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早晨来到了。
这天,原本是长公主露茜卡大婚的日子,但是喀尼尔的居民一觉醒来,整个喀尼尔不但没有一丝喜庆的气氛,而且四处重兵密布,所有的交通要道全部有重甲卫士扼守。街上的市民被告知首都已经戒严,让他们不要流连街头。
繁华的都城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大兵营,不时有整队整队顶盔贯甲的卫士从空荡荡的街头急匆匆地跑过。一些胆大的居民偷偷地从门隙里偷看,发现除了喀尼尔的卫戍部队,竟然还有着不少德莱克独角马骑兵。
虽然不知道消息从何而来,但是有一些流言,已经在一些人群聚集的地方,如酒馆,市场这些地方悄悄地流传。据传是大国师维斯发动叛乱,里奥斯陛下身受重伤,下诏请求城外的盟军部队入城平叛,城外的十万德莱克铁骑已经应里奥斯之命入城了云云。
到了傍晚时分,消息终于得到了证实,左相费尔南德斯和右相斯罗姆联合发表声明。声称大国师叛乱未遂,国王陛下遇刺身亡,三军统帅何塞拉身受重伤,长公主露茜卡和王子斯特培尔被叛党胁持,下落不明,国政暂时受他二人摄管,待清剿残余的叛党之后,才由长公主或王子殿下继位。
深夜。
奥古拉斯倒背着手,走在一条两旁都镶有青铜壁灯的长长甬道中,佩勒阿南寸步不移地跟在他的身后,一柄无鞘的薄剑虚悬他身后,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看起来更显得诡异。
“大人,就是这里。”前面引路的两个剑士回身对奥古拉斯行礼,用腰间取下一串钥匙,打开了面前一扇包着铁皮的大门。
奥古拉斯带着佩勒阿南走进门中,挥了挥手,两个剑士躬身退开,沉重的铁门在两人的身后关上了。
这是一间密不透风的石室,四壁连一丝蓬隙都没有,可是古怪的是,这间没有任何光源的石室里却没有彻底地陷入黑暗中,似幽似明的空间里面,可以看到石室中盘坐着两个浑身缠绕着粗大铁链的人。铁链的环扣足有碗口大小,上面密布着弯弯曲曲的魔法咒文,一如四面的石壁一样。
奥古拉斯四处看了看:“真不愧为鼎鼎大名的大魔导师,一间地牢也做得如此牢不可破,如此深奥的魔法阵,就算维斯自已被关在这里,只怕也无法脱困而出吧?两位有什么想法,打算在这里渡过余生吗?”
石室当中的两个人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奥古拉斯,眼神之中的仇恨和怨毒,就象恨不得活生生地将奥古拉斯撕成碎片似的。
这两个人,赫然就是何塞拉和阿利斯格里。
“里奥斯死了,普里金也死了,无论你们怎么恨我,他们总不会活过来,而你们,仍然要活下去。”奥古拉斯坦然看着两人,微笑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自已活得快活一些?”
何塞拉斜睥了奥古拉斯一眼,怒极反笑:“奥古拉斯,别废话了,滚吧!让我们对你这个卑鄙小人效忠,那是做梦!”
“不,你们会的!”
奥古拉斯走到何塞拉的身前,蹲下了身子,凝视着他,淡淡道:“作为埃塞唯一的大剑师,埃塞王国的三军元帅,我需你借助你的影响力。明天,你要向国民宣布,维斯发动叛乱,陛下与长公主以及王子殿下全部身遭不测,临死之前,里奥斯留下了遗命,我是他选定的王位继承人。而你,会将军政大权移交给我,全心辅助我,这也是里奥斯的遗命。”
何塞拉和阿利斯格里对望了一眼,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忽然,何塞拉象是想到了什么,笑声一下子嘎然而止,他怒视着奥古拉斯,喝道:“你……想对两位殿下做什么?”
“终于想起来了吗?”
