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盛启松开云菱的腰身,他双手托起她那月白的小手,一双深黑间闪烁星光的眸锁着云菱,声似春回大地时沁人心扉的风:“菱儿。”
云菱的气息微喘,那水眸里的柔波,看得盛启的心都化了。他取下唇间的蔷薇,修匀的指轻易将花枝断了去,他将花别入云菱的发髻里。
那娇艳的蔷薇色,将少女本就娇美的姿容勾勒得越发妩媚。像是熟透的春桃,被染上了浓艳的胭脂。又像含羞带怯的出水清荷,被霞光渡上了一层娇红。
盛启的手指留恋在云菱的青丝间,轻轻帮她顺着那因她奔放的舞姿而有些乱的发丝。
眼前少女有月华般皎洁的额头,一对墨荷般的青黛,一双盈亮翻动着泽光的眸……
“月华首,青蛾眉,一笑如桃娇而俏。
眸似水,唇画菱,一舞如仙美且夭。
论四书,侃兵法,一腔才华胜须眉。
素手情,牵吾心,一念予子世荣宠。
姹紫嫣红花万千,五彩剔透意唯卿。
此去万里笑疆场,何惧八方来强寇。”
盛启的声音在念出这诗时,先似谦谦公子,后温情泥融,一顿抑扬而起话战场。非是多么绝妙的词句,却一句句道着他的心意。
丰元帝一双凤眸落在殿中央那一双人之上,少女方才的奔放热烈,美丽极致自不用说。那就仿佛是一朵盛放的芙蓉,别具一格世间难再有。如此丰姿艳丽却又品性高雅,如此娇美可人又能妩媚到巅峰。
而他熟悉的盛启,千千万万人眼里,八百里疆场之上,那个冷酷血杀天下,那个无情决断生死的男子。如何成了眼前这多情郎,许的是一生一世的诺言,定的是溺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情意。
程皇后的手指尚且按在琴弦上,但一颗心已为两人的情所吸。更为云菱那奔放勇敢的行为所震,她自问自己做不到。
程皇后与很多在座的人,都曾经看过云菱此前在太后寿宴上的舞姿。那时候她的舞姿,已经让人惊为天人。她那为自己的舞所编的词曲,亦是脍炙人口的绝唱!
但那时候的云菱,尚且未长成。她的美只如青涩的梅子,虽让人意犹未尽,然终究稍欠些许。她的舞姿就像一朵将绽未放的青荷,虽让人留恋万千,然终究抵不过靡靡华丽。
可今时今日的云菱,已经长成了!她的美犹如饱满的熟桃,不仅让人望而生羡,更有那引人采撷的魅惑。她的舞姿也已经从一朵青涩的水荷,蜕变成一致怒放的青莲!胜过万千繁华嫣红,压倒无数碧玉闺秀。
云菱不是没有见过含情的盛启,可今日此情此景,他的赞美他的心意,仍旧让她春心萌动。她踮起脚尖,菱唇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的吻住盛启的薄唇。
盛启这回可不再发愣,此时此刻在他眼里只有云菱。而无论是丰元帝还是其余人,都被他完全忽视了。他一手紧扣住云菱的后脑勺,一手紧抱着她纤细的腰背,容不得她上来蜻蜓点水的退去。
云菱勾住盛启的颈,不甘示弱的回应着。但她敢这么放肆,完全是因为她知道,这会两人的激烈拥吻,会在一会之后消失在众人的记忆里,而只会存在在他们的脑海中。
可这种掐点的吻,远远满足不了盛启。但云菱的退让他知道差不多了,只有恋恋不舍的松开:“等嫁了本王,好好收拾你。”
那时云菱埋首在盛启的怀里,将一脸的春情埋住,再催动尾戒把这更为惊世骇俗的场面“消灭”。
落在众人眼里的,只是云菱在盛启的怀里。这比起之前的舞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朕自来听闻云菱小姐才情出众,行事更是别具一格,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丰元帝的声音,打破殿内的寂静。
“倒是自来只知厉王能兵善战,不知厉王有此情才。如今郎情妾意,美姻缘一桩矣。”程皇后接着丰元帝的话语赞道。
“席间但凡有情人,朕自都下旨赐婚,好事连连来,战事必告捷。”丰元帝领了盛启的意,让坐上未婚之士尽情。
而有了盛启和云菱的作为,本还局促的青年男女,这会倒是放开了不少。但要酝酿着将心中的情意表达出来,还是需要些许时间的。
那些已婚者,此刻倒都有些闲情在看。但也有怨怼盛启和云菱多事者,因为他们本已为自己儿女物色了合适的对象。这会若是就这么给搅合没了,又是圣意赐婚,反悔都不成!
