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脚步声中,编还是听出了拉着自己的人在抽泣,与初见她时不同,此时的她竟没了久经战火蹂躏仍能保持的那份恬淡,轻微的啜泣声里充满了不知所措的惶恐。
“嫣儿!”编急急唤出她的名字想要让她停下,哪知适得其反,她冰冷颤抖的手攥得更紧,兀自加快了速度。
编大口的喘着粗气,想要阻止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半晌却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愤怒、无奈、委屈一并随着惨叫发泄而出“啊——!啊~~~~!这下你满意了吧!
你们就没一个是正常人!我真是倒霉啊~跟着她们那群疯子,又遇见你们这帮傻子。
之前说什么你们都不肯相信,好不容易带着你们逃出去了,谁知你们竟然恩将仇报,还赶回来送死!
事到如今你······你到底还想怎样!”
编没好气的喊着,忍痛从满是污泥水洼的地上爬起。
看着自己锦绣的衣衫沾得尽是泥泞,顿时火气更胜。
索性发狂般的踢踏着脚下的水洼,也不再理会被带倒的嫣儿,任由她一个人爬坐起来用一种空洞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吧。”嫣儿的声音哽咽的有些沙哑。
编听着这样的声音多少有些不舒服。
“说过多少遍了?真的!真的!可你们信吗?不是到现在都还在怀疑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叫不见棺材不落泪!”
“好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相当贴切呢~!(离洛不就是被封在古墓里的吗~)”
蓦的,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一道黑影,青裳净颜,却带着微微有些邪魅的笑。
编一见他,千般怒气算是找到了发泄,当即飞起一脚带动水花四溅向他袭去。
“牧!是你干的好事吧?叫你帮离洛护着她们回城之后就不要再理会这群恩将仇报的人,直接去皇宫与我们会和。
你违抗主人命令不说,还告诉这个小姑娘我们的行踪,叫她找我的麻烦!”
“哎呀~你自己不也是个小姑娘吗?
再说当时监只顾追赶和阻止离暝,你又因为气他们浪费你心血,还出手伤你,而且是单方面被修理的很惨的那种~。
逃了~哦,不对,应该说负气离开了。
只剩下我一个陪着他们玩命,独挡千军万马,你够意思吗!
我叫这小姑娘找你的麻烦?是你先找的我的麻烦吧!”
牧轻灵的避开连珠的污水,返身绕到了编的身后,嘲弄的语气骤然变得森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猫,是永远不会被什么主人、命令一类所驱使的!”说着话他伸出手轻佻的捏住了编的下颌,迫使她安静下来。
羞愤之中编瞳仁颤动着,想要回望却动弹不得,被牧强制性的将目光转到一旁一脸凄苦的嫣儿身上。
“这个小姑娘说她愿意相信了哦~关于占卜之类的事。”
牧狡黠的语气悄然从她耳边传来,让她不由得一阵恶寒。
“什么占卜?你这分明就是骗人!为了叫他们乖乖听话而编造的说辞,亏你还能这么坦然!”
编心中暗叙着,却忘了使魔是可以听见主人心声的。
牧当即冷哼一声松开手,臭着一张脸斜倚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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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叫变通,你一个幼稚的小丫头是不会理解的!
并不是骗人,预言未来的确是占卜的一种吧~
而你也的确马马虎虎算是一名巫师吧~
之前更做过一次不太成功的占卜吧~
更重要的是,我们所说的全部都是即将发生的事实吧!~”
“牧~你这个家伙!谁叫你加马马虎虎这种形容了!”编一双怨毒的目光缓缓转向身后,怨念扭曲的空间竟也开始呈现出来。
牧微有些紧张的擦去鬓边的冷汗,迅速绕过编窜回到了嫣儿旁边。
“冷静~冷静~这小姑娘找你还有事呢!关于离洛的······” 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你一定,一定还有办法帮帮离洛的吧!
你从出现时不就是为了来帮离洛的吗?
虽然风华一直是将信将疑的,但······但我相信你!
请你帮帮离洛吧!”
不等牧再说下去,嫣儿便抢过了话语,让编如鲠在喉无从发作。
“呼~折腾了这么久,我已经累了。很想和监一起回异灵组,不想再管这里的事了,而且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什么可以管的了。
你回去吧,真的喜欢离洛的话,就尽可能的待在他身边吧,毕竟时间不多了。”
编仰望着被屋檐瓦舍分割成一小块的天空,避开嫣儿那苍凉无助的目光,自己都想象不到自己竟然可以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就如这晦暗阴霾的天空,显得生硬冰冷,不近人情。
“那个黄衣女子的话,风华已经去找她了!你是巫师吧?不管是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能让离洛平安,我都愿意付出的!”像是溺水者最后的挣扎,嫣儿强止住抽泣起身竭力抓住编的手。
让编如初见她时那样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
“你······你别这样!我,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如果是监和问的话或者会有办法也说不定吧······总之······算了!我先和你回府吧,在这雨里谈话也是不舒服。”
忿然瞥了一眼躲在一旁偷笑的牧,编的心情几乎沉入海底。
“都是你这家伙节外生枝!都已经时近正午了,眼看离烟火焚城的时间越来越近,你最好给我想好怎么收场,不然我非把你······”
“嘛~嘛~算了嘛~你不是都说了,那两个人会有办法的!”。
苦着张脸踏进正堂,便看到监端坐在正座上面无表情的刮着茶盅里的浮沫,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
“啊~啊~真是近墨者黑啊~跟那家伙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学会漠视周围了!”
编话里有话的说着凑近她,想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好把话题引到嫣儿拜托的事情上去。
谁知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摇了摇头了事。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编劈手夺过她手中的茶盏,淡淡的琥珀色轻溢而出溅在她指尖,一阵灼热感使她吃痛松了手。
如雪般莹润的细瓷茶盏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就此如落花般碎裂成尘,清香淡薄的液体倾覆了一地。
编仿佛被那一声响动惊到了,呆愣在原地。
监终于肯抬眼看向她,打破了缄默。
“你的想法,从进来时便都带在气势里了,我岂会不知?
我何尝不想让事情还存有转机!
可这件事正如你眼前所看到的一样,任何人···任何人!
只要陷落其中,为其所伤,便是为时已晚了!”
“覆水难收?!粉身······碎骨······”。一瞬间她眼中的光彩暗淡下去,侧眼看了看牧期望他能说些什么,他却像是认错般的垂下头去,只剩下编独自应对嫣儿空洞的目光。
“你······你听到了,我们······”
“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无论生死一心只想陪伴在他左右的话,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这已经是主人所能做的底线了!”倏然,编吞吞吐吐的话音被后室传来的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
像是将要点燃一种希望,又像是将要带来一场倏变,在莫测中游离,将气氛都泫然的动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