奥古拉斯冷笑道:“不错,露茜卡和斯特培尔都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们两人不顺从我,后果会是什么,相信你们应该知道。”
何塞拉和阿利斯格里再次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奥古拉斯,我们都高估了你了,想不到你这样愚蠢。你以为用两位殿下的性命可以要胁我们吗?相对于家族的荣耀,个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你篡夺了他们的一切,我相信两位殿下宁愿高贵地死去,也不愿看到我们对他们的仇人效忠,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错了,何塞拉,我当然不会愚蠢到以为死可以威胁别人。”奥古拉斯微笑道:“我有很多种选择,可以让里奥斯就算死了也不瞑目,当然了,我也有办法使他所谓狗屁的家族荣耀在夜风大陆成为一个笑柄!如果你们不同意,没办法,那只让公主殿下的大婚正常进行了,不过呢……”奥古拉斯凑到何塞拉的跟前,脸上露出恶毒而残忍的笑容:“里奥斯死在我的手上,他女儿一定不愿意有一个凶手丈夫,可是这没有关系,她可是堂堂的王族血裔呢!一定有很多人希望成为她的丈夫的,也许我可以给她找上十个丈夫,嗯?也许不只是十个,而是每天十个、或者二十个?对了,何塞拉,我记得露茜卡好象是你的徒弟,据说你一直把她当成自已的女儿来看待,我看不如让你来当她的第一任丈夫吧!怎么样?哈哈哈,至于斯特培尔,你放心,我保证他至少会活到八十岁,不过很遗憾,他一定每天都在后悔,自已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上……”
“你这个禽兽!”奥古拉斯还没有说完,阿利斯格里已经两眼充血,疯了似的要跳起来。可是他才一动,身上的镣铐立即闪烁起一阵魔法光圈,将他紧紧地锁死在地上。
“奥古拉斯!”何塞拉怒目圆睁,喘息着一字字地说:“以主神之名发誓,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这个畜牲!我发誓!”
奥古拉斯哈哈大笑。
“何塞拉,如果不顺从我,你们连活下去的机会都不会有,又怎能杀得了我?”
奥古拉斯狂笑了一阵,收起了笑声,淡淡道:“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也算是一种交易!你们只需在人前对我表示服从,至于背后打什么主意我不会去管你们,想杀我也可以。不过你们最好记住,要有十足的把握才动手,否则,两位殿下就要为你们的冲动承受后果,怎么样?”
阿塞拉和阿利斯格一言不发,只是双目喷火地盯着他看。
倒是一旁的佩勒阿南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奥古拉斯,请注意,这里有一位大师剑,你以为他需要几成的把握才可以杀你?”
“如果他和我公平决斗,获胜的机会不会超过三成,偷袭的话大约有五成的胜算。”奥古拉斯转头望向佩勒阿南,笑眯眯地道:“可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跟在我身边,有你这位专事暗杀的大师在身边,他怎么会有机会?”
佩勒阿南愕然,随即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奥古拉斯,是不是背叛和出卖得到的好处太多,让你兴奋得昏了头了?就凭你,有资格和一个大剑师决斗?另外,你最好搞清楚了,我只是受命暂时地听从你的命令而已,我不是你的追随者,你还不配,你最好明白这点。”
奥古拉斯转过身子,脸色平静地凝视着佩勒阿南,说道:“今晚来这里,原本不需要你跟随而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来?”
佩勒阿南两眼一翻,懒洋洋地道:“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有两个原因。第一,我要让他们明白,想杀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第二,我要你永远抛弃掉那愚蠢的傲慢,彻底地服从于我。”
佩勒阿南古怪地看了一眼奥古拉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彻底服从于你?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靠背叛和出卖起家的阴险小人而已,有什么资格让我彻底服从你?真是笑话!”