也就在此刻,一名身着三品将军服,年纪似也不小的壮汉站起身来。看得众人有些发愣,但很快又都明了。
“华玉公主,末将太常将军刘武德。从前宁和宫侍卫军,倾心公主多年。去岁参平齐大军西征,今得封将入朝堂,适逢发妻早逝,家中如今儿郎三岁。
末将日后必随厉王出阵,家中小儿老母无人照料,唯见公主身健可照料家中。末将乃是粗人,别的话不会说,作诗也不会,但若娶得公主,自当不纳妾,只拜公主一人为妻。”
云菱听着这刘武德的话,差点就笑喷了。那时候盛启还没松开她,察她身微颤,他低头浅笑道:“你可知这刘武德的发妻为何早逝?”
“你还知道这事?”云菱惊讶问道,要知道盛启一般可没这闲工夫。
盛启黑眸微眯,声音里有森凉的冷漠:“你以为,本王吃饱了撑着,弄这么一出就为了壮行?”
“啊?”云菱抬眸盯着盛启,她还真就是这么认为。可按照盛启这么说,显然完全不是这样啊!
“你就没发觉那太妃今日在席间,跟很多女眷言谈密切?”盛启眉心蹙了蹙,有些不满的盯着云菱。
“我哪有空看,这才入席不久,你就已经来事了。”云菱表示自己没空,最重要的是她对娰太妃没兴趣。
“哼——”盛启还能不知道云菱的脾性,自然是不在意才会没发觉。
云菱参详着盛启这话的意思,旋即恍然道:“你的意思,她寻思着给你纳妾?”
“不然你以为。”盛启隐晦的掐了云菱的腰肢,有她这么不在意的么?若不是他来这一出,回头不知道有多少烦心事。
“哎哟——我知道错了还不成么。我不是知道你这心不会乱来么,我这是信任你嘛。不过你这招可真够斩草除根的。你先说说这刘武德这发妻怎么回事?”云菱握着盛启的手掌,那心房却有暖流拂动。他这人对别的女人可真是不留情,但她这种恶毒的女人很喜欢啊!
“家暴。”盛启没好气回了一句。
云菱听言默默为华玉公主流了一把汗,难怪这刘武德说绝不纳妾。反正把正妻打死了,自然可以再娶一房……
不过这时候被点了名的华玉公主,显然是不乐意嫁给刘武德。毕竟后者现在只是三品武将,而且娶她还是续弦。
而华玉公主的母亲,这长公主自宴席开来一直很低调,此刻却也忍不住道:“刘将军心意,我儿华玉自当感激,然刘将军家有幼儿,华玉从未抚育过孩童,怕是照料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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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夫人眼瞅着这波动,再想到太皇太后从前曾想将华玉公主许给盛启一事,她便朗朗笑道:“长公主此言差异,照料幼儿自有嬷嬷们教着,如何都不会出错。而这刘将军是去年从的平齐大军,一年来军功即可封将,可谓不寻常。最难得对公主一片心意,尚不愿意再纳妾。华玉公主如今年事也不小,长公主莫耽搁了华玉公主的年华才好。”
“正是如此,刘将军如此有心,又是我大盛的良将,华玉公主可不能拒绝了。”女眷里,从来都不会少跟风的人。而程夫人如今是皇后母亲,那巴结她的人多了去,自然顺着她的话意来说。
这般起哄之下,华玉公主简直被那些难堪的,嫌弃她年纪大的话语气得吐血。
怎料那刘武德还要点油加醋道:“华玉公主,莫不是嫌弃末将出身,不肯下嫁?若真是如此,末将也只当吓了狗眼,如何会看上您这种虚荣之女。”
“放肆!”长公主气极,她堂堂皇家长公主生的金枝玉叶,竟然被这般鄙薄,她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武将是粗暴一些,但心直口快,这一点圣上在军中数载,当时能理解。”盛启这道貌岸然的,这时候义正言辞的向丰元帝说明道。
“不错。”丰元帝看到这里,已经知道盛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这华玉公主的心思,他又不是瞎了眼,怎么能看不出来。他就说盛启什么时候这么大义了,原来是藏着这样的心思呢。
