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也没回头,就这样对颜赤扬说道:“颜兄,事实已经很明显了,有人想要阻止赤霞宗和云州队明日的比武,这不仅仅关係到你我两人,还关係到宗门和地域,就不要怪我了。”
许墨冷笑着,秦香儿已经闭上了眼,等待着审判的到来,就在这时,只听颜赤扬大声说道:“放过她!”
许墨正要出手,却被颜赤扬打断,他也不气恼,回头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颜赤扬眉头紧蹙,说道:“没有理由,这事是香儿做的不多,但如果你要杀她,休怪我手下无情!”
铮的一声,长剑出鞘,笔直的指向许墨咽喉。
许墨笑了,冷笑,讥讽而冷酷。
“你是想让比武提前吗?”
“正有此意,”颜赤扬道,“你我都明白,明日的比武胜负皆在你我手上,与其明天再决出胜负,不如今夜就让我们见个高低。”
颜赤扬也看出来,许墨这是在逼他出手,而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出手。
秦香儿又怎会看不出颜赤扬的弱势,她高声喊道:“不要——”
声音还未完全放出,便孑然而止,许墨右手一拂,封住了她全身的穴道。
颜赤扬皱了皱眉头,终究没有说话,他明白秦香儿的存在只会令他分心。
许墨笑道:“这里施展不开,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颜赤扬道:“你带路吧。”
两条黑影在夜色笼罩下的屋顶起伏,两人越过广场,越过城墙,来到了距离不夜城几里远的一处沙漠之中。
风在呼啸,裹着沙石,就像刀子一般刮着两人的面颊,两人相距几米远,摇摇对视。
颜赤扬笑道:“你选的地方不错,大漠黄沙,是个不错的埋骨地。”
许墨笑了,道:“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会死?”
颜赤扬摇摇头道:“我死不死不知道,我能肯定,死的一定是你。”
许墨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笑声骤然一收,冷峻的说道:“你就肯定死的一定是我?”
颜赤扬笑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而我一定不会死,死的一定是你。”
许墨又抚掌打大笑道:“有趣有趣,这简直是有趣至极,颜兄,这可能是我听过的最有趣的故事。”
颜赤扬板着脸道:“你认为这是故事?”
许墨笑道:“难道不是吗?”
颜赤扬道:“故事也会成为事实的。”
许墨道:“但相比起故事,事实往往会发现一百八十度的扭转。”
“扭转?”颜赤扬摇摇头,“那就要看看你的本事了!”长剑平平的指向许墨,“老实说,上一次交手并未尽兴,今日就来战个痛快!”
许墨大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动手吧。”软剑一抖,笔直的指向颜赤扬的剑尖。
两人遥遥对视,谁也没有先出手的意思,剑客擅长与寻找对手招式中的破绽,许墨和颜赤扬都明白,谁先动手,等于给了对手先行寻找破绽的机会。
过了好久,没人谁都没有动,非但没有,甚至没有说话;但不说话不动不代表战斗没有开始,气势上的交锋早已开始。
论气势,两人其实是不相上下的,颜赤扬虽然功力较高,但许墨却使用过重剑,重剑重势,他对气势的控制要明显抢与颜赤扬,此消彼长之下,两人战成平手。
这时,就听颜赤扬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许墨微微一笑,道:“什么事,我会尽全力满足你的遗愿的。”
颜赤扬不以为意,说道:“莫叔和明月——”
许墨笑道:“两个人都在我的手上。”
颜赤扬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不会杀死他们。”
许墨冷哼一声,道:“你是在嘲笑我的仁慈?”