奥古拉斯微笑道:“你活着当然不肯,但死了就不一样了。”
佩勒阿南怔了一怔,忽然浑身都有了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杀手永远是最相信自已直觉的一类人,没有任何思索的余地,佩勒阿南立即脚尖点地,象轻烟般掠到了一边,右手在虚空处一握,那把虚悬身后的薄剑便忽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强横的魔法元素在狭窄的空间内急剧凝聚,这片刻间,奥古拉斯已经形神大变。他的双目闪烁着妖异的光芒,眼眸中似乎浓缩了整个世界,开合之间,仿佛有无数的影像瞬息间在他的眼眸中形成,随即消散,紧接着又再度凝聚,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我要杀你,他多半会阻碍。所以只有选择在这里。”奥古拉斯看着目瞪口呆的佩勒阿南,微笑道:“这间地牢的魔法阵可以断绝一切心灵联系,刚好是一个最合适的地方。”
奥古拉斯说着,双目神光剧变,眼眸之内飘飞的景物之中,隐约间似有白雪飘飞,朔风呼啸。
密不透风的石室之内,顿时充塞了无边的寒意,一朵朵洁白细碎的雪花飘飘扬扬地洒了下来。
石室中的三人同时惊呆了。以意念之力,让身处的虚空产生相同的感应,这种能力,比迈入了圣域的强者也不过稍逊一分。奥古拉斯显示的实力,竟然比维斯还要强横。
佩勒阿南呆呆地看着奥古拉斯,怔了片刻,猛然一声大吼,身剑合一,向着奥古拉斯扑了过去。
“锵——”
一声脆响,奥古拉斯已经拔出腰间的剑,随手一挥,两剑相交,随即凝滞在空中。
一股揉合着伤心、绝望与恐惧等诸般负面情素的死灵气息汹涌而来,静默中似乎有无数的冤灵在发出不甘的厉啸。佩勒阿南忽然之间他只觉得手中的剑重逾千斤,似乎掌中所托,并不是一把薄剑,而是一座大山,这个时候,他别说想抗住奥古拉斯剑上的压力,就算想弃剑而逃,也成了一种奢望。
只不过是片刻,佩勒阿南便无法支撑中剑上传来的压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刺骨的冰寒中,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却如断线的珠子般从他的额上滑了下来。
“大、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我、我愿意尽心侍奉您,再也不敢对您不敬,请您饶了我吧!”
佩勒阿南心胆俱裂,苦苦哀求,最后一句已经带上了凄惨的哭腔。他并不怕死,但是奥古拉斯流露而出的气息让他明白,等待着他的,恐怕是比死还要痛苦十倍的结局,对于这种气息,他并不陌生。
“太迟了。”奥古拉斯笑得和谒无比:“我曾经对自已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冒犯我的人有好的结局。佩勒阿南,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奥古拉斯说着,右手的剑缓慢地压向了佩勒阿南,左手却在虚空中轻轻一招,一个硕大的青铜戒指平空现出,戒指之上,一个形状凶恶的恶魔头像栩栩如生,似乎要脱身而出。奥古拉斯嘴时发出一声古怪的吟唱,戒指如活物般飞近,“哧溜”一声,套入他的左手中指之上。
“奥古拉斯,你敢?你敢用恶魔之戒对付我?主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佩勒阿南惊恐万状看着通体弥漫着邪恶气息地戒指,嘶声大叫起来。
奥古拉斯微微一笑,左手五指张开,一下子按在佩勒阿南的头顶上。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肉体之上,佩勒阿南的整个头顶都滋滋作响地冒出了丝丝的黑烟。他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嚎,但是他的惨嚎声很快的就渐渐低歇,因为他整个人的生命力正用惊人的速度在飞快地流失着,连同着他的皮肤,也怪异地干瘪了下去。片刻之间,这个夜风大陆最可怕的杀手,竟然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
奥古拉斯还剑入鞘,把手指伸入口中咬破了,将一滴鲜血滴到了佩勒阿南的尸体上面,嘴里低声吟唱起来。
“恶魔之戒……”一旁的何塞拉看得胆战心惊,喃喃道:“难道这是传说中可以禁拘生魂的恶魔之戒吗?奥古拉斯,你怎么会拥有如此邪恶的恶魔物品?”
“正是,元帅大人好见识!”奥古拉斯微笑着望向何塞拉,瞳仁中不断闪过的古怪景象让他的笑容看起来诡异无比:“正是恶魔之戒,可以将任何生灵制成戒灵,以供驱策。何塞拉,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这种不死不灭,永远地活在恐惧与痛苦之中的滋味?”