“华玉身为我皇家金枝玉叶,自不是虚浮之人。朕做主,赐这婚。我皇家也不过是大盛里一家,自当与天下百姓共抗外敌。”丰元帝这会也顺盛启的意,因为要后者带兵去出征。毕竟他本人刚登基不久,自己带兵出征的话,后院失火就麻烦了。
刘武德听言十分识相,当即就出席跪地拜道:“末将谢圣上隆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直接就把华玉公主架空而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洗礼向了她来。
此时的华玉公主,看着刘武德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再看盛启那风仪凛俊的姿态,她只觉得喉间仿佛梗着一块鱼刺。怎么咽都是疼的,可不咽下去有咳不出来。
“华玉?”丰元帝凤眸微冽,那目光落在华玉公主身上,后者忍不住心头一跳。
长公主紧握着手心,她知道如今他们母女,在这皇家立就是浮萍。再无人会为他们说一句话,那原本以为可以依靠的太皇太后,如今已是自保不及。
今日她们本就不该来赴宴,如今却把自己弄得下不来台。终归是得不偿失了,可是她们唯有咽下这苦果。
“华玉。”长公主伸手拉了拉呆愣中的华玉公主,后者如梦初醒回神。
“去吧,至少他不会纳妾。出征一遍变封三品将,这仗打下来总会出头。”长公主握住华玉公主的手腕,低低的在后者的耳边道。
“母亲!”华玉公主不甘,她如何能甘心。她喜欢的人是厉王,她要嫁的人也是厉王!不是说她是金枝玉叶么,凭什么要她嫁给这种五大三粗的东西。
“去。”长公主不知道如果拒婚,丰元帝会给她们扣什么罪。如今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以丰元帝的手段,一旦被记恨上的话,恐怕就没法过下去了。
“我不!”华玉公主站起身要闹,她自来是被宠惯的,怎么可能顺意。
“啪——”长公主一巴掌拍在华玉公主美丽的脸蛋上,厉声斥道:“往日宠你爱你哪一桩不是为你好,今日如此放肆不听话,可是要天下笑话你!”
“母亲?”华玉公主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她怎么都没想到长公主会打她!一行泪再是忍不住的滴落,配着她失魂的模样,倒是十分惹人怜。
“站起来,谢圣上隆恩。”长公主那一巴掌打得自己手疼,心亦是发疼的抽着。
华玉公主低垂着眸,一串串的泪躺着。她伸手抹了泪,倒是真的站了起来,可是却并非去谢恩,而是双目看向盛启。
“皇舅舅。”华玉公主到了此时,居然还念想这盛启,看来中后者的毒不浅。
盛启听这一声,倒是抬眸看向了华玉公主。后者看他这般反应,以为他并非是心中完全不在意她。毕竟她这么美,怎么可能不要她呢?
“你与刘武德这婚事,本王自会送礼恭贺。”盛启这一句话直接粗暴,断了华玉公主所有的念想。
华玉公主心头刚起的欢喜,一脑子刚温热起来,便被哗啦啦的泼了冰水,便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谢——谢皇——舅舅——”华玉公主再愚蠢,也不可能听不出盛启这话里的意思。她面色苍白的走入殿中央,缓缓的跪拜下去道:“华玉谢圣上,隆恩!”
华玉公主心头的恨,就像当初长在云湘心头的野草,疯狂而不可抑止!她发誓,一定要将今日的耻辱,千百倍的还给云菱!
“免礼。”丰元帝只管赐婚的事,其余的一概不管。
但经这么一闹,那些想好表达爱意的青年才俊们,一个个在其后争锋而上!笑话,这刘武德的故事已经告诉他们,谁先上谁就赢了!
你看华玉公主这样的美人,都给个五大三粗,还是丧妻的娶了去!这多水灵的大白菜啊,就被猪给拱了。这猪可真是美了,他们也立志要当猪!
云菱眼看这些未婚青年一个个卯足了劲表心迹,再看看气定神闲的盛启,在看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就这么一个个被“抱”走。她就有一种鬼子进村的感觉,而盛启就是那个带着鬼子进村的大鬼!
