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欣,你说什么?你今日见到了赵烨磊?”秦长瑞吃惊的几乎要从床上跳下来。
陶文欣按下丈夫紧张的身躯,“永凌,起先我也不相信,世间同名的人百千,可他那眉间相同之处的暗痣如何解释?”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赵举人之子!”秦长瑞皱眉低喃。
前世赵烨磊刚入朝堂之时,他派专人调查过他的身世,赵烨磊乃是孤儿之身,若非一个孤寡养父,怕不知何年就夭折了。
所以他一入朝堂便被归入清流之派,直至自己与那个世界告别,赵烨磊都是左相旗下的人。
而今赵烨磊却并非像是前世一般,不但如此,身体还如此孱弱,难道他也如他们一般?被偷梁换柱了?
秦长瑞眉头深锁,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认为前世隐藏种种正在一步步的揭开面纱。
“永凌,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陶氏低声询问。
秦长瑞的食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不一会儿,他问道:“温馨,你与我细细说说你今日见到赵烨磊时的情景。”
陶氏当然细细描述了,就连赵烨磊的一个表情都未错过。
“等等,赵烨磊脸色极是不好?”秦长瑞突然问。
陶氏点头,“夫君,我虽不懂医术,但像他那样子咳嗽的那么厉害的,怕是身上的病症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
“文欣你可打探了他家住哪里?”
“未曾,我急着回来告诉你这件事,根本就没问想起来打听这赵烨磊的住址,不过,他既是赵举人的独子,想必这林远县也没有几个不会不知道他家住哪儿。”
“是为夫一时急糊涂了,文欣,你下次去县集定要打听打听赵烨磊的病情,不管他与我们是不是同一类人。这个时候我们都不能让他病死。”秦长瑞严肃的叮嘱道。
“永凌你放心,我知晓了。”
秦长瑞夫妻两怎么也没有料到,才一个来月,两人就遇到了前世的老熟人。
陈悠这厢带着了阿梅阿杏做了晚膳。并不知道秦长瑞夫人两人在东屋中说的事儿。陈怀敏这些时日因着陈悠对他的食疗,肺炎一直没有再犯过,脸颊也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等陈悠将晚饭做好,陶氏才从东屋中出来,一家人用了晚饭后便都歇下了。
因着第三次升级空间什么也未奖励,陈悠已经连续好几日未进空间中查看,这种感觉就好似又回到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着这药田空间既害怕又愧疚和失望,在这样的情绪折磨下,陈悠决定还是暂时不要接触药田空间的好。等着她心情平复下来,再想想药田空间以后该怎么安排。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陈悠穿戴起身去小院中洗手脸,然后准备做朝食。
陈悠还未走到井边,就听到小院篱笆墙外一个声音在唤她。
陈悠立即转身。见到唐仲背着一个大药篓站在篱笆墙外笑着看着她,她这才放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陈悠迎过去,不解的问:“唐仲叔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
唐仲身前围着一块灰色布巾,身上也穿着利索的短打衣衫,对着陈悠笑道:“寻你一起去村后山头采药。”
陈悠防备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寻我一起去。”
“难道阿悠忘记之前对我承诺了?”
唐仲这句话一出口,陈悠就如蔫了的茄子。不情愿的应了一声,道:“唐仲叔你且等等,我进去与我娘说一声。”
唐仲点头,便见陈悠快步跑进家中。
陶氏并未阻拦陈悠与唐仲一起出门,毕竟在陶氏和秦长瑞的眼里,陈悠所会的一些“简单医术”都是唐仲教授的。唐仲对于陈悠来说。与先生已经没什么区别。
于是,陈悠便挎着竹篮与唐仲一起去往村后山头,两个小包子并未跟着,而是乖巧的待在了家中。
陈悠偷瞥了眼背着药篓的唐仲,见到唐仲满面高兴。她低下头撇撇嘴,“唐仲叔遇到什么高兴的事儿,心情这般的好?”
唐仲低头看着陈悠,嘴角的扬起的弧度怎么忍也忍不住,“阿悠可听说过麻沸散?”
陈悠此时也不再在唐仲面前刻意隐瞒自己知晓药理一事。
麻沸散简直是太熟悉不过了,药效就是后世的麻醉剂,始传华佗创麻沸散时,要比西方早了一千六百多年。陈悠一个医药学的双料博士又怎会不知道这样在医药学上振奋人心的历史。
陈悠毫不隐瞒的点头,“听说过。”
唐仲没想到陈悠竟会点头,他双眼中闪亮,“阿悠说的可是真的?那你来说说麻沸散是作何用的?”