颜赤扬摇摇头道:“我是想让你放过他们。”
许墨歎了口气,说道:“没有问题,我本来也没打算把他们怎样,只是点了穴道而已,这场比武我若胜了,会亲自放过他们,我若败了,穴道到时自解,他们也能自救。”
颜赤扬点了点头,道:“很好,那么就开始吧。”
许墨笑道:“那就开始吧。”
星横斗转,夜已渐深,万籁俱寂之中,唯有剑风阵阵。
这声音并不响亮,若不仔细绝计捕捉不到,但若能够捕捉到这声音,便可知两人战况之激烈。
颜赤扬的剑法本就以奇诡阴柔为主,此刻更是将这种风格演绎到极致,就见他长剑一展,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向许墨捲来,明明使的长剑,用的竟是软剑常用的招式。
这一剑非同小可,径向许墨虎口削下,又兼颜赤扬真气高绝,普通的一剑在他手上,也成了杀招。
许墨只觉得劲风飒然,心道:“这一剑若给他削中,只怕就用不了剑了。”当下横身侧步,软剑当空一扬起,便成一片剑花。
这是软剑的特性,若是长剑,任你武技多么高明,都不可能使出,这一道剑花中包含了青竹宗的“苍松迎客”,落霞宗的“映日无双”,还有邪月宗的“拜月无恨”,三种剑招,三朵剑花,呈左中右刺向颜赤扬。
左的刺他手腕,中间的点他胸口,右边的向右剑袭来。
这三招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招式,但在许墨使来却似是而非,比如“苍松迎客”明明是堂堂正正,直刺中宫的一招,却被使的奇诡绝伦,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剑落向左边手腕;而映日无双则是一门重势的剑法,也被许墨使出了几分阴柔狠辣,然后威力却比正常使来更加强大;至于拜月无恨,本是狠辣奇诡之剑,但在许墨使竟然有几分堂堂正正,气势浩荡的感觉。
这三式剑招,三种改变,让颜赤扬见了也大为头疼,只能变招,一记横扫,中途骤变化,在空中连刺九剑。
“太极门的夺命连环剑!”
许墨冷笑一声,夺命连环剑也算太极门的标志之一,却远不如太极十八剑式来的出名,但威力却丝毫不弱;这剑法讲究迅捷如雷,快急如风,乃是快剑中的快剑,你能在一剑之中刺出的剑数越多,威力也就越大,听闻当年张一丰真人能一剑化万剑。
那样的场面无论是许墨还是颜赤扬都无法想象,如颜赤扬这般一剑九击已是难得。
他这九剑刺出,同样不按常理出牌,不但快捷无比,而且剑势飘忽不定,似左似右似中,叫人无可琢磨。
若光论奇诡之变化,甚至还在许墨的一剑三花之上。
便是对手,许墨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剑法。”竟剑势不变,运起左手就是一拳——许久不用的大金刚拳,此刻竟被他用出,刚猛强势依旧如昔,那连环而来的剑招立刻便被拳震散。
这一手一心两用也让颜赤扬大为讚赏,可他的危险并未解除,许墨那一剑三花,虽被他的连环九击挡住了两花,但还有一花直奔胸口而来。
他运用赤霞宗的赤霞神功,腹部骤然向内一收,身体陡然向后移了半寸,正是这半寸的移动让许墨这一招无功而返。
剑锋擦着颜赤扬的衣襟,劲力还未透入皮肤,便被他轻而易举的化解。
其实若光论剑招,颜赤扬是输了,但颜赤扬毕竟晋陞半步凝神久已,真气之雄厚绝非许墨所能比拟的,这一招真气暴烈,不但化解了剑气,还震偏了许墨的剑锋,颜赤扬也得理不饶人,立刻欺身而上,一招赤霞剑法中的光芒万道,直刺许墨胸口。
许墨身形一瓢一闪,竟施展蛇形瞬步避开,如今他的蛇形瞬步早已经褪去了烟火气,配上一身白衣,施展起来飘然若仙。
躲闪之中,许墨也不忘击出一拳,颜赤扬见拳风袭来,大喝道:“莫以为只有你会用拳脚功夫,我赤霞宗的掌法也是一绝!”左手聚指成掌,平平推出,劲力如同海潮一般层层叠叠。
若光论一掌之力,或许不如大金刚拳凶狠,但胜在绵长,大金刚拳的拳风进住掌力之中,就像撞进了一层又一层蛛网中一样,不多时间,便被消弭于无形。
两人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愕,许墨本以为自己天马行空的剑招能佔得便宜,却不想剑拳并用,竟只能与颜赤扬战个平手;颜赤扬同样惊愕,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招式上再次吃亏,没想到许墨的招式如此天马行空,自己若不仗着真气深厚,恐怕已经败北了,这让常常自诩为招式东南域第一的颜赤扬面上无光。
只听他冷哼一声,喝道:“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东西,下面我要动全力了!”