不过这么一比如,她不就成了那被第一个带走的花姑娘了么……
其后倒是也有两男争一女之事,但基本都很快解决了矛盾。如此一番高速的“非诚勿扰”速配节目,让云菱看得啧啧称奇。
当日的宴席,也因此热闹纷纭,倒是过得极其欢腾。
待到宴席散去,来时尚且形单影只者,回去却是成双成对了。青年为了表现,自然要策马护送心仪的姑娘回府。
云菱也看出来了,虽然盛启的阴谋诡计陷害了不少人。但也成全了不少此前可能因为家门不愿,但此番接着皇帝赐婚,倒是成了有缘夫妻。
待到出内宫门,盛启将云菱送到云家的马车前时,看到云敏源已在吼着。
“源哥哥今日没看到喜欢的姑娘?”云菱方才并未看到云敏源起身表露心迹。
云敏源看见盛启,先是行礼道:“见过厉王。”
“不必多礼。”盛启拂手道,对于云敏源他是查过的,所以才放心让他送云菱到凤凰宫。
云敏源这才站直身来回云菱的话:“确实没有心仪的姑娘,不过这会倒是看见昔日同窗,先过去问候一下。”
“去吧。”盛启黑眸微动,心说这云敏源倒是个识趣的人。
云菱还来不及说,云敏源便已自去找“同窗”去了。
“宴席上还没打招呼么?需要这时候去!”云菱哪里不知道云敏源的心思,可是她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
“怎么?他这么做你还不乐意了?”盛启勾起云菱的下颚问说。
此时在云敏源离开后,流玉、哑婢并那车夫都非常识相的先避开。
“干什么呀,我爹他们要出来了。”云菱拍掉盛启的手忿道。
盛启伸手握住云菱的右掌,修匀的指尖落在那尾戒上,一双黑眸蜿蜒含笑:“仗着这本事,偷袭了本王,胆子不小啊。给本王说说,之前干过多少回了?”
“哪有?你修的魔剑心法,你自己不也能感觉到,你少污蔑我!”云菱义正言辞的反驳。
盛启逼着云菱靠在马车外壁上,好女如今的身量已到了他肩膀。细量高挑如出水青葱,他自来能抱着她,更可清楚的知道。她不仅这身量高了,这该长的地方也长了。
“会有人来的。”云菱有些紧张,总觉得最近的盛启高深莫测,什么时候都能吞了她似的。
“方才那么热烈奔放,会担心这会有人来?”盛启才不去管那些,那微凉的气息一步步逼近云菱。
云菱紧张的侧开脸:“你干嘛——”
“菱儿。”盛启却只是伸手轻捏她的小脸唤道。
“嗯。”云菱心里紧张,真不知道盛启葫芦里买什么药。
盛启吸了一口气道:“本王有些紧张。”
“啥?”云菱瞪大眼看着盛启,这到底谁紧张呢?
盛启地垂下长睫,那浓黑的睫毛就这样盖在他那黑眸之上。他握着云菱的手掌:“你会嫁给本王吧。”
“当然!”云菱想也不想就道,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么?
盛启抬眼,那黑眸里有崔璨的光亮:“好。”
“你——”云菱不知道盛启怎么有这些古怪的想法,但是后者随即抱紧她。
云菱可以感受到盛启心口的跳动很快,他似乎真的是紧张,担心她可能会反悔。虽然不知道盛启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但是她心头却有些涩意。
“不会的,我云菱想嫁给盛启为妻。今生今世,不会改变。”云菱抱住盛启的肩膀,安抚他的不安。
或许在万人跟前,在四方之国眼中,厉王盛启是战神是神话。但是在她这里,他只是一个男人。会有爱,会有怒,会有嗔,会有念,会有怕,喜怒哀乐俱全的一个男人。
“菱儿。”盛启伸掌握住云菱娇嫩的侧脸,安心的感受到掌心的温软。待他松开她时,他仍旧是自信霸道,决断一切的厉王盛启。
“三日后,本王来娶你。这三日,据说去看你不吉利。”盛启自来不信这些,但是因为要迎娶的人是云菱,所以他宁可信其有。
“嗯。”云菱点头,水眸凝着盛启。她伸手轻抚着那朗朗姿容,手指落在那朱红的薄唇上:“三日后见。”
盛启伸手握住云菱的手指,启唇轻咬一阵,方才松了云菱的腰:“我走了。”
“好。”云菱木看着盛启应道。
