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亮了,丛林中氲氤着淡淡的雾气。
萧秋长长的吁出胸中一口浊气,将一丝意念收归丹田,从地上一跃而起,只觉神清气爽,周身劲力充沛。
看来古藉上的记载没有错,巨蟒的蛇胆对于内家真气的修炼的确大有脾益。
只是自觉得益良多的他仍然觉得有点遗憾。整整一夜的功夫,以森蚺苦胆的阴柔之力为引的他,依旧没法突破聚顶贯气的第三层心法。
聚顶贯气大法共分为九层,归为三重天,突破每一层心法都会让修炼者的功力倍增。第三层心法正是这一功法的第一道瓶颈,同时也是第一重天的关口。
据古藉的记载,突破第一重天,修炼者七窍初通,一呼一吸自成阴阳,举手投足,更是会让敌手产生如被刀斧的巨力。达到这一地步才算是小有成就,初窥门径。
而练到第九层,三重天功成圆满,修练者六识与天地同息。届时一息一动都会产生不可思议的威力,以至于摘叶飞花,都可以伤人夺命。
只是这种程度不过是传说中的一种境界。
数年前,出身武术世家的萧秋机缘巧合从一份古藉上练成了这门功法。根据古藉的记载,练此功法功最高的成就者,是明代儒将王阳明。
史载王阳明静夜吞吐气机,骤发啸声,三军皆惊。而王阳明的聚顶贯气功法,也不过是破二重天,达到第六层的境界而已。
萧秋摇了摇头,将心中不甘的念头抛开,伸手从火堆上取过一块尚有余温的森蚺肉,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捡起科瓦尔身边的地图,仔细的参详起来。
晨曦中,篝火的余灰冒着袅袅的青烟。
约翰和科瓦尔各自捂着高高鼓起的肚子,极其不雅的倒在火堆旁拉风箱似的打着呼噜。稍远一点的地方,剥了皮的森蚺在晨光中露出白花花的躯体,宛若一具诱人的处子之躯。
“起来吧!约翰,我们该赶路了。”
萧秋将地图折起放入背包,用脚拨了拨睡得跟死猪似的约翰。
约翰警觉的支起身子,看了一眼萧秋,再四处巡视一下,颓然躺倒,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哝道:“天啊!秋,打搅别人休息是一件非常没有礼貌的事,您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一会儿,就一会儿。”
“OK!没有问题。”
萧秋把背包扛到了肩上,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想告诉您,森蚺的气息快要消散了,如果您不介意丛林蚂蚁来把您扛走,您接着睡好了。我可没有您的胆量,我要走了。”
约翰立即火烧屁股一样的跳了起来,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已结束停当,挺胸凸肚的出现在萧秋的面前。
看着约翰如临大敌的举止,萧秋忍不住笑了起来:“约翰,其实您非常具备当一个探险家的潜质。作为一个名不经传的律师,您大材小用了。”
显然没有听出萧秋话中的揶揄之意,约翰惶恐不安的表情立即消失不见,一双小眼睛眯了起来,煞有其事的巡视着薄雾弥漫的丛林,满脸的阴狠。
“一说你胖你就喘。”
萧秋摇了摇头,举步向前方走去。
约翰立即伸手将火堆上的森蚺肉攥起,快步跟了上去。
毫无风度的撕咬着手中的森蚺肉,约翰回头看了看地上的森蚺,有点意犹未尽的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多烤点肉,作为路上的干粮?”
“这原本是个好主意,可惜应该在昨晚来做。”
萧秋说:“现在我敢保证,如果您打这样的主意,烤出来的肉一定比大便还臭!”
“啊?”
约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美味,再看看身后的森蚺,似乎在衡量着地上的森蚺与手中的美味哪一种更象大便。呆了一呆,终于还是忍不住把手中的肉塞入嘴里,用力的咀嚼起来。
科瓦尔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脸上一副不敢领教的表情,明显的对他在这种比喻下仍然胃口大开感到不可思议。
“秋,您说我们还会不会碰到这样的森蚺?”
约翰将满是油污的手就着身边的树叶胡乱的擦了几下,咂巴着嘴问道。
“很难说,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萧秋说着,忽然立定了脚步,举手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伸入马甲的里衬中,忽然取出一支手枪。
“噢,天啊!”
看到萧秋手上的枪,约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四处张望,惊疑不定的低声问道:“秋?您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另一条森蚺?”
萧秋面色凝重,缓缓的摇了摇头。
科瓦尔几乎在同时发现了不对,轻轻的收住脚步,把大砍刀插回腰间,将**从背上取了下来,端在胸前。
数米外的枝叶忽然悄无声息的分开,露出一张用各种不知名的颜料涂抹得一蹋糊涂的脸孔,紧接着一个个矮小的身躯从枝叶丛中探出......片刻之间,他们的四周,出现了数十个瘦小精悍的男子。
这些不速之客皮肤黝黑,全身**,腰间围着一圈短短的草裙,每个人的脸部涂抹着五颜六色的颜料,只露出一双双浑浊的眼珠,闪动着愚昧而狞厉的光芒。
所有的土人都在手中举着细而长的木矛,不约而同的保持着一个投掷的姿势,黑黝黝的矛尖杀气腾腾的对着他们。
“食、食、食人族!”
约翰的嘴唇哆嗦着,指点着眼前的一张脸孔。后者一双浑浊的眼珠,正死鱼一样的盯着他看。
萧秋连忙将约翰的手按下,悄悄的将他拉到自已的身后。这个时候,任何有可能让对方误认为包含着敌意的举动都是不明智的。
“卡鲁卡鲁,阿叽哇拉......”
