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道与三位兄长毕恭毕敬地站在达维安家族的现任族长,同样也是他们的爷爷的霜骨·达维安面前,任凭他如炬的目光一遍遍扫过自己的身体,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泰然坐在藤椅上的霜骨·达维安沉默了一阵,终于发话了:“十年一度的‘龙神之择’会在明天举行,你们四人都要参加,今天都好好休息,为明天做准备。”
“是!”四人齐声回答道。
等达维安四兄弟离开卧龙庭之后,霜骨·达维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庭院里,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的影子,良久,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隼,你跟了我已经快四十年了吧!”
庭院里七七八八的龙竹忽然无风自动,一阵急促地竹叶拍打声之后,庭院里已经多出一个又高又瘦的人影。这个人鼻梁高耸,像老鹰的喙一样,不过最显眼的还是他那对金色的眼睛,锐利如电,望着人的时候,就好像猛禽的盯着猎物一样。
隼微微鞠躬,说道:“回家主,已经三十九年了。”
“以你的隼目来看,我那孙子怎么样?”霜骨·达维安面沉如水,淡淡地问道。
隼故意装糊涂:“不知家主指的是哪位公子?”
霜骨·达维安老迈的脸上闪过一线怒意,他冷哼一声,说道:“明知故问,我说的当然是家主的未来继承人——小达维安了。”
隼避而不谈小达维安:“照我的隼目来看,四位公子的天赋都是旷烁古今,藏龙古堡这几百年来,恐怕就属这一代的天分最佳。”
霜骨·达维安眉毛一皱,身后的藤椅随着他情绪的起伏完全冻结,变成一尊坚硬的冰雕。他猛然站起来,冷冷地盯着隼说道:“我问的是小达维安!”语气之间,已经十分的不耐烦了。
“家主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隼不慌不忙地说道。
“废话!当然是真话。”
“真话是,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像四公子这样天赋异禀的孩子,简直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论天赋,由于年龄不够,他还不能修炼我们藏龙古堡的绝学——龙舞,但是学习过龙舞的大公子,二公子和三公子,却没一个打得过他;论智慧,据我的观察,他看书只需要一遍就能记下来,而且还是倒背如流,而看过他制作的一些东西,无一不是巧夺天工,闻所未闻;论气质,四公子性格坚忍不拔,善于隐忍,而且性情和善,有王者之气。”隼望着霜骨·达维安微微上翘的嘴唇,语风又是一转,“可是……”
“可是什么……”霜骨·达维安不满地冷哼一声。
“恕我直言,四公子不像我们达维安家族的人。”
霜骨·达维安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小孙儿太过优秀,就不是我们达维安家族的种了?”
隼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没有被霜骨·达维安的雷霆一怒吓倒,他冷静地说道:“凡是继承了龙之血脉的孩子,在六到十二岁之间,由于龙脉复苏,龙血开始觉醒,都会不自觉地出现性情暴戾易怒,情绪难以控制的情况,也就是俗称的‘龙怒’。这种现象特别是在达维安家族的直系血亲身上,就更为明显。从大公子到三公子,都有很明显的‘龙怒’迹象,特别是三公子,差点将他自己的房子给毁了。唯独只有四公子,性情温和,与人和善,身上从没出现过一丝‘龙怒’的征兆。”
“另外,继承了龙之血脉的孩子,会不由自主地对非直系血脉的家族成员和平常人产生优越感,具体表现的形式就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难以亲近,这就是所谓的‘龙威’。从大公子到三公子,在苍龙古堡里都不讨人喜欢,只有四公子,和蔼可亲,口碑极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霜骨·达维安冷冷地盯着隼,好像要将他看透一样。
“家主还记得我们在四公子的蛋壳上找到的‘灭魄蓝汁’吧,这种毒药据说是最隐秘阴毒的毒药,能毁灭对方的灵魂,而且极难查出来。”
霜骨·达维安怒哼一声:“普里斯特那王八蛋还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他哪里想得到我手下还有像‘獒’那样拥有灵敏嗅觉的奇人!还好我龙族的孙儿生命力顽强,否则这天焚这第四个孩子也保不住了。”
隼冷静地地说道:“按照我的想法,四公子虽然依靠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但是魂魄应该受了极大的创伤,导致四公子虽然拥有龙族的血脉,但是没有龙魄的引导,龙族的血脉处于沉睡之中,无法觉醒。”
霜骨·达维安目眦欲裂,一挥手,满庭的龙竹全部化化作寒冰,他恨恨地说道:“终有一天,我要他雷霆之怒家主断子绝孙!”
隼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沉着地说道:“由于四公子的龙魂残缺,恐怕不能得到龙神的认可……”
“你是说明天别让小达维安参加‘龙神之择’?”霜骨·达维安沉默片刻,说道。
隼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芒:“这就得看家主您想要‘名’,还是‘实’了。”
霜骨·达维安急切地问道:“怎么说?”