何塞拉情不自禁地张了张嘴,这个赫赫有名的硬汉,看着奥古拉斯的眼神,竟然也掩饰不住现出了一丝恐惧。
奥古拉斯哈哈大笑,嘴里低喝道:“醒来吧!佩勒阿南!”
随着他的喝声,佩勒阿南的尸体抽搐了一下,动作僵硬地爬了起来,他瞪着毫无神彩的眼睛,茫然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奥古拉斯,木然的脸上露出仇恨与恐惧交织的表情,浑身如筛糠般,簌簌发抖起来。
“佩勒阿南,你虽然是一个可怕的剑手,可是你一样会受伤,也可能会死。现在多好,我让你拥有了不死的躯壳,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你都不必害怕死亡,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佩勒阿南哆嗦着匍匐在奥古拉斯的跟前,嘴里发出几声不明意义的呜咽,声如冤灵夜哭,让人毛发直竖!
成为戒灵,便意味着成为了一具不死不灭的傀儡,可怕的是,戒灵并不会失去生前的记忆,但是永远只会有两种情绪,一是仇恨,一是恐惧。剩下的,便是对主人毫无条件的服从。
除了被主人召唤出来的时候,在永恒的岁月里,戒灵便会蛰伏在戒子空间之内,反复地遭受着仇恨与恐惧的交替煎熬,直到主人选择了新的戒灵,才会得到解脱。所以成为戒灵,实际上是一种比死亡还要痛苦万倍的惩罚。
“哈哈哈哈!”奥古拉斯发出一阵快意的狂笑:“佩勒阿南,回到戒子里,好好享受你全新的生命吧!”说着手一挥,一道魔法光芒闪过,随着一声凄惨的哀号,佩勒阿南平空消失了。
“何塞拉,就算我给你公平的机会,你有几成把握打败我?”看着瞠目结舌的两人,奥古拉斯的眼眸渐渐恢复常态,微笑道:“你们还有一个夜晚的时间考虑,明天我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两位大人,你们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了。”
“咣当——”
随着奥古拉斯的离去,沉重的大门再次关上了。
两个卫士从阴影中走出,看到奥古拉斯孤身一人出来,明显有点惊讶,躬身道:“大人……”
“离开,这里没你们的事!”
奥古拉斯低声喝道,眼眸神光波动,他已经感觉到了一点不同,一丝狠毒而又快意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嘴边。
“是,大人!啊——”卫士躬身行礼,正要离去,忽然一声惨叫,两人平空离地,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们的脖子提了起来。两个卫士悬空着,两脚乱蹬,一会儿的功夫,脸色渐渐青紫,两眼突出,整个人象被一根无形的绳子吊死在了半空。
奥古拉斯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冷哼,紧接着空中的卫士尸体骤然失速,从空中重重地落了下来。
长长的甬道尽头,空气怪异地波动起来,很快的,波动消失,尽头处现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殿堂。身披黑半篷的艾森希姆踞坐在当中一张高大的椅子上,他的身边,侍立着两个人,一个是布利斯,另一个老人满面富态,衣饰华美,看起来很有身份的样子。但这时,他也和布利斯一样,低首顺眉,恭谨地侍立在艾森希姆的旁边。看到了奥古拉斯,这个老人的脸上露出了留意的表情,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两眼神光熠熠,有若实质。
“奥古拉斯,我感应到佩勒阿南的生命气息消失了,他的人呢?”
艾森希姆的的声音在奥古拉斯的耳边响起,低沉而又充满了不容违逆的威严,他的面容隐在阴影里,但从阴影中射出的目光却如利剑一样直刺奥古拉斯的心里。
一阵阴冷沉重的气息骤然间布满了长长的甬道,莫名的压力塞满了虚空,奥古拉斯浑身微微颤抖,一颗颗冷汗瞬间爬满了他的额头。
“他在这里,艾森希姆大人!”