陈悠翻了个白眼,清亮的声线穿透空气飘荡到人的耳中。
“服用后,让人暂时失去痛觉,以利于外伤的处理。”这是最粗略的麻醉剂的用法,想必唐仲怎么也不会想到后世还会出来局部麻醉这种针对于不同部位手术的麻醉方式吧!
陈悠话音一落,唐仲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看着她,此时,两人已经是想相差二十多岁的两辈人,而是平等的医学研究者。
唐仲从来都不是个看重面子的人,他激动地捏着陈悠细瘦的肩膀,惊喜又吃惊问道:“阿悠你说的全部都对,那你知晓这麻沸散的配方吗?”
唐仲想到陈悠上次给他的十全大补酒的配方,眼里充满了期待。
陈悠对着唐仲淡定地摇摇头,“我只是听过,并不知道它的配方。”
相比于唐仲,陈悠要冷静许多,因为见识过前世发达的外科医术和麻醉术,小小的麻沸散早已不能让她激动兴奋。
“你真的不知道?”唐仲脸上激动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他还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最后长叹了一声,放开了陈悠的双肩,因为他能看出来,陈悠并不像是在说谎。
陈悠也的确不是在说谎。华佗制造了麻沸散,就连现代这么高的科技,都未查证出麻沸散的真正配方,她又如何得知。
唐仲的双眼里带着失落。他抬头看向东方慢慢升起的朝阳,缓声道:“华佗转中记载: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这样的转死回生之术却因为这一剂麻沸散多少年已经没有大夫再动过一次。阿悠,你可知道,这世间多少人因为在外伤手术时忍耐不了疼痛,活活的疼死!这些年。我到处行医,为了只也是找寻这麻沸散的真正配方,让万千病患不再受到痛苦的侵袭。”
陈悠未想到唐仲会与她说这番话。
一时也心念触动,喟叹无言,其实陈悠心中也有几个麻醉的方子。只是并未经过验证,不知其药效和副作用的。现代时,大多的麻醉剂都是现成的,她之所以会记得这个方子,还是因为当初她硕士的毕业论文题目是有关当归的,而当归正是最古老的麻醉药方中的必备中草药,她翻阅文献时。见到了这段记载,觉得有趣,便随便记了下来,没想到会有派上用处的一日。
“那唐仲叔可有进展了?”陈悠抬头询问。
谈到这里,唐仲脸色才好些,“虽还不知道我寻的这个方子有没有用。但总算也是有些进展了,我不打算出去巡诊也真是因为想要潜心研究一番我这多年琢磨出来的麻沸散药方。”
唐仲既然这么说,陈悠也将她知道的那两个方子给咽回了肚子里,她并不能肯定她的药方有没有用,既然唐仲有了自己的方子。她也不想多此一举。
“唐仲叔,你今日寻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唐仲并不是一个做事不带目的的人,他定然有什么事情要与她说。
“先不急,等我们从村后山头回来时,我再告诉你。”唐仲神神秘秘的道。
惹的陈悠又翻了个白眼。
唐仲带着陈悠在山头上转悠,时不时与陈悠聊一些话题,但是唐仲的眼神却时常落在陈悠手中的动作上。
陈悠知晓唐仲在观察她,她此时隐瞒唐仲已没了意义,便放开了手像平日里那般采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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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直到近午时才回李陈庄。
路上,陈悠问道:“唐仲叔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唐仲一笑,“阿悠,想必你已经知晓了,那日我就与你娘说了,要在林远县开一个药铺,想让你去当药铺中帮忙。”
陈悠一怔,她怎么也未想到唐仲会提这件事。
“可……”
“阿悠,那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陈悠皱眉,“唐仲叔,我是向你承诺过,可是你让我丢下阿梅阿杏去林远县,我……很不舍。”
瞧着陈悠为难的脸色,唐仲解释道:“阿悠,唐仲叔也并非是想要为难你,你这一身认识草药的本领唐仲叔知道你不想说,也不为难你,可若是放任你在村中,白白浪费了你这天赋,何不用来造福百姓?况且,我开那药铺要准备的东西还有许多,怕是没个一年半载也是开不了的,左右时日也多,你好好想想,也与你爹娘商量商量。”
陈悠觉得唐仲说的在理,当即应了下来。
这话一说开,两个都对医药十分痴迷的人都侃侃而谈,陈悠知识全面,可是中医药发展到了现代早有许多失传,唐仲擅长外科,两人倒是互补不足,聊的倒也畅快。
这时候,陈悠不免庆幸,唐仲是个君子,并非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也对医药人才十分珍惜,这才让她可以在唐仲面前毫无禁忌,畅所欲言。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陈悠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畅快的聊天了。
知己相逢畅聊的路途总是显得特别短暂,好似不一会儿陈悠就到了家门口。
与唐仲告辞后,陈悠便家去了。
刚回家中,阿梅阿杏就跑过来,陈悠看了眼两个小包子,见她们脸色不太高兴,皱眉问道:“阿梅阿杏怎么了?”