盛启凝了云菱良久,才终于转身去自己的车架。那一身黑紫,风一样卷上了马车,却又打开来看着她。
云菱不由笑开来,她伸手挥着让盛启安心回去。
盛启终是看多了几眼,才缓缓放下车帘子让长风赶车。
云菱看着盛启的马车总算是走远了,她才摇头轻笑着: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这都在一起一年多了,有什么看不够的。非要今日这样恋恋不舍,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分开多久。
“厉王待你极好。”云敏源自然没有所谓的同窗需要打招呼,他其实远远看着这边。虽看不清楚这一双人的小动作,但两人的情意绵绵还是能感觉到。
“嗯。”云菱完全不反对,因为盛启待她,确实很好很好。所以她不会犹豫去嫁给他,不会担心嫁给他之后的所有事。
“先上马车吧,祖母和叔父、婶婶,还有我娘也马上来了。”云敏源给云菱打起了车帘子道。
云菱点头上了马车,随后云锡等人出来,各上了马车回府。
……
彼时宫中,全德领了丰元帝的令,带着内侍捧三尺白绫往宁和殿去。
丰元帝下令时,程皇后就在一旁。
“太皇太后一名被困在后宫的女子,应做不出什么事来,为何?”程皇后本不想问,但丰元帝不让她走,她干坐着也不是事,所以只能问出口来。
丰元帝听言抬眸看向程皇后,薄唇微扬道:“朕以为,皇后并不打算开口。”
程皇后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丰元帝的用意。
“过来朕身边。”丰元帝今日看到了程皇后的娇态,此前又被朝堂那些青年男女,尤其是盛启跟云菱这一对刺激了,自然也想放肆一下。
程皇后下意识揪紧衣角,但她是皇后,是丰元帝的女人。他这么要求,她是不能抗拒的。
“是。”程皇后起了身走近丰元帝。
丰元帝果然伸手将她抱入怀里,程皇后一惊之间浑身僵硬。
“在厉王出征之前,无论是太皇太后,还是当初与他有争执之人。要么死,要么发配从军。就算朕不这么做,厉王也会出手,这叫攘外必先安内。”丰元帝出乎程皇后意料的,并没有立即做事,而是解释了让她疑惑的事。
“圣上这么做,是让厉王安心迎亲。”程皇后也是聪明人,经由这么一点,也就通了所有不解之处。
“皇后果然聪慧。”丰元帝伸手轻抚着那妍丽的姿容,却浅浅道:“洗了这些脂粉,朕一会到你宫里。”
程皇后听言耳面发红,她又不是黄花闺女,自然明白丰元帝的意思。她也不排斥,可是她只觉得今日的丰元帝有些不一样。
“皇后若再不走,再如此含羞带怯的在朕怀里,朕不保证能等。”丰元帝握紧程皇后的腰肢,凤眸将后者的娇态收入眼中。看来他是只顾着朝政,忽略了身边还有这么个美人。
“臣妾这就回宫。”程皇后被丰元帝这么一惊,连忙起身拜礼,几乎是逃窜着出殿坤殿。倒是把素青惊了,只道是出了什么事。
但丰元帝的朗笑声,以及程皇后面容上的羞态,让素青明白这事情的真相。
……
彼时云府之中,云锡召集族中所有人,已在祠堂内端坐着。
云菱被请过来时,就知道这必然是为着昨晚的事情。她才想起忘了问盛启一些事,不过既然云锡要处置,她也乐得来看看狗打狗的场面。
“李玉莹。”云锡开口的声音很冷。
李玉莹听言浑身一颤,不得不起身跪地。昨夜宛苑的阵仗,以及今日云瑞没能送云菱去凤凰宫,她很清楚是什么缘由。
“本候昔日以为,你是贤良的妻子,有德的母亲。如今才算看清楚,你是如此当继母!来人,将那小绿带上来!”云锡痛斥一番,却说到了重点!
云菱听这话一怔,这小绿她倒是有点儿印象,不是她苑里很勤快的婢女么?
李玉莹听到这小绿,脸色顿时苍白下来。
而等护院将那小绿带入祠堂,云菱咋一眼看下去,才发现这小绿有古怪。
众人看定那穿着丫鬟衣服,浑身衣服却被抽打得破烂,露出一片结实胸膛的“小绿”,都开始有些哗然。
“将一名男子,装扮成丫鬟,调到女儿的院里。李玉莹,这就是你这当家主母敢的好事!”云锡一手将滚烫的茶水泼砸在李玉莹身上,气得是浑身发抖!