“如果您要‘名’,就让四公子别参加明天的‘龙神之择’,这样,他就可以继续挂着天才的光环,达维安家族的名声也没有丝毫的损伤。但是这就将四公子放在了明处,我们藏龙古堡那些对头会向想千方设百计地用尽各种手段迫害、攻击天才的四公子,就像当年的‘灭魄蓝汁’……”
“但是如果您要‘实’,就可以让四公子参加明天的‘龙神之择’,四公子失败之后,再故意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这样,固然会让四公子成为笑柄,但是却将他放到了暗处。我们的那些对头自然不会对一个废物感兴趣,这样四公子的安全反而得到了保障。而且,我们的对头必然不会防备一个废物家主,所以当四公子有一天突然发难的时候,这些人应该都是猝不及防……不过,主公,你是选‘名’还是选‘实’呢?”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霜骨·达维安还是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对小达维安的打击太大了,他才仅仅八岁而已……”老人家总是对自己最小的孙儿最为疼爱,这也是人之常情,霜骨·达维安虽然也是一代英雄人物,但是也不能免俗。
隼早有应对,他胸有成竹地说道:“四公子虽然年幼,但是老成得很,性格更是坚韧无比,断不会因为这点打击就一蹶不振。况且
,俗语有云,宝剑锋从磨砺出,不经历磨练,四公子又怎能堪当家主的重任?”
霜骨·达维安沉默良久,忽然猛一咬牙:“好,就按你说的办!”
回去的路上,乐道问身边情绪激动的大哥:“大哥,龙神之择是什么?”
一向沉稳的大达维安这时也显得有些兴奋:“其实‘龙神之择’,说白了,就是我们达维安家族的成人礼。我们达维安家族有一颗世代相传的龙珠,据说这颗龙珠是由龙神大人传下来,是激活我们龙族血脉的法器。这颗龙珠每十年苏醒一次,当它苏醒的时候,我们就用这颗龙珠举行‘龙神之择’。”
大达维安环顾一周,见三个弟弟都听得聚精会神,于是继续说道:“我听大人们说,这‘龙神之择’其实是一种激发我们体内龙族血统的仪式,虽然我们身上流淌的都是龙族的血液,但是根据个人的不同,我们身上的龙之血统也是不同的。比方说,爷爷拥有冰龙的血统,大伯是火龙血统,四叔是风龙血统。”
“那我是什么龙?”乐道的三哥憨憨傻傻地问道。
大达维安大笑着说道:“还不知道呢!明天你自己看!”
“另外,”大达维安接着说道,“通过‘龙神之择’之后,就会由家主根据你身上的龙之血统给你取名,然后宣布你的成年,这就是所谓的‘命名仪式’。通过通过仪式之后,我们不管年龄多大,都算是正式成年了。”
乐道努努嘴,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因为他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百分百是达维安家族的人,毕竟他的灵魂来自另一个时空,如果不能得到龙神的承认,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自己会不会被达维安家族赶出家门?
这天晚上,乐道紧张得几乎睡不着觉,他并不是怕自己以后不能丰衣足食或者继承家主之位,而是实在害怕再次失去这些填补了自己心灵空白的亲人,他曾经尝试过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实在害怕再次尝到失去这些深爱着自己的人的滋味。
乐道胡思乱想了大半夜才睡着,而天朦朦亮的时候就被三个兴奋不已的哥哥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乐道这三个哥哥也是睡不着,不过都是兴奋的睡不着,早早就候在腾龙阁,等待“龙神之择”仪式的开始。
腾龙阁实际上是一座气魄雄浑的高塔,它的形态是一只似乎要跃然腾空而去的飞龙之相,气势恢宏,壮阔无比。腾龙阁在藏龙古堡被认作是个十分神圣的地方,因此,达维安家族的大型活动都会选择在腾龙阁举行。
日上三竿的时候,达维安家族的现任家主——霜骨·达维安沐浴更衣,三拜祖先之后,面色凝重地将龙珠堂而皇之地请了出来。
乐道定睛一看,一枚流光溢彩的水晶珠在昏暗的阁楼里闪闪发光,整栋阁楼似乎都因此而熠熠生辉。盛放龙珠的器皿是一个不知由什么金属铸成的黑色龙爪,龙爪三趾交扣,刚好将龙珠握在中央。感觉上,龙珠就好像浮在半空中,然后被一只龙爪抓住一样,十分奇异。
霜骨·达维安面色肃重,再对龙珠三拜之后,回身对大达维安说道:“你们四个,按照年龄长幼,一个一个的上去,接受龙神大人的洗礼。”
最先上去的是大达维安,只见他泰然自若地走上去,冷静地将手放在龙珠之上。
大达维安的手刚放上去,龙珠骤然变得灼亮无比,刺人双目。无数道寒光陡然从龙珠中四散开来,从四面八方渗入大达维安的体内。只听见他一声痛呼,身体陡然开始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