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再退缩了。
“爹,王先生去世的消息,您早间已听说了吧,我昨夜与阿磊哥哥一起去了王家,却发现王先生并非是旧疾复发而死,而是另有原因。”陈悠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秦长瑞。
王先生既然未当着家人的面儿指正凶手,或许是因为凶手太过强大,若是王家人知道后去寻仇也只是以卵击石。王先生是赵烨磊的恩师,那么,极有可能,王先生的受害就会牵连到赵烨磊。
他们一家要做一个万全的防备才行。
所以不管如何,这件事都要先知会秦长瑞一声。
秦长瑞的眉头紧拧了起来,他没想到王先生去世竟还有这种隐情,此时,他们还真是内忧外患……
“阿悠,你若是碰到你阿磊哥哥,叫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会儿我去一趟城东王家。”
陈悠应了后,出了房间。
恰好瞧见大娘端着托盘从老陈头夫妇房间出来,脸皱成了一团。
陈悠走上前询问道,“大娘,怎的了?”
大娘在托盘往陈悠面前伸了伸,“喏!大小姐,这都是第二盘了,老夫人和老太爷说是味道不好,让我端出来从新做,还说要夫人亲手做才行!”
大娘不平道。
陈悠低头一瞧,熬的软糯散发着香气的皮蛋瘦肉粥。两种口味的精细咸甜烧饼,两碗虾皮馄饨,并着一盘精致小菜。
他们家平日里的朝食吃的都没这么精细。老陈头夫妇竟然还嫌弃,明摆着是故意找麻烦。
陈悠目光一冷,“大娘,你去帮着娘准备午饭吧,这些给我,我来送过去。”
大娘怎么会瞧不出是两个长辈故意为难陶氏,只盼着大小姐真能有法子。不然,这老夫人老太爷在这住多久。夫人就要受多久的罪。
“那大小姐可要小心。”
陈悠从大娘手中接过托盘,“大娘就放心吧!”
瞧着大娘快步朝着厨房去了,陈悠这才端着托盘转身。
而房间中的老陈头和陈王氏正围着暖炉抽着旱烟、说着话。
“老头子,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我瞧着那送来的朝食挺好的,咱在家里可是吃不到这些好东西,你偏要人家送回去从新做!我都心疼那粮食!”
老陈头瞪了眼老妻,“你懂什么!你瞧三房这样!若是咱们现在不使些手段,叫他们服帖些,小心老三媳妇爬到你头上,等将老三媳妇收拾乖顺了,你想吃什么没有!就算是你要……要那什么人参,他们也要给你弄来!”
陈王氏还是有些舍不得。在家里节省惯了,就算是腌了一条咸鱼,恨不能多分几次吃呢。叫她瞧着味道鲜香的朝食一口未动就被端走,这简直就是糟蹋粮食。
“要是她不再送来了,我们怎办?”
“她敢!”老陈头瞪了瞪眼睛,将旱烟杆子放在桌上敲了敲烟灰。
“那她有本事就饿死我们两个老的!告诉你!明儿找身破些的衣裳换上了,然后去这里的隔壁邻里家中串串门。”
陈王氏不明道,“我去串什么门子。这里的人我又不认识,我才没那个厚脸呢!”
“你这脑子是稻草做的?你不去串门子。人家怎么知道老三媳妇待我们不好?你还想不想拿住老三媳妇了?想不想咱们老陈家好了?”
老陈头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了后,陈王氏这才恍然大悟,只是她一辈子都是老实本分的农家妇,突然叫她做这些,总觉得束手束脚的。
“可……”
“可什么,就照着我说的做!哪日|你真成为老夫人就知道我这话的好了!”
“笃笃笃”,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将老两口吓了一跳。方才来送朝食的帮厨不是已经走了吗?怎的又回来了?
叩门声儿又响了几下,陈王氏却迟疑着要不要马上去开门。
这时,门外传来陈悠清亮的声音,“翁翁嬷嬷在不在,我推门进来了。”
门并未从里面反锁,陈悠一推便开了。
迈进房间,转身将房门关上,陈悠甜甜笑了一声,“翁翁和嬷嬷昨晚睡的可好?”
陈王氏怎么也没想到陈悠会这个时候来,她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好好好!”