云老夫人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被刺激了!她是有默许李玉莹去做些事,但是毁掉云菱绝对是她不允许的!因为在云家里,如今就这么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女儿。要她只是见不得云菱太嚣张,但绝对不会毁掉这扶权的金树。
“简直丧心病狂,云家怎么会迎娶你这么一个毒妇!”云老夫人激动得起身,手中的佛珠狠狠的甩在李玉莹的脸上。
那佛珠是用上好的玉石制成,这么一甩上去疼痛非常。直接在李玉莹的脸上,印下一颗颗佛珠的印子,痛得李玉莹伸手捂住脸,眼泪都忍不住滴落。
“妾身不知这事!”李玉莹不承认,她磕头哭道:“侯爷,妾身虽为府中主母。但府上事务繁多,妾身有所疏忽也不是不可能。这人虽高大了些,但模样生得秀气,谁能想到会是个男扮女装的。侯爷——妾身有错,但非是有意啊——”
“还敢说不知,这小绿已招供。他本是京都富春班不出名的戏子,你买通了他来府上,让他来玷污菱儿的清白。连并你给出的金子,还有看见你去富春班的人证,本候全部都查得一清二楚,你还想狡辩?!”云锡恨不得踹死李玉莹。
他不敢想这事若是被李玉莹办成了,云菱的生命被污,厉王悔婚的倒还在其次。可以厉王对云菱的用情,只怕能灭了他缙云侯府!
云锡想到这里,那一把火是压都压不住,起身一脚就踹在李玉莹的心窝子上!这简直就是要灭他云家一门的毒妇!
“啊——”李玉莹哪里料到云锡会这么狠,这一脚是实打实的承了。她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一口心口血喷出。
“娘!”云瑞被关了一天,也知道府上出大事了。可是听到云锡这些话,他说实话有些呆住了。也就他这么一呆的功夫,李玉莹就被云锡踹了。
“瑞儿——”李玉莹手捂着心口,呼吸有些痛苦的抽着。
云锡是行伍出身,这些年身体虽在伶人馆破败了,但底子还在。这么一脚下去,李玉莹绝对是收了严重内伤。
“爹,娘就是有什么不对,也是云家的主母,您不念着她的功劳,总该念着她为您生儿育女的苦劳。”云瑞跪地磕头道。
他知道如今的云菱身份非常,李玉莹这么做确实罪责很大。但是他这几日下来,也完全能明白李玉莹的用心。想到打听到的事,虽说云湘的死不能全赖云菱,但若非她进京来,就不会有这许多的祸事。
“苦劳?”云锡冷笑一声,甩手丢下一片账本:“这些年当这当家主母,倒是把账做得极好。本候若是不查,还不知道何时缙云侯府就成了一座空宅!”
“不仅如此,素云当年过身,菱儿被盗贼劫持都与你有干系。李玉莹啊李玉莹,本候真没想到你是这种毒妇!”云锡痛心疾首道。
云菱听此却在心中冷笑,当年齐素云的死,云锡才是真凶。如今李玉莹落马,云锡倒是懂得撇干净关系。可是她又怎么可能忘得了在云老夫人梦境中知道的真实事!
她没有杀掉云锡,那是因为知道如今他过得不好。整日需要到伶人馆找人玩弄,成为京都城侯门笑话的他,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没关系,她云菱有耐心。对于人渣,她一向都不主张一刀杀了。她是懂得尊重人权的。只会让他们自己活不下去而已。否则今日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狗咬狗戏码,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瑞儿,你过来祖母身边。这样恶毒的女人,不配当你的母亲。”云老夫人毕竟爱惜云瑞。
“祖母,娘就算有罪,请看在她养育孙儿和湘儿的份上,饶了娘好么?”云瑞知道近日李玉莹是罪责难逃了。
“别提湘儿!若非你自幼被送去九曲山那灵山寺,只怕也要被这恶毒的女人教坏。”云老夫人却喝道。
“这是本候给你的休书!”云锡甩手将休书丢在李玉莹脸上。
李玉莹伸手捧着休书,看到其上云锡写下的她的罪责,只觉得心口的痛入到了骨髓里。她没想到云锡可以这么狠心,到底是几十年的枕边人啊!说打就打,说休就休……
“来人,将这恶毒的女人,乱棍打完送官!”云锡的狠比李玉莹想象的更猛,直接是要断了她的生路!
