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秦世子来了。”
桔梗进来时急忙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陈悠这才勉强自己打起精神。
桔梗将饭菜摆放在小花厅中的桌上,又给二人拿了碗筷。
秦征坐在陈悠对面,见她虽然表情淡然,但是却脸色苍白。
“可是阿梅的方子未寻着?”
秦征明明只是平静的一个疑问,却突然叫陈悠强压在心中的所有难过压抑瞬间冒出来,止也止不住。
淡然的表情顷刻坍塌,陈悠鼻头酸酸,她不敢开口,她怕她一开口出来的声音都是哭腔。所以只能轻轻点点头。
秦征见她这模样,盯着她的眸光动了动,举起手朝着白起挥了挥。
白起识趣的赶忙退了下去,走时还朝着香佩使了个眼色。
片刻,小花厅中就只剩下陈悠与秦征二人。
秦征什么都未说,只是站起坐到了陈悠的身边。
沉默地将自己的衣袖递到陈悠面前。
“别忍着,他们都被我打发走了,难过就哭吧。”
低沉的男声,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陈悠忍了很久的泪水顿时像开了洪闸一样。
在马车中她都没有哭,却在秦征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
哽咽抽泣的声音好似砸在秦征的心口,让他也跟着心塞难受不已。
他不会安慰人,他只希望他能成为她最无法撼动的依靠。
陈悠只觉得泪水越流越止不住,这时候她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拽过秦征的宽袖就朝脸上抹。
有时候人便是这样。不哭的时候还好。只要一哭,就想将所有的憋闷痛苦都发泄出来。
陈悠现在就是这样。
春衫不厚,不一会儿秦征的那只临时充当帕子的袖口就都湿了。
不知为何,看到陈悠这样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流泪,嘴角忍不住就翘了起来。
他顺势挨近,就将陈悠按进了自己怀中。
陈悠好不容易发泄一次,而且骨子里又是现代人,况且他对秦征本来就有好感。对于这样的安慰,她并不排斥。
她现在哭的难看,又一发不可收拾,根本就抽不出空来拒绝秦征。
于是,她也就顺势扑在秦征的胸口,埋头进去,哭的天昏地暗。
外头到底还是有白起等人的,陈悠不敢放开了声哭,只能越发的将脸埋进秦征的衣襟里,企图抑制住自己的哭声。
秦征右手揽着她。沉默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哭的哽咽打嗝的陈悠顺气。
陈悠将他的心哭的又酸又软。他又觉得好笑,这丫头真是能哭,他都能感觉到前襟已经潮湿,陈悠热热的呼吸扑在他胸口浸湿的直缀上,让他浑身瞬间有些僵硬。
果然女人都是水做的,日后他定不会叫他哭的这般伤心。
时间就在这样的依偎和安慰中慢慢流逝。
白起与香佩一同守在门外,香佩听到里面隐隐压抑的哭声后,几次担心的想要进去看个究竟都被白起给拦住。
“你这时进去,只会叫你们大小姐越发的尴尬,你便装着未听到就好。”
香佩想了想,也知道白起说的有理,咬了咬唇,忍耐了下来。
她也明白老爷夫人早属意大小姐与秦世子之间的往来,这时候若是进去打搅恐怕不太好。
后来里面哭声过了许久才慢慢停下来,白起嘴角翘的老高。这次他们家爷总算是抓着机会了。
心中的压抑和失望全都发泄出来后,陈悠这才觉得心口舒服了许多,就像是压着的大山被搬走了一样。
等到她渐渐止住哭泣,回到现实,脑子也慢慢清醒。
意识到她现在正是以一种完全依靠的姿势趴在秦征宽厚的胸膛时,她的脸就一红。
脸红后,浑身就不自觉的开始紧张,一紧张,她便情不自禁抓紧了手下的衣襟。
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秦征胸前的衣襟竟然都被她的泪水浸个湿透……
一股抑制不住的潮红从陈悠的脸上升起,而后连她的脖子也跟着红了个透。
秦征今日穿着浅色直缀,被陈悠的泪水浸湿后,瞧起来实在是太明显了。
微微睁开眼,她都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秦征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起,“阿悠,可好受些了?”