科瓦尔神色紧张,把手中的猎枪举在头顶,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口里叽叽咕咕的喊出一连串的土语。
科瓦尔还没有将他的善意完整的表达出来,随着一声喑哑的吻哨,十数米外的一个头插羽毛的土人跨步探身,手中的长矛呼的一声飞出,“噗”的一声响,科瓦尔象一根木桩似的倒在了地上。
“噢,我的天啊!”
约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乎同时,起码三四十根长矛从枝叶间嗖嗖飞出,齐刷刷的对着两人落下。
这些食人族的掷矛技术还真不是盖的,浓密的枝叶竟然无法阻挡长矛的运动轨迹,角度刁钻,落点准确,而且先后相差绝不会超过一秒。
猝起的变故凸现了萧秋惊人的反应能力和高超的武技。几乎在科瓦尔倒地的同时,萧秋已一伸接住了来势最快的一根长矛,将空中的长矛全部扫落在地。
紧接着萧秋右手的手枪发出一声巨响,子弹准确的从重重矛影中飞出,直接将其中一个头插羽毛的土人爆了头。
四周的土人纷纷怪叫,只听到一阵枝叶乱响,倾刻间逃得一干二净。
顾不上理会吓得瘫在地上的约翰,萧秋收起手枪,两步赶到科瓦尔的身边。只见科瓦尔两眼木然的望着天空,一根长矛从他的前胸直贯背后,可怜的小伙子早已断了气。
萧秋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脚后跟。那些见惯了死亡,生死观念极其薄弱的食人一族绝不会被一声枪响彻底吓破了胆的。很快的,当那一声枪响所造成的恐惧感渐渐消散,无穷无尽的追杀将会接踵而至。
而失去了熟悉环境的向导,要在丛林中摆脱食人族的捕猎,以萧秋的身手,也觉得这是一件极具挑战的事。
心寒胆裂的黑人从地上挣扎而起,摇摇摆摆的走近,看了一眼科瓦尔的惨状,“啊”的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该死的!你真会挑时候!”
萧秋只觉一脑袋的黑线,无奈之下一咬牙,把黑人往肩上一扛,沿着来路狂奔而去。
“老兄,你倒是快点醒来啊!”
不歇不停的狂奔了一个多小时,肩上的沉甸甸的黑人仍不屈不挠的昏迷着,萧秋现在算是明白什么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了,指的是体重,可以害死人的体重。
身后若隐若现的的唿哨声,意味着嗜血的食客们已经衔尾循踪而来了。
就在萧秋叫苦不迭的时候,阴森森的丛林中光线渐渐的明亮起来。
萧秋心头一阵狂喜,这意味着他们快要穿出丛林了,虽然仍没有摆脱身后的食人族,但在空旷的地方形势无疑会好转很多,至少对方失去了暗中窥伺的优势。
接着狂奔了十来分钟,眼前一阵豁然开朗。如付重释的萧秋只看了一眼前方的情形,一颗狂喜的心再次跌到了冰点。
这那里是穿出了丛林?前面分明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崖,数十米外一道天堑横亘而过。透过不知道有多宽的沟壑,对面依稀还是黑乎乎的丛林。
萧秋急步走到沟壑边上,下面隐约的传来一阵阵闷雷似的水声,看来沟壑之间是一条水流急湍的河流。只是两岸也不知道距水面有多深,萧秋探头往下望去,只见沟壑之内竟然云遮雾掩、深不可测。
“倒霉啊!”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萧秋忍不住仰天长叹!几根长矛在这时带着轻微的破空之声从他身后飞来。
萧秋来不及把肩上的黑人放下,回手一抄,将飞来的长矛接在手中,顺手扫落了另外的四五根长矛。只见数十米外的丛林中,几道人影在枝叶间轻轻晃动,倏忽不见。
完了!萧秋这时就算有通天本领,也不禁一阵绝望。
在丛林中应付这些神出鬼没的食人族没完没了的偷袭,结果会怎么样,用脚趾头也可想得到。而在这个光秃秃的山崖上,他又成了食人族的活靶。虽说暂时不惧这些飞矛,可是对方的隐没在丛林中,磨也能把他磨死,更何况自已肩上还扛着一个大活人呢!
“拼了!”
萧秋一咬牙,将林中飞出的两根长矛拔落。急冲几步,提起一口气,向着对面山崖飞身跃去。
沟壑的宽度大概也就七八米的样子,如果单身一人,萧秋可以轻易的跃过。这时背着约翰,虽说危险系数大增,萧秋也有七八分的把握跃至对面。
至于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跌入沟中摔死罢了,总好过给人象点心一样的吃掉。
可是肩上的黑人恰好在这时悠悠转醒,看到萧秋向着悬崖边上狂奔,立即声嘶力竭的怪叫起来:“噢!天啊!”
“猪啊!”
被吓了一跳的萧秋忍不住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嚎。他已冲到沟壑的边上,正敛神聚一,气凝丹田,准备一跃而起。黑人的这一声怪叫让他心神一分,一口真气立即消于无形,一时收脚不住,两个人顿时象秤砣一样的向沟壑下面落去。
几十个瘦小精悍的身影鬼一样的从林中逸出,探头探脑的向悬崖下面张望一阵,彼此面面相觑,随着一声唿哨,再次消失在丛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