陈悠话锋一转,“我想嬷嬷翁翁睡的也好,不然也不会大清早的就有精神在屋内唠嗑。”
老陈头和陈王氏脸色都一变,他们神色不定偷瞥陈悠,不知道她将他们刚才说的话听去了多少。
两个老人在农家生活了一辈子,说话声也没有控制的意识,加上年纪大了,听力减退,说话声有些大,若是站在门边,两人说话声可是听个一清二楚。
将托盘放在桌上,陈悠将托盘里的吃食一一端出来,老陈头一瞥陈悠拿来的朝食还与刚才的一样,脸就阴沉了下来。
陈悠余光将老陈头夫妇的表情尽收眼底。
笑着道:“翁翁和嬷嬷趁热吃,嬷嬷翁翁一来,咱家的伙食都变好了,阿梅阿杏都沾你们的光。”
陈悠这句话将老陈头到嘴边的呵斥生生给截住,只是脸色憋的越发的黑红。
“翁翁的身子不好,清早不适合吃油腻的,这些朝食暖身养胃,吃了对身子最有好处。”
陈悠一句话轻飘飘地堵住老陈头夫妇的挑刺。
先示弱,再给糖,将老陈头夫妇堵死,看他们还能鸡蛋里挑骨头。
“阿悠,只是……”
“翁翁、嬷嬷你们快些吃吧,凉了就不好了,回头吃过后,我来给翁翁看诊。”
陈王氏到嘴的话被陈悠顶了回去,老两口一想到陈悠是要给老陈头治病了,终于都沉默下来,吃起了朝食。他们来老三家,给老陈头治病排在首位,林远县还有哪个人医术有陈悠好,若今儿为了这小事得罪了陈悠,可是得不偿失!老陈头虽然不讲理,又固执,但是人一旦年纪大了,还是很惜命的,谁都怕死,他也一样,当然能多活些日子就多活些日子。
朝食的味道确实很好,比他们在李陈庄吃的要好上几倍,可是老陈头夫妇却觉得味同嚼蜡。两个都过了半百的人却拿不住一个小丫头,这滋味确实不大好受。
明知道眼前姑娘是一个披着纯洁小白兔皮的大尾巴狼,可他们就是寻不出什么错儿来,非但如此,他们还有事要讨好这只大尾巴狼。
老陈头心中真是堵得慌。他这心气儿不顺,就吧嗒吧嗒猛吸着旱烟。
陈悠瞧着两人松了口,便笑着告辞,“翁翁嬷嬷慢些用,一会子让大娘来收拾碗筷。
老陈头夫妇谁都没说话,陈悠也不在意,转身就出了房间,一到房门口,陈悠面色就沉了下来。
深吸了口室外冰冷的空气,陈悠去寻阿鱼。
阿鱼正在马厩给卸下的马喂饲料,转身瞧见陈悠,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迎过来,“大小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阿鱼哥,我有些事情要交与你做。”
“大小姐和我还客气,有什么就直说。”
“阿鱼哥你去马市租两辆马车来,务必和他们是商量好能将人送到李陈庄,银钱多出些没关系。”陈悠边说边将几块碎银子递给阿鱼。
阿鱼脑子活,转个弯儿就想到陈悠要做什么,笑嘻嘻的答应了,牵了马,就去办事。
布置完这些陈悠这才去厨房寻陶氏。
厨房里蒸汽蒸腾,只隐约能瞧见陶氏与大娘身影,陈悠站在门口瞧着这光景,觉得这家中也该添置些人了。起码陶氏身边要添两个帮手,一有什么事,都是陶氏自己去做,也太为难她了些。
大娘方才回来时,将半路遇到陈悠将老陈头夫妻的朝食给陈悠的事情,与陶氏说了。
陶氏转身瞧见陈悠手上的东西没了,松了口气,“朝食送去你翁翁嬷嬷那儿了?”
陈悠点头,“一会儿大娘帮忙去取碗筷。”
陈悠顺手取了放在一边的鲜肉开始腌制,裹生粉。
“小小年纪生什么气,小心身子气坏了,娘都不气呢!”陶氏笑着开解道。
陈悠只一个劲儿的裹生粉,并未抬头。
“等你将你翁翁的病治的差不多了,咱们就送他回去,总不会还跟着咱们回华州的,放心罢!早间,瞧了房间屋子都少了什么,与娘说说。”
陈悠就着旁边的温水洗了手,将袖口中的宣纸递给陶氏,“少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饶是陶氏也看了眉头一紧。
“娘,一会儿二伯娘他们回来,这件事便交给我处理,你在一旁莫要说话就好。”
陶氏还要再说什么,陈悠又道,“爹不在家中,您在翁翁嬷嬷面前不好说话,您就相信我一次。”
陶氏长叹口气,“阿悠,娘是心疼你,有时家庭琐事比生意战场的事还要难处理,治家如治国,凡事都要经营。”
“娘,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您总不能帮我一辈子,这些事,总有一日我自己要去做。”
陶氏一时沉默下来,良久,应下了陈悠。
其实,陶氏是为了她好,她又怎会不知道,只是陶氏虽然聪慧,却总被这个社会当下的道德感所束缚,有些事情交给她,注定是做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