“侯爷!”李玉莹听那乱棍打完送关的处置,哪里不知道这就是要将她乱棍打死!可是凭什么?!
“还不带下去!”云锡看都不看李玉莹一眼。其实他的手也在袖下握成了拳,但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事盛启的令,否则就断云瑞的从军之路!如此之下,一个没有军功的虚晃世子,迟早将侯府带向没落。
“爹!”云瑞不知道乱棍打完就是打死的意思,但是李玉莹这状态怎么经得起打?
“瑞儿,今日起李氏不是你母亲!你跟李氏之人,也再无半点瓜葛!记住爹的话,否则打断你的腿!”云锡雷厉令道,那气势强横,是他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仪!
祠堂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敢为李玉莹再多说一句……
云菱看着云家这些人,唇角缓缓的扬着,心里想到的是那张棱角分明的朗容。他从来做事,都这样狠辣干净。不过这帮李玉莹的府外之人,到底又是谁?他应该也知道吧。
……
丰元二年三月初六那日,厉王大婚之期。
京都城满城簇拥,都知道过了今日之后,厉王就会同意带兵出征。
那时候四国之军节节胜利,一步步将大盛的城池吞下,边疆一片血色。多少将士倒下,多少将士死去……
云菱从墨夜那里,知道边境的一切战事。其实对于盛启一意要先娶她,再去征战一直不能理解。但他又不愿意细说,但在那日的话意里,云菱多少揣摩出了什么。
“当日在皇陵的人情都还清了。”云菱在花轿里念着这一句,想到当日赫连繁烬为她挡那一剑,想到秋清风最后才出来。
“看来在我睡着的时候,他们是有了什么约定。”云菱猜到了,可是这种猜测让她并不怎么好受。
因为这就意味着,她欠这两人的情,不过从今日开始就不欠了。因为她要嫁给盛启了,那么既然他说还清了,那就是清了。因为他们从此是夫妻,他们是一体的。
想到方才盛启握着她的手,那手心里渗出的汗,云菱的唇角再度扬起。她曾经看到某段话,其中有说恋爱中的女子是最美的,因为她们不经意的嘴角含春,那种幸福甜蜜将女人的温婉美丽透彻诠释了。
锣鼓声鞭炮声不绝于耳,那些响天动地的声音,无一不昭示着她今日要嫁人的事实。虽然婚后,他们面对的就是战场,就是一场场血杀,但是因为有爱人,所以并无惧。
待花轿停顿时,云菱便听到盛启轻柔的声音:“菱儿,到了。”他根本就不用喜婆张罗,一路自己把新娘该做的都体贴照顾完了。
只见盛启提醒完云菱,伸手就亲自去给她打开花轿帘子。
云菱的手伸出来时,盛启凝着那一双曾被他握过无数次,甚至亲吻过的素手,只觉得心头一热——
今日,他迎娶她了。他的小村姑,他心间的小人儿,他的小菱儿。
盛启伸掌稳稳的握住云菱的手,牵住他一路过火盆进喜堂。这本是不合规矩的,因为这本该是喜婆做的事。可是他不放心,他怕喜婆出错了,他怕她盖着盖头没看清楚路摔着了,他怕……
总之为着今日,盛启这一颗心是悬了三日。他容不得出现一丝的变故,反正天下没人敢说他不是,那么他就自己做了这些事。
事实上也确实没人说什么,就算有孩童觉得奇怪,童言童语的说着这一对新人怎么跟别人成亲不一样,那也都被大人捂了嘴去。
京都城的人都知道,这厉王爷是爱极了这云府的嫡小姐。如此有这等心急的作为,那也是正常的。再说了,这是厉王,他有什么不敢做不能做的?
“你怎么这样?”云菱却觉得不太合适。
“怎么了?”盛启捏紧云菱的手背,以为出什么事了!
云菱一察他这般紧张,当即缓声道:“没事。”
“吉时到!”那时喜官方喊。
“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合德的声音也喊道。
这厉王府,今日注定是高朋满座!
而当喜官在皇帝和皇后礼定后,开始喊行拜堂仪式时,云菱只觉得一切昨世仿佛都成云烟。
可这礼还未行,一道风骚的嗓音却比喜官的声音还大道:“这菱儿大喜,如何没有本公子的请帖?”
盛启听声黑眸冷冽,这人竟然敢来京都!
……
------题外话------
这来人,是否能回去,这来的,可就只是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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