陈悠缩头乌龟也当不成,只好偷偷抬起头,而后恨不得捂住脸,偷偷瞥了秦征一眼,轻点头。
昏黄灯火下,眼前男子轮廓分明,深邃俊朗,好看的不像话,不过那沾了泪水的衣衫却毁了眼前画面。
陈悠的心抑制不住地跟着急促地跳动。
“秦大哥,对不起,将你的衣裳弄成这样。”陈悠低头抱歉。
嘴上这么说着,陈悠已经暗自记下,下次定要赠还一套新衣与秦征。
秦征笑道:“无事。”
“秦大哥,谢谢你今日安慰我。”
秦征在一旁给她端了一杯温茶放到她面前,“世上哪里有解决不了的事,我相信阿梅的病总有一日能治愈,无论何事都不要想的这般悲观。”
陈悠双手捧着热茶小口啜着,暖暖的茶水顺着喉咙流到胃中。
发泄过后,她也看开许多,她确实不应该为在药会上寻不着能治疗阿梅病症的大夫而绝望,世上机遇很多,指不定何时她自己就能治愈阿梅的病症。
“秦大哥,我想开很多。”
秦征瞧她是真看开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饭菜都冷了,可要换上新的?”
陈悠颔首,秦征叫了白起与香佩进来。
香佩将冷透的饭菜撤了下去。也未再端上来。而是白起派手下去陆家巷的夜食摊子上买了两碗馄饨来。
陈悠去净房洗了脸。再出来时,两碗热腾腾冒着香气的馄饨就被放在小花厅的桌上,秦征坐在桌边。
她转头瞧着烟气后的挺拔男子,忽然有了一种叫做怦然心动的感觉。
走到桌边,陈悠一点也不客气的拿起旁边的勺子,捞起一个馄饨吹了吹送进了嘴中。
其实馄饨的味道一般,可陈悠就是觉得这碗馄饨特别的好吃。
秦征笑了笑,二人沉默着吃完了当做宵夜的晚饭。
陈悠喝了口热乎乎的汤。这个时候心情也彻底平静了下来。
想起前几日就想要问秦征的事情,陈悠顿了顿还是开口了。
“秦大哥,最近你可有何难事?”
秦征闻言抬头认真看她,显然没想到陈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阿悠怎会这样问?”
陈悠总不能实话实说是药田空间的任务,她讨好的笑了笑,“我只是随便问问。秦大哥若是没有就算了。”
秦征深邃双眸深处有些亮光,“真的想知道?”
陈悠当然不住点头。
秦征拿起香佩刚刚新沏的茶水,重新给两人倒了两杯茶,青碧冒着白色烟气的茶水注入白瓷杯中,煞是好看。
他边倒茶边如聊家常一般的说着。低沉磁性的声音与倒茶水的声音混在一起,“皇上逼我成婚。皇后娘娘想促成我与金诚伯府李家三小姐的婚事,我若是没法子推脱掉,五月底便要颁布赐婚圣旨。”
秦征平静的说出这件事,却让陈悠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尽管早就知道秦征的婚事他自己做不了主,但一旦事实摆在她面前,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陈悠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这样快。
刚刚心中酝酿的那一点点甜蜜,就被这样的惊涛骇浪冲散。
秦征抬眼瞥见陈悠带着失落的脸,眼眶还因为之前的哭泣微微红肿,他心口微甜。
“阿悠,你可知道,李家三小姐是谁?”
陈悠有些失落和迷茫地抬起头看他,“是谁?”
建康城中高门贵胄满地,之前去建康城为了救唐仲与贾天静也是匆匆忙忙,建康城中的这些关系她并不了解。
“李霏烟。”秦征冷漠的念出这个名字。
陈悠的身子跟着一僵,阿梅阿杏当初被绑架,秦长瑞查了许久,最后指向便是建康,后来又通过秦征,陈悠记住了这个名字,不过那时候他们人微势轻,陈悠想过报仇,却不是在那个时候,而是要等到自己有与那人相同实力的时候。
现在从秦征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陈悠的双手下意识的攥紧。
她突然转头看着秦征。
秦征叹息了一口气,白起香佩在旁,他不好有旁的动作,他只是温柔轻声道:“阿悠,我不会娶李霏烟,你可懂?”
他这句话一出口,陈悠的心就跟着猛烈跳动起来,他这是向她承诺?
她深深吸了口气,“秦大哥,我帮你。”
秦征深潭般的双瞳一缩,陈悠的这句话比吃了蜜饯还要让他心中甜蜜。
尽管他并不指望陈悠能阻止这桩赐婚圣旨,但是他仍然为了陈悠的心思激动。
此时,秦征也并不知晓陈悠身上有清源长公主的凤玉。
外头已是漆黑一片,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声音。
即便大魏朝民风开放,秦征大晚上的在陈悠的院中待的过晚也不好,白起提醒了两声,秦征起身离开。
陈悠带着香佩将秦征送到院门外,秦征转身让她快回去休息,陈悠这才回了房间。
白起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征一个冷刀般的眼神扫过去,白起连忙捂住嘴。
“若是你说不出高兴的理由叫我满意,明日就启程去湖北换不用回来吧。”
白起急忙正色,一本正经回道:“世子爷,没准陈大姑娘真能阻了您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