随着奥古拉斯的声音,动作僵硬的佩勒阿南出现在他的身边,匍匐在地,浑身颤抖着,嘴里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呜咽。
“你杀了他?”艾森希姆饱含怒气的声音如响雷般响起,四周的墙壁轰然回响。
“大人,您说过,他要尽量地协助我,这样不是可以更好地为我服务吗?”奥古拉斯微笑着,但是不断从额上淌下的冷汗让他这个笑容看起来就象哭一样。
“我明白了。”艾森希姆的声音很快变得冷静下来:“奥古拉斯,我高估你了,你很愚蠢,看来你是想确认一下对我不敬的后果,对吗?”
随着艾森希姆的声音,奥古拉斯两脚微微颤抖,身上的骨节格格作响,似乎随时会不堪重负而倒下,就好象有一座看不见的大山从他的头顶压下似的。
奥古拉斯的喉咙里猛然发出一声低吼,他用力地一挺身躯,一股斗气扶摇而起,他的身体四周也凝起了一团黯淡的魔气,眼眸再次浓缩起飘飞的景物。
“你要反抗我吗?”艾森希姆的声音充满了惊讶:“奥古拉斯,难道你真的想尝试一下灵魂被放逐的感觉?”
“艾森希姆大人,我从来没有想过反抗您!我也知道,相对于强大的您,我的卑微如同微尘,我从来没有想过质疑你的权威。”
艾森希姆冷冷地注视着坚持着压力不肯下跪的奥古拉斯,半晌之后,忽然微笑起来:“曾经身为一国大公,现在却成了我卑微的奴仆。你心里一定很难接受,所以虽然明知处置佩勒阿南会让我愤怒,你仍然样样做了。我明白了,奥古拉斯,是不是你心底可笑的自尊让你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奥古拉斯,你真是让我失望,难道你的心里,自尊还如此重要吗?值得你放弃权势、地位,以及无尽的财富和荣耀吗?”
“自尊?”奥古拉斯喃喃自语,忽然仰起了头,放声大笑起来:“大人,我已经与您签订的灵魂契约,听命于您是我的天职,所谓的自尊对我还有什么意义?我之所以杀死佩勒阿南,是因为我曾对自已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冒犯我的人得到好的结局,可是这与那可笑的自尊没有任何关系!您说过,您需要的是我用鲜血与灵魂向你献祭,而我,会得到权势与地位。如果冒犯我的人不得到应有的惩罚,我的强权从何而来?没有强权,我又怎能用鲜血与灵魂为您献祭?佩勒阿南这样的下场,那是由于他的愚蠢的傲慢,难道您要为此而惩罚我吗?”
成为了戒灵的佩勒阿南并没有失去自我意识与记忆,听到了奥古拉斯的话,他发出一声声痛苦万分的呜咽,对着艾森希姆用力地磕起了响头,碰碰作响的声音让甬道也产生了阵阵的回响。
奥古拉斯收起了笑声,平静地凝视着艾森希姆,淡然道:“大人,我不想挑战您的权威,但是我既然要夺取很多不属于我的东西,仅仅有您的帮助是不够的,有很多事情我需要自已决定。如果您不同意这点,请您将我的灵魂放逐,赐给我永恒的痛苦。”
此言一出,艾森希姆和身旁的布利斯和那位老人都凛然色变,连一直不停地磕着响头的佩勒阿南也停滞不动,转头用空洞的眼神呆呆地望着他。
有魔法常识的人都知道灵魂比放逐意味着什么,身为戒灵的佩勒阿南更不用说了。
四周的气息更阴冷了,更冷的却是艾森希姆的声音:“奥古拉斯,你知不知道……”他用手一指佩勒阿南,冷然道:“被我亲手放逐的灵魂,痛苦将甚于他的十倍!”
一听这话,原来已经停下的佩勒阿南更疯狂地磕起头来。看得出,如果他可以说话,只怕要不顾一切地狂嚎着让艾森希姆满足奥古拉斯的要求了。
甬道中除了咚咚作响的头颅撞击地面的声音,再无半丝声息。艾森希姆和奥古拉斯远远地相互凝视着,空气沉重得几乎凝成了实质。
过了半晌,艾森希姆终于发出了一声叹息。
“佩勒阿南,停下吧!我帮不了你。他说的没有错,你的结局是自取的,的确是无谓的自大与傲慢造就了你的痛苦。奥古拉斯,你还需要什么?”