阿梅皱着小眉头:“大姐,刚才大伯娘来将娘叫到前院去了,说是小姑婆家人来了。”
陈悠一怔。这才几日,陈秋月的婆家就来下定了?
这场婚事这般的匆匆忙忙,陈悠总觉得其中又蹊跷。
陈悠到了一声知晓了,便带着两个小包子回家中吃饭。
饭毕。陈悠让阿梅阿杏带着陈怀敏去午休,方想自己去前院瞧瞧,就被秦长瑞叫去。
陈悠没想到秦长瑞也是让她去前院看看情况。
到了前院,陈悠瞧见院中老陈头家的堂屋里坐着几个衣着体面的人。
此时估摸着已经都用过了午饭,正坐在堂屋聊天。
陈悠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陶氏的身后,抬眼打量对面陌生的那家人。刘媒婆绿衣红裙,头上还插着朵石榴花,一个劲儿的对这陈王氏说男方家的好话。
“老大姐,你这乘龙快婿可是个好人才,从小便是个读书的料子。不知得过先生多少夸赞!只不过一心向学,耽误了几年,你将女儿嫁给他家,说不定过个两年,秋月就要当官夫人了呢……”刘媒婆得劲的往死里夸。
陈悠抬头瞧着对面端坐着的着藏青长衫的男子。外表乍瞧来,倒还真是有几分学子的儒雅风范,方脸浓眉,但是那一双轻浮的双眼却泄露了他躁动的情绪。
此时,老陈头家中的大人基本上都在,若不是他娘在家中早交代了他,不管如何都要在陈家人面前做出派头来。这时候他哪里还坐的住。
吴任平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一双眼珠乱瞟,恰好见到立在曾氏身后的陈白氏。
陈白氏低着头,脸侧的一缕碎发落下,映衬着红润白腻的脸颊,让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风韵。陈白氏本来长的就不赖,尤其是侧脸更美,一时让吴任平看呆了去。
幸而吴任平的娘知道儿子臭习惯,连忙在桌下踩了他一下,这才勉强没让他在老陈头家丢脸。不过。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是被陶氏和陈悠都看在眼里。
陶氏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陈悠一个十岁的女娃更是不会引人注意。
这边陈王氏与吴云氏正聊着,箫氏跟在一边符合,陈娥和她妹子都缠着曾氏,让曾氏分不开神,这边陈奇又嘀嘀咕咕与陈白氏不知说什么事儿,竟然没有人发现这新姑爷吴任平的异样来。
聊天时,吴云氏会时不时朝着陶氏这边瞥一眼,心中总有些忐忑,陶氏的原身吴氏毕竟在颜庄住了那么些年,吴任平的事当然也多少停过点儿,即便这两年她儿子那事儿给她压下来不少,可难保吴氏不会透露。
可直到吴云氏与丈夫儿子走时,陶氏都没什么反应,吴云氏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这小定下了,这婚事多半就算是正式定下了,到时候想悔婚就不容易了,这媳妇儿也就只能是他们吴家的了。再将婚期定的早些,很快儿子就有媳妇儿了。
吴任平一家人刚走,陈秋月就迫不及待的从里屋出来,略圆的脸上满是羞怯的红晕。
箫氏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秋月来瞧瞧你未来的婆婆带来的这些好东西!你看看,这么重的银镯子,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呢!你这姑娘,真是个福大的,以后可有你的好日子过咯!”
箫氏将吴家带来的下定礼里的银镯子拿在手中把玩,还夸张的放在牙上咬了一口,双眼放绿光道:“嘿,还是实心的!”这要是她的该有多好。
陈秋月原本脸上笑意因着看到箫氏这般粗鲁的动作僵在脸上。她心疼的看了眼那镯子,好似上面已经有了箫氏的一个牙印一般。
陈秋月气愤的一把夺过箫氏手中的银镯子,用手中的帕子擦拭了两下。
“二嫂这东西我以后可是还要带到吴家的,若是上面有个印子啥的,以后可让我怎么解释。”
箫氏没想到陈秋月这个时候这么不给她脸,方才还笑着的一张脸顿时整个都气绿了,她一把将手中拿的其他的东西惯到桌上,冷冷哼了一声,冷言道:“小姑真是体贴,这人还没嫁呢,都为婆家考虑起来了,真是个好媳妇儿呢!”
