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不会和你单打独斗的。”李云淡淡的说,“如果你要走,我可以放你走。”
王顺吉的口中,发出“咯咯”的冷笑,这笑声讥讽而冷酷。
“放我走?你认为你配说这句话吗?”王顺吉的声音传来,语气压抑而凝重。
李云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目光流泻到那把带血的刀上,心脏突然一跳。
他嘴上却道:“难道我杀不了你吗?”
仿佛是为了迎合这句话,城墙上,所有的武者,刀兵在同一时间出鞘,铮铮的声音连成一片。
“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如同一枚钉子,凿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你真是天真,你以为凝神期的高手是能够靠人海战术推死的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凝神期的真正威力!”
王顺吉的目光一凛,举起长刀,一股惨烈的、凄凉的,宛如地狱一般气势,从他身上升起。
无数飞溅的血液,向他身上汇集而来;王顺昌双目赤红,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
“去死吧!”
一刀挥出,无声无息,可所有人,就像看到了血色地狱一般,惊恐的表情在一瞬间,攀上了面颊。
武者们开始挥舞兵器,指向的却不是城下的敌人,而是城墙上的同僚,疯狂的砍杀盛宴开始,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嗜血的光芒。
这其中,只有一道目光是清明的。
李云,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不!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李云手指着城下的王顺吉,疯狂的叫喊。
“做了什么?”王顺吉笑着,笑容讥讽而冷酷,“如你所见,我让他们自相残杀而已,而你,是我唯一放过的人。”
“为什么!”李云的声音颤抖,看着兄弟们一个个的倒下,他的心就像被千万只妖兽撕咬一般。
疼!
钻心的疼!
“因为,鲜血的盛宴,总需人欣赏的。”王顺吉说道。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龙吟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龙吟,就像一泓清泉,淌进了所有人的心里,刹时间,他们停止争斗,茫然的看着手中带血的武器。
“我是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场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人吐了出来,接着另一个人也吐了。
呕吐就像会传染一样,蔓延到每个人身上。
李云长吁一口气,抬眼望去,只见远处一道白影飘来,劲风鼓动着衣衫,宛如仙人下凡。
“是许先生!”他眼睛一亮,心中顿时一定。
许先生没事,那独眼廖和廖红儿会有事吗?
显然不会,只要独眼廖和廖红儿无事,那战龙就不会倒,虽然这样说有些残酷,但普通的武者——死了也就死了。
王顺吉一脸怨毒的看着幽幽然而来的许墨,表情就想看着毁家的仇人一般。
“许墨!没想到你还活着!”他朗声喝道,眼神里闪烁着阴鸷的光。
王顺吉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如何许墨出现在这里的话,王顺昌和王炎之一定已经死了。
这不正说话了他们今日为何会中计吗?
王顺吉显然没有想到,萧益是一个精通先天神算的高人。
“没错,我还活着,失望吗?”许墨飘上城墙,笑盈盈的说。
这样的笑容令王顺吉愤怒,恨不得将面前的许墨撕成碎片,但隐隐的,他心中又有些窃喜。
大哥死了?
那王家不是他的天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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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道德的心思一旦滋生,就会像野草一样蔓延。
可恨意——依旧。
横刀一引,王顺吉阴恻恻的道:“没错,我是很失望,我那个废物大哥和不上进的侄儿没有杀掉你。”目光一抬,又阴恻恻的笑道:“恐怕他们都已经死在你的手上了吧。”
许墨毫不避讳的迎上那阴鸷的目光,笑吟吟的道:“看来你并不伤心。”
“我为什么要伤心?”王顺吉笑出声来,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笑着不止,过了好一会儿,笑容骤敛,他冷冷的道:“也许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除掉了我那个废物大哥,我一辈子都是只能是王家的二爷,不过现在——”
他话未必说话,但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早有准备,可骤听到这阴森的句子,许墨也忍不住周身战栗。
“真是一个变态!”
稚嫩的童声传进耳朵里,是小白的声音,这声音里带着一抹不屑之意。
许墨心中说道:“连你也觉得他变态吗?”
小白道:“当然,虎毒不食子,那个人虽不是他的儿子,但也是他的大哥,是血脉至亲,期望血脉至亲死去的事情,我们妖兽可做不出来。”
许墨沉默了片刻,心中说道:“但人类做的出来,”摇摇头,像是在心中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所以说,人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没有之一。”
小白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许墨的说法。
微风带着血腥的气息拂过面颊,就像一把带血的刀,在面颊上刮了又刮,这种感觉绝谈不上舒服,特别是还要面对一个心理变态的人,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几乎到达了极点。
“你真该死!”许墨说道,眼神里掠过一抹轻蔑。
“是啊,我是该死,可惜没人能杀的了我!”王顺吉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你想来试试吗?虽然我不喜欢王顺昌,但不会拒绝用你的人头为他报仇”
森冷的话语随风递来,搅动着所有人的心弦,即便是李云,也感觉脖颈之上,阵阵生寒,他下意识望向许墨,等待着这个男人的答复。
刀在手,剑出鞘,所有人都等待着许墨的答复。
一秒钟——沉默,
两秒钟——沉默,
三秒钟——本被认为会恼羞成怒的许墨,反而笑了起来,说道:“你若真有这个想法,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不过再次之前,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王家和邪月宗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王顺吉那张笑脸,顿时变得难看极了,望向许墨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惧的目光。
“你知道了些什么!”他说,声音里,同样带着惊惧。
看着王顺吉的表现,许墨笑了起来。
果真如此!