佩勒阿南兀自发出不甘的呜咽,可是奥古拉斯一挥手,已将他摄入了恶魔之戒里面。
“还有沙德雷特,他必需死!”
布利斯和那个华服老人的脸上,同时现出了惊诧的表情。
四周的压力渐渐消失了,艾森希姆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微笑:“奥古拉斯,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答应你,你可以决定一切事情!除此之外,如果你需要我其他的帮助,随时可以找我,现在,你还需要什么?”
“暂时没有了,大人!”奥古拉斯眼眸中闪烁的景像消失了,他单手抚胸,向着艾森希姆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道:“如您所言,需要的时候,我会请求您的帮助。”
艾森希姆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一挥,甬道中的映像消失了。
在遥远的布林泽尔,艾森希姆缓缓地转过了头,望向了华服老者,淡淡道:“鲁弗斯,你怎么看?”
这个老人,竟然是德莱克权倾一时的右相鲁弗斯,听到了艾森希姆的问话,他沉吟了片刻,才恭恭敬敬地道:“大师,这个人阴狠毒辣,做事不留余地,应该也算是个人材。”
艾森希姆微笑起来,道:“他明知我不会让他杀死佩勒阿南,仍敢断然下手,而且选择在维斯的地牢里,一击必杀,让我阻止无及。这不但是他的阴狠之处,而且也是他心思慎密之处,维斯和他相比差太远了,我没有选错人啊!”
“可是……”鲁弗斯皱眉道:“沙德雷特现在是他最大的助力,手下还有十万德莱克铁骑,部队一旦异动,荡平整个喀尼尔都不是问题,他竟然要杀掉沙德雷特,这是不是……”
“这种情形之下都敢动沙德雷特,这正是他人所不及的地方啊!”艾森希姆笑道:“虽然除掉了里奥斯,得到了何塞拉和费尔南德斯等人的支持,可是他根基这么浅,怎么可能得到埃塞国民的一致拥护?总要有人为里奥斯的死负责,单单一个大国师还是不够的,况且维斯在民间还有不低的声望,一定有人怀疑维斯叛乱的事实,但是再加上一个沙德德特就不同了。沙德雷特率领客军,盘踞首都,正是一个最好的靶子。而且不除掉沙德雷特,时间一长,必定流言四起。奥古拉斯无论如何出色,在别人眼里都只是一个傀儡,但是如果奥古拉斯能在霹雳手段除掉沙德雷特,又能控制住他麾下的大军,兵不刃血地消除掉埃塞最大的威胁。你们想想看,积弱多年,备受斯凌的埃塞王国难道还有理由拒绝这样的一位强力领袖吗?那个时候,就算是里奥斯复生,只怕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了。
鲁弗斯和布利斯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拜服,躬身道:“大师高见!”
艾森希姆抬起了头,隐在斗蓬阴影里的双目射出了熠熠神光,喃喃道:“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阿德里修斯,我们难道又要开始见面了吗?”
鲁弗斯和布利斯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鲁弗斯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师,难道您见过阿德里修斯吗?可是据说……阿德里修斯不是三百年前与守护者同归于尽了吗?”
艾森希姆缓缓地转过头凝视着鲁弗斯,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嘴角掀起了一丝笑容:“鲁弗斯,你也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这么多年来,以德莱克右相之尊,你愿意屈尊服从我,难道不是因为你猜出了我的身份吗?又何必用这种话来试探我?”
“是、是!”鲁弗斯的额上顿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躬身道:“大师英明!”
艾森希姆哈哈大笑起来。
“你没有猜错!三百年了,我和阿德里修斯终要再次见面,这一次,这个世界一定要决出一位主宰,服从我的,我将赐给他黑暗的荣耀,直到这个世界的终结。”
艾森希姆的大笑声让四周轰然回响,鲁弗斯和布利斯两人颤抖着,缓缓地跪在了他的身前。
与此同时,在长长的甬道中,面无表情的奥古拉斯正一步一步地向出口走去,沉重的脚步缓慢但充满了节律感,恍似夕阳黄昏的暮钟敲奏……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