许墨同样冷哼一声道:“你认为这就是我的全力吗?你没动武魂,我也没动。”
两人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火光,同时也清楚从下一招开始,对手将会动用武魂,武魂对于武者的增幅是难以置信的,动用武魂之后,谁胜谁败了,变得更加难以预料。
无柄剑和吞噬武魂同时出现,在两人背后遥遥对立。
无柄剑是剑武魂中十分厉害的一种,剑无剑格就代表着迅捷无双,只有迅捷无双的剑速才能驾驭一把没有剑格的剑,武魂无柄剑不但能让颜赤扬模拟所有见过的剑法,还能增强剑速,而且这一增强的幅度是十分令人咂舌的。
同样,许墨的吞噬武魂也厉害无比,这一次他没有显出吞噬武魂的真颜,而是化作了神木王鼎。
颜赤扬看的真切,见识又广,当然不可能不认识神木王鼎这种武魂,它是出了名的厉害,但又出了名的无用。
但凡药师毒师若拥有了这种武魂,可谓是风云化龙,神木王鼎炼化一切药物的特性能让他们最大限度的了解药材;而普通武者拿了这武魂却丝毫没用,本不是药师,了解药材特性有什么用?最多不过是避毒而已。
颜赤扬一见这武魂,立刻就笑出声来说道:“李兄弟,别告诉我,你除了是剑客之外,还是一名药师。”
许墨笑道:“我自然不是药师,别看我这武魂不是剑客的武魂,你若对上胜负可难料。”
颜赤扬冷哼一声,自然不信,此刻他觉得自己有了八分胜算,也不多话,立刻就抢攻过去。经过了无柄剑的加持,他的剑法变得更加迅捷,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许墨不敢轻敌,当下使出太极十八剑式,抱元固守,方圆三尺之内,都在他的剑圈笼罩之下,颜赤扬的剑招不论从哪个方向刺来,都给他的剑圈荡开。
颜赤扬的剑法是快,他的剑法则是慢,不断的在身前画圈,大圈圈,小圈圈,圈中有圈,圈中套圈,任颜赤扬的攻势如何凌厉,被他的圈圈套住,竟受到了桎梏,威力也不如看起来那般随心所欲的发挥。
颜赤扬只觉自己的快剑就像陷入了沼泽之后,移动一寸剑势,都需耗费巨大的真气,而且他隐隐感觉,自己的真气消耗也要比想象中的大上许多。
没错,许墨已经偷偷运起了吞噬武魂,以颜赤扬的真气补充自己的消耗。这一手变化可谓是漂亮至极,剑法不快也不猛,却偏偏能剋制颜赤扬又快又猛的剑法,加之神木王鼎本身也有一定的镇压之效果,竟将颜赤扬的剑招压在一个狭小的範围之中。
剑圈不断扩大,留给颜赤扬施展剑法的空间就越少。
颜赤扬清楚的感觉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危机,就像每一个大祸临头的人一样,他试图挣扎。
在自己不及对手耐久之时,改变节奏或许是唯一取得胜利的方式,颜赤扬剑法骤便,意在剑先,虚虚实实,每一剑之后,都暗藏着无数种变化,许墨只觉得周围剑风呼啸起来,彷彿身边有几十吧明晃晃的利剑,同时向他刺来。
许墨吁了口气,暗道:“颜赤扬果真了得,这种情况下都能进行极致转变。”需知变化是最艰难的事情,打破原有的节奏或许是取胜之匙,但更多的可能却是让人滑入失败的深渊。
你无法预料改变的结果,只能尽全力的维持这种变化,同时叫结果交给上天,就像颜赤扬现在所做的一样。
许墨能够轻易感觉到颜赤扬眼中的坚决,他已将胜负抛之脑外,全心全意的维持起剑法来。
许墨只能仗着太极十八剑的威力,紧守门户,这是最稳妥的一种方法。
颜赤扬剑锋向所,彷彿碰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任他剑招任何猛烈,也攻不进许墨的三尺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