陈王氏被箫氏说的不快,也唬了脸。“有啥好吵的,这大喜的事儿!都住嘴!还有,永贺媳妇你烧说几句!”
谁的心不是偏着长的,陈王氏当然是维护自己女儿。但箫氏可不是个喜欢善罢甘休的,当即就不乐意了,“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哦,秋月是你亲女儿,我们这些媳妇儿就是别家的,不该您疼,我还给你们老陈家传宗接代了呢!”
本该一件喜事儿,瞬间这气氛就变了。陈顺见他娘被嬷嬷骂,也上去指着陈秋月骂道:“小姑,你不就是图吴家的钱!我娘说的有什么错。”
陈秋月脸色难看的厉害,抓着吴家作为小定的带来的首饰盒,十指捏的发白。她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一家人嘴脸丑恶。恨不得明天就能嫁到吴家,摆脱才好!
“你!你是怎的说话的!”若不是还要给媳妇些面子,她现在都要一巴掌扇上去了。
陈永贺连忙拉了箫氏一把,“孩子他娘,你少说两句!”
这边曾氏和陶氏也连忙跟着劝两句,陈悠只是觉得陈秋月和箫氏两人狗咬狗,并无分别。只乖顺站在陶氏身后看热闹。
陈秋月眼眶一红,用袖口抹了把眼泪,抱着那首饰盒就跑回自己屋儿了。
老陈头吐出了一口旱烟,用旱烟杆子扣了扣桌面,发出一阵,脸色难看道:“都说啥!老二媳妇。秋月也在家中待不了几日,你就算不喜她,以后也见不着了,莫要装出这副谁欠了你的样子,做给谁看!”
箫氏被老陈头说的没脸。可是公公脾气暴躁,箫氏并不敢乱顶嘴,她只好抓住丈夫的一只衣袖,压抑着哭声,无声的看了眼陈永贺。
陈永贺被他媳妇儿看的也觉得老陈头这话说的重了。
“爹,顺子娘好歹是我媳妇儿呢,您就不能给她些面子!”
陈永贺这句话刚刚出口,老陈头的声音立马提高了八度,用着旱烟杆指着陈永贺,瞪着眼怒吼:“畜生,你说啥!”
陈永贺被自己老爹这么一指,完全蔫了,什么话也不敢再说。
“都莫要吵了,秋月要出门了,当初分家的时候便是与你们说好的,秋月出嫁,你们每个房头都要出些银钱。原本是不想让你们破费,可是这吴家的小定礼也送来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这定礼算是t头等份儿了。秋月是你们的亲妹子,以后她在外头有脸,也是你们脸上有光。既然人家的礼这么重,我们也不能太过轻了去。我们条件有限,这般多的是拿不出来,我合计了下,你们一家便出半两给你们小妹添妆吧!”
陈王氏这话一说完,箫氏就受到惊吓了一般,“娘你说啥,半两银子!卖了我也拿不出这么多来!”
曾氏脸上也是一脸为难,大房人头多,各个都要穿衣吃饭,还有老二也要娶亲,一下子让拿出半两来还真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陈悠想到了前些日子才那庄稼汉送的一两多的银子,那日逢集陶氏买粮食用品等已花去了小半个,要再给陈秋月添半两银子,他们也只能落下一两百文。
没了这些钱,三房的日子又要紧巴巴了。
不过,这次陈王氏却是是要的多了些,虽然她疼爱幺女,可是这般的剥削几个儿子也说不过去。
陈王氏本只想要让他们一人拿出三吊钱来,可方才被箫氏一气,便说了半两。
箫氏还敢反驳,于是,陈王氏就更不愿意将说出去的话改口了。
曾氏上前一步,“娘,不是我们心中没有小妹,当家的自小就喜欢拿丫头,秋月小时候他也没少抱过,可是我们一时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银钱来!你看?”
“你们娘说这么多便是这么多,怎的,平日里各个都是财大气粗的,怎的一到关键的时候,都推三阻四!你们想让你们妹妹在婆家丢脸?”老陈头满面怒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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