好,这世上还有个人在等她。更好的是,恰恰这个等她的人,也是她在等的人。
镜月贪婪地看着梁小夏的面容,用眼神肆无忌惮描摹着她的眉眼,眼中逼人的情感,一眼就将梁小夏融化。
梁小夏快步向前跑了两下,一把揪下头顶的兜帽,露出精致的脸庞,怔怔看着镜月,突然间失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该说什么,嘴唇哆嗦着,反倒有些情怯。
她想笑,又想哭,整个灵魂都在战栗着,脚下生根,无法抗拒地与镜月对视。
她现在已经死了,不是吗?
见梁小夏只是盯着他看,镜月却等不及了,真的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他想抱抱她,想抚摸思念的面容,想狠狠亲吻她,想得心里全是痛苦,想得浑身都疼。
镜月快步将梁小夏抱起来,双臂收紧直接将没有重量的梁小夏提离了地面,紧紧将她箍在自己怀里,再不耐烦等下去,嘴唇轻启,用力向下一压,凶狠地噙住了梁小夏的双唇,用着好像要吃掉她一样的力度吻下去。
“唔,“
梁小夏已经没有了,可这种直接触及凝实灵魂的刺激,却不是以往她和镜月之间任何一个吻能够比较的,心悸,颤抖,她被这个吻激得脑子里迅速空白,心中才生起的身为灵魂的不安与生死隔阂,也通通消失在这个吻中。
通过镜月的吻,同时传递入梁小夏心中的,还有他的心情,他的灵魂所想。这个吻含着恐慌,绝望,希望,失而复得,悔恨,占有,珍惜…太过复杂的情绪全糅杂在吻中,最终化为轻轻的,怜惜的轻吮。
“夏尔,用你的灵魂禁锢我的自由吧,替我套上枷锁,用你的双眸使我希望,或者绝望,用你花瓣般的唇抚慰我的痛苦,使我破碎的灵魂得以平息…没有什么再能将我们分开了…再也没有了…“
梁小夏没见到镜月脸上有半滴眼泪,可她听到了他哽咽的哭声,脆弱的,无声呜咽的,听着让人心酸的哭声,真正发自灵魂的颤鸣与啜泣。
她是鬼魂,镜月还是活人,她们之间横着生死鸿沟,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在一起的,从来都不一定是最适合的。她们曾经一次次地彼此错过,一次次地在互相地疏远和猜忌中,发现自己的真心。这世上本没有天生适合的一对,只有互相适应后最终适合的恋人。
梁小夏明白,她说什么拒绝的话都没有用,离开了她,镜月不会活下去。当她们彼此深爱之时。当她们吻着对方的唇时,当镜月等在死亡之海的大门前时,就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
“镜月,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形单影只了呢…“
她伸出手,抚摸着镜月的脸庞,手指轻轻蹭过他什么都没有的眼角,心疼地抚摸着镜月的侧脸,轻声呢喃。
真正彼此确认心意,梁小夏和镜月脸上都有了心悦的淡淡微笑,对视之间,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悲哀逐渐散去,被些微的悸动与暧昧所取代。
灵魂状态的梁小夏。浑身上下淡淡的金色浮动,嘴唇微微翘着,眼帘微低,长长的耳朵规律性一抖一抖,一手抵着他的胸口,窝在镜月怀里,生涩得可爱。
她的眼睛像是轻扫在心尖的柔软羽毛。她的唇像是在邀吻,她细腻的脸颊像是在请尝,灵魂发出的声音甜而不腻,脆如铃鸣流水。这样的梁小夏,比最清澈的溪流还要干净,比最美丽的宝石还令人惊艳,比最甜美的水果看起来还要可口,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从灵魂而来的。最真实的诱人味道。
镜月眼里的光芒瞬间暗了下来,不是每个耀精灵都有机会直面到恋人最真实的灵魂的,可在如此美丽动人的灵魂面前,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住自己。
“是…“
镜月抓住梁小夏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掌,脑袋微低,轻轻吻在她的指根上。仔细地用柔软的唇线,温热的舌尖触碰她的指缝,顺着她的手掌下移,很快吻上了梁小夏的手心。
他要将错过的她都补回来,他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了解她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个被她藏起来没有展示过的甜美秘密,将心中每一个关于她的幻想和臆想逐一实现。
如今,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释放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梁小夏被镜月抱得挣脱不得,他的唇已经转移上了脸颊,修长的手指隔着法蓝,在她的脊背上摩挲着煽风点火。
灵魂被抚摸了!连灵魂都被摸了!
梁小夏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脱离了的灵魂,不管被触碰到哪个地方,她都有极为激越的感觉,他的唇太烫,一刻不停地扫在梁小夏脸颊上,几乎灼烧到了她。这种刺激,甚至让她有点没法承受,只能脖子向后仰着一边躲避他的亲吻,一手勾着镜月的脖颈,一手将他轻轻向外推着。
“镜月…别…这样…“
梁小夏软软地小声哼了一声,绵绵的抗拒动作,更像是委婉的邀请。镜月环着梁小夏的腰,身体一转,将她压在净化之门旁的门柱上,贴着她的脸颊不放开她。
唇齿痕迹从脸颊下移,再次咬上了梁小夏的嘴唇,封住她的抗议,品尝她灵魂中散发的香气,毒药般致命的美味。
梁小夏真觉得有气无力了,镜月突然爆发出的感情,让她感觉有点招架不住,可她又不想拒绝,想更多感受到他的心意。
不过有人不乐意了。
“喂――你们二位,好歹注意一下场合啊!也稍微照顾一下旁人的心情啊!“
老法师沃尔奥尔觉得,自己如果还有,额头上一定会冒青筋。他也不想做破坏别人气氛的恶人,可…可这时间这地点…
这俩耀精灵还真会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