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生, 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丫头送回家吧,她喝醉了。”老板娘扶着阚青春, 说。
看到醉得满脸通红的阚青春, 赵书煦既惊讶又心疼, 尤其是在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后, 他对阚青春充满了愧疚。
她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最近不是哭就是喝酒?
他上前从老板娘手中接过阚青春, 想扶她站起来。这一扶,把她弄醒了。她睁不开眼睛,死赖在板凳上不肯动。
初夏的凌晨有些凉, 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
赵书煦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 把她包裹其中。他轻拍她的脸, 试图唤醒她, “青春、青春,别在这儿睡, 会着凉的。来,我送你回家,起来。乖,起来……”
在他轻声哄说下,阚青春终于不再抗拒, 靠在他身上站了起来。
“老板娘, 那我就先送她回家了。我的车先留在这儿, 明天来取。”和老板娘打完招呼, 赵书煦扶着阚青春朝她的车走去。
老板娘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背影, 只觉得他们真的是很登对。只可惜……唉,还好她是个合格的老板娘, 开店这么多年,眼睛里看到的事情多的是,早就学会了看破不说破。不过,这心里憋着事儿真是不舒坦。她还是个局外人,啧,真是难为那丫头了,感情比秘密难藏得多。
“热……好热……”酒精让阚青春的身体变得滚烫,封闭的车厢加剧了这种发烫的感觉。她闭着双眼,难受地呢喃,一下子甩开赵书煦的外套,用手给自己扇风。
赵书煦把车窗打开一指宽的缝让她透气,细心地帮她把外套重新盖好。刚刚盖好,就被她一把扯开。他知道她还是很热,但是现在让她吹太多风,她一定会受寒的。况且,出汗能够帮助排除体内的酒精。
他再次帮她盖上外套,特意把她两条手臂留在外面,让她好受一些。
对了!他突然想起,他不知道阚青春家住在哪里啊。他想从她包里找身份证看一眼,哪曾想阚青春把他当小偷了,明明意识不清,还知道死死护着自己的包,说什么也不让他碰,惹得他忍不住要笑,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敲了一下。
没办法,他只好把车停在路边,准备打电话问问姜悦熙,刚刚拨出去,只听身边传来“呕”的一声。
阚青春干呕着从放倒的车座上坐起来,她要吐。
赵书煦连忙放下手机,解开安全带、下车、开门、把她拉下车,一气呵成。
他一手托着她的额头,一手在背后帮她顺气,不住地小声安慰,“没事没事,吐出来就好了。”
阚青春没有吃晚饭,很快就把胃吐空了。但她还是觉得堵得难受,不停干呕,甚至把手往嘴里伸,想要抠吐。
赵书煦马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这样做。
阚青春拼命挣扎,仍然干呕不止,又急又难受,忍不住哭了起来。
赵书煦把她抱在怀里,把她的双手控制住,柔声哄道:“没事的、没事的,青春,难受你就喊出来、唱出来。好吗青春?来,我们一起唱歌。”说着,赵书煦飞快地在脑中检索着合适的歌曲,他这是想让阚青春通过加大肺呼吸来缓解醉酒症状。
“我爱北京□□,□□上太阳升……”情急之下,这首脍炙人口的儿歌闪现在赵书煦脑海中,他开口就唱了起来,像爸爸哄女儿一样,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柔可爱。
起初,阚青春还是一边挣扎、一边干呕,后来,竟然真的在他的歌声中平静下来,先是口齿不清小声地跟着唱,渐渐唱嗨了,瞬间放飞自我,推开赵书煦,一边唱一边转圈跳舞,还真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赵书煦慢慢停止唱歌,跟着阚青春,打开双手护在她身侧,防止她摔到受伤。
回想方才那一幕,他自己都觉得惊悚。以理智克制著称的赵书煦医生,居然在没有人烟的郊区马路边,一本正经地装可爱唱儿歌,这说出去谁会相信?
“指引我们向前进——向——前——进——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前进……”阚青春陡然无缝串歌,唱出来自己也觉得不对,傻傻地愣住了。
赵书煦忍着笑,要不是手机不在身上,他真想把现在的阚青春拍下来,让她自己看看,哪里还有一点平时潇洒利落的样子?