早在玄毕提起王炎之身上的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时,许墨就发现王炎之所学的功法,有一丝邪月宗功法的引子。
以血为生,以杀入道,也无怪乎王家会将家族建立在云梦泽,倘若不杀妖兽,就要去杀人。
倘若没有实力,还要去杀人,那就是找死。
许墨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缕讥讽:“原本你大哥提起这事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可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是真的了。”
没错,许墨是诈他,虽然种种推测与证据,都指向了那个真相,但他仍然需要王顺吉的确定,因为邪月宗——在整个东南域都是禁忌一般的存在。
王顺吉的脸上,露出阴鸷的表情,翻起的嘴角,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恶魔:“王顺昌!王顺昌真是一个废物,居然将这种事情告诉了外人,他应该死,应该死!”王顺吉深知事情泄露的后果——整个王家将不复存在。
许墨目光连闪,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笃定:“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你们王家真和邪月宗有瓜葛。”
“瓜葛?”王顺吉莫名的笑了起来,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可这笑意却是冰冷的,“我那个大哥真会用词,王家和邪月宗又岂是瓜葛而已。”紫电一般的怨毒目光,在许墨脸上扫过,王顺吉猛地拔高语调,高喊起来:“我王家是宗主大人最忠诚的手下,总有一天,宗主大人会回到云州,杀的三大宗门鸡犬不宁。”
许墨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也没有,静静的听完王顺吉的发泄后,他笑了起来。
这笑容,带着赤裸裸的讥讽。
“邪月宗想要卷土重来?”
“不错!我们会杀回云州,取回所有失去的东西!”
许墨微笑着闭上了眼,所有疑团都解开了。
王家是邪月宗的暗子,白家也是邪月宗的暗子,无论是夺取血影分身,还是拿下药圃,都是为了邪月宗再次崛起所做的准备。
许墨突然感觉到恐惧,一个无声无息的,隐藏在地下二十年之久的宗门,即将重新出现,会给云州,给东南域带来什么,无人知晓。
王顺吉观察着许墨的一举一动,见他突然闭上了眼,不禁开口说道:“怎么了?怕了吗?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青竹宗的弟子,想当年青竹宗可是灭我邪月宗的主力,我们怎么会忘记呢?”
王顺吉眼光抬起,声音骤然更得更加阴鸷森冷:“宗主会带领邪月宗再临云州,会将云州三大宗门连根拔起,会将三大宗门里的所有人——全部杀掉!”
这森冷的语气,让所有人都为之颤栗,下意识的露出惊惧之色,除了——许墨。
许墨在笑,笑的讥讽而冷酷。
“说够了吗?够了就我就要送你上路了,”看着满地的尸体,许墨眼中掠过一丝哀伤,很快就变成了凛冽的杀意。
“今夜的黄泉路,会很挤的。”许墨跃下城墙,飘至王顺吉七八步远的位置。
“你会是我杀过的第三个凝神期的高手。”许墨说道,声音森冷的不带任何感情。
虽然早有怀疑,但当许墨说出他已经杀过二个凝神期高时,李云心中依旧涌起了惊涛骇浪。
那可是凝神期高手啊!
不是大白菜,是实实在在的凝神期高手。
李云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可看着那随风飘扬的如雪白衣,他又动摇了。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李云叹了口气,紧握钢刀的手,不禁松了松。
当夏季烧去了最后的余韵,属于寒冷的冬季,不可避免的到来。
轮回,寒暑交替,说什么都好;最后剩下的,也只有这万里冰封的阴山,仿佛从来都不曾改变。
这一天,飘雪,冷风如刀,雪与风混合在一起,不知是雪借着风势席卷,还是风随雪花而飘。
许墨闯进了小院。
他轻骑快马,从云梦泽赶回了阴山,冲进了小院。
院子没有多少变化,雪花覆盖亦不能掩饰真颜,偶尔透的绿意,诉说的松柏的常年苍翠不衰。
今日虽然有雪,但却是个晴天,大晴天,万里无云。
许墨回到了熟悉的院子,终于缓缓吐出口热气,喃喃的道:“青青,我回来了。”
回想起三个月前,与王顺吉的最后一战,并没有太多波澜,依旧是用血影分身,依旧是用四象锁元,依旧是用四把长剑,走马灯似得围着王顺吉。
一把凶厉的刀又怎是四把轻灵的剑的对手,最后王顺吉被四把剑,同时刺穿了身体。
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除了王家的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当独眼廖一行人赶到王家时,只发现一个院落,和满院的死人。
身后传来一阵马嘶之声,许墨转头一看,玄毕施施然的打马而来,他的马踽踽向前,远没有许墨的速度,但却紧随着许墨,走进院子。
玄毕淡淡的道:“真不是一个好日子。”
许墨用手支起自己的脑袋,看着他,笑道:“我却觉得是个好日子,至少是个难得的晴天。”
玄毕抬头看了一眼,那湛蓝到没有一丝云彩的澄澈,与洁白的雪花交相浑映,映出了别样的美丽。
他摇摇头,道:“一种很特别的审美观。”
许墨道:“不好吗?”
玄毕回道:“没有不好,只是不习惯。”
许墨笑道:“那就尽量去习惯吧。”
他明亮的眼眸忽然就有了泪光,目光中,出现一道熟悉的影子,黑色的影子。
“老头,我回来了!”
玄毕顺着许墨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黑袍人,站在院子口,他手中有一把剑,一把蛇皮包住的剑,看不出任何寒光。
可玄毕却没来由的感觉心悸,莫名的心悸。
“他是谁?”玄毕问。
“教我剑法的人。”许墨回答。
风声呼啸,凿进了玄毕耳朵里,阵阵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