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面瘫了吗?”陈全一边走,一边看着蓝沫。蓝沫捂着腮帮,龇牙咧嘴。
“没有。” “你是嘴角抽搐了吗?”陈全又问。 “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话?~”
“对不起……你到底怎么了?” “我牙痛……”
“蛀牙?”
“我想应该是的。前两天,我们一个同事结婚,送了我一盒巧克力和一盒水果糖,我把它们都消灭光了,单儿不喜欢吃甜食,所以我把她那份也消灭光了,结果……呜呜~”
“让我看看,啊……”
“啊……” “看上去好像挺严重的。你没去看牙医吗?”
“我有牙医恐惧症……那把治疗仪,会让我联想到监狱里处决死刑犯的电椅,站在旁边套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牙医就好像是行刑的刽子手……当他拿起明晃晃的牙钻时,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句诗:磨刀霍霍向猪羊……我不要去看牙医!”
“不行,你得去。”
“不……”
“是的,你要去……”
蓝沫试图挤出两滴眼泪下来,但是又是眨眼又是闭眼,折腾了半天,半滴眼泪也没有……
“你的眼睛怎么了?你不会是想装哭吧?哭也没用。你必须得去看牙医,而且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明天嘛……后天嘛……”蓝沫想要讨价还价。
“就现在……省得夜长梦多……”
蓝沫撅着嘴,忽然想起了姜亮,如果蓝沫哭的话,姜亮一定会心软的。虽然他也会带蓝沫去看牙医,但是他会说很多安慰的话,还会给蓝沫买好多好吃的,哄得蓝沫乖乖的。上次蓝沫住院时,又一次护士通知下午要去抽血。蓝沫怕疼,死活不要去。姜亮说:‘乖,一点儿也不疼的,就像蚊子叮一样。’蓝沫翻了个身,不鸟他。他接着说,‘如果你妈妈回来看到你还没去抽血,一定会骂你的。’蓝沫蹙着眉毛,快要哭了。姜亮见势不妙,连忙又说:‘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妈妈不会骂你的。’收效甚微……蓝沫抽了抽鼻子,做大哭前准备。姜亮连忙又给蓝沫唱歌,蓝沫记得他当时唱的歌是:《死了都要爱》。姜亮频频走调,还总是唱错歌词,并且属于严重五音不全型,听他唱歌,更像是听一只鸭子在叫,而且是一只快要淹死的正在拼命扑腾的鸭子,听起来有彷徨无助又刺耳凄厉。蓝沫张大了嘴一脸惊悚地看着他。不过他本来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唱的有多糟糕,他一边唱一边紧紧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是又陶醉又深情,蓝沫差点以为他要落泪了。姜亮还没唱到一半,隔壁病房里一个中年妇女怒气冲冲地走进蓝沫的病房:‘别唱了别唱了,再唱下去死人都要被你吓醒了!’于是姜亮又给蓝沫跳传说中的街舞。他跳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很纠结,似乎在思考一个问题,或者可以说是很多个问题,而且蓝沫看了半天,只有三个动作,那就是转身,下蹲,起立……蓝沫伸了一个懒腰,强忍着哈欠。姜亮大概跳了10多分钟,蓝沫也愣愣地看了他十分钟,最后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忘记怎么跳了,只记得这三个动作了……
姜亮给蓝沫买了一大包零食,桔子果冻,黑糖话梅糖,薯片,虾条……全是蓝沫最爱吃的,外加一个美洋洋的双层气球。并且姜亮答应蓝沫,如果她乖乖地去抽血的话,抽完他会给蓝沫买冰淇淋吃。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交易。“好吧……”蓝沫脸上带着一副极勉强的表情,但是心里——啊!好开心啊!
最后,蓝沫怀里抱着零食,一只手上拿着美洋洋气球,在一大群小娃娃嫉妒的目光下幸福地去抽血了……
蓝沫一直梦想能有一个人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姜亮就是这个人,但是蓝沫却推开了他,是她亲手埋葬了她自己的幸福……蓝沫谁都不怪,只能怪她自己……蓝沫的嘴角慢慢地浮现出一丝苦笑,流下了一滴眼泪……
“你怎么哭了?”陈全说。
“我害怕。”
“别怕,有我在。”
别怕,有我在。这句话姜亮对蓝沫说了无数次,在蓝沫失落的时候,彷徨的时候,无助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害怕的时候,紧张的时候……
牙医诊所里一直都延续着一贯的装修风格。刷的雪白的墙壁,墙壁上挂了几幅附庸风雅的装饰画。放置在走廊两侧的冰冷的硬邦邦的长椅和几盆千篇一律的绿色植物。蓝沫前面只有一个病人,蓝沫倒希望能有一大把病人排在她前面,这样当轮到她的时候,医生也许会说,对不起,我们下班了。
“请蓝沫到2号诊室就诊。”
“这么快?”
蓝沫走到诊室门口又转了个身,刚要走出来又被陈全推了进去。
“躺下。”给蓝沫看牙医的是一个精瘦的半老头子。
蓝沫踌躇着,好怕怕呀。
“蓝沫是你吗?”老头奇怪地看了蓝沫一眼。
“不是……”
“不是?”老头正要走过去再瞄一眼挂号单,“是的是的,她就是蓝沫,她有点疼糊涂了……”陈全赶紧说。
“你的牙齿已经蛀的很深了,都已经伤到牙神经了,要做根管治疗。”
“会不会很疼啊?”
“疼是一定的了,先开髓,再拔髓,扩根,消毒,根充,补牙……”
蓝沫听得目瞪口呆,本来就怕的要死,现在是怕的死去活来了……蓝沫就这样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地躺在治疗椅上,任由那明晃晃的灯打在脸上,任由牙医把用牙钻把蓝沫的牙齿钻的毛骨悚然……陈全一直握着蓝沫的左手,蓝沫心里感觉稍稍安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