他走过去,用手帕帮她擦拭嘴角,哄道:“不难受了吧?走,回家了。”
阚青春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站着没动。良久,她认出他来,嘻嘻一笑,“赵书煦,是你啊。”
“是我。别站在风口,乖,快走。”赵书煦又拉了她一把。
阚青春却生气了,甩开他的手,醉意朦胧地说着赌气的话,“我凭什么跟你走?你又不喜欢我,我干嘛要跟你走?”
“我……”她的问题,赵书煦无法回答。他只能选择避而不答,不刺激她,“那我跟你走行了吧?”
“你跟我去哪儿,啊?”阚青春摇晃了一下,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说,“你要去结婚,你去啊,跟着我干什么?”
她怎么知道?赵书煦惊讶得眼睫微颤。难道悦熙已经告诉她了?
“你干嘛不说话?”阚青春伸手用力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哦——想听我送祝福是吗?好!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嘿嘿……够不够啊?”
“青春,别说了,你喝醉了。”赵书煦心揪起来,为她眼中的泪光。
“不够啊?那……我再祝你们、恩爱百年,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早生贵子、心心相印、永浴爱河……”阚青春一边掰手指头,一边努力在混沌的脑袋里搜索着祝福词汇。
“别说了,够了,已经够了。”赵书煦按住她的手,眼眶发烫。她这么难过,可见这么久以来,面对着他和悦熙,她忍耐得有多辛苦。
“喂,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一个、就好了。”阚青春伸出一根手指头,脚步踉跄。
“你说。”赵书煦连忙把她扶稳。
阚青春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点哽咽,语气却很潇洒,似乎在醉酒状态下,仍然本能地维护着自尊,“你说说看,你为什么忽然就不要我了?”
赵书煦被她眼中深深的委屈刺痛了,抱歉地回答,“对不起。”
“我们明明很好的,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打拳……为什么忽然之间,一切都变了?”阚青春控制不住自己,追问道。
赵书煦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再次道歉,“真的对不起。”
“我哪里不好啊?”阚青春拽住他的衣服,急切地寻求答案,“为什么你宁愿喜欢一个虚伪的骗子,也不肯喜欢我?”
虚伪的骗子?她是在说悦熙吗?赵书煦一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呕!”因为情绪太激动,阚青春再次呕吐,吐完后,因为虚脱,倒在赵书煦身上昏睡过去。
赵书煦把她扶上车,找到她的身份证,看清楚她家地址后,驱车离去。
一路上,阚青春那句虚伪的骗子不停地在耳边环绕,让赵书煦心神不宁。他现在可以确定阚青春绝不会做出故意诬陷旁人的事情,可他也无法相信悦熙会是她口中所说的骗子。
明明恋爱结婚顺理成章,也是他一直期盼着的,为什么偏偏就在结婚前夕,局面会突然变得如此混乱?
他看着阚青春昏睡的脸,决定明天等她酒醒后,要找她谈一谈,希望她告诉他,这不过是胡乱说出口的醉话。
快到阚家时,阚青春再一次因为胃部难受而下车呕吐。
“赵……赵医生?”吐完了,看到赵书煦,她好像清醒了一点,又好像还是很迷糊,把之前的事忘光了。
“你感觉怎么样?是想再歇歇,还是现在就上车?”赵书煦轻声地问。
“难受……”阚青春拍拍心口,一脸痛苦。忽然,她想起什么,对赵书煦说,“赵医生,呵呵嗝……我有结婚礼物要送给你。”说着,她打着嗝,踉跄着往车后备箱走去。
赵书煦想跟上去,被她拦住了,“别过来!要有惊喜。”
过了一会儿,他见她从后备箱抱出一个半尺宽的礼品盒,满脸笑容地朝他跑过来。他只觉得,在这夜幕下,一道阳光朝他迎面而来。
忽然,阚青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手上的盒子掉下来,盖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夜色正浓,他看不清是些什么东西,只看得到阚青春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趴在地上把那些东西捡回去放好。
赵书煦快步跑到她身边,把她拉起来,借着帮她掸去尘污的当儿,查看她是否受伤。
“给你。”阚青春把盒子捧在手上,递到他面前。
赵书煦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盒子里竟然装着一套恐龙特塞号的初代手办!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阚青春,难道从湿地公园那次之后,她一直在帮他寻找这些手办?
“一个都没摔坏,我厉害吧?”阚青春酒还没醒,骄傲的神情像个孩子一样可爱。
赵书煦注意到她双手掌心的擦伤,感动如针刺一般,既温暖,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