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就是从七岁之后,许凉辰再也不追着我满街地乱跑了,他更不会再张口闭口地怒斥我“许暖迟你又没写作业”、“许暖迟你居然又迟到”了。
他总是紧紧地跟着我,生怕我丢了似的。
其实我明白为什么。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因为我那场病,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负疚心理所导致。
我毫不领情,一个劲儿地走得飞快,甚至,我会斜睨身后步步紧跟的那人一眼,冷冷地啐过去一口。
许凉辰脚步一窒,我的嘴角勾出冷笑,我许暖迟就算是聋了,也不需要任何人施舍的关怀与怜惜。
那个人,尤其不能是,许凉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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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妈妈见我自己一个人回来,显然有些后怕的样子。等到许凉辰从门外走进来时,她的脸色分明地难看起来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外面压低了声音的责备。
“怎么让她自己回来?”妈妈的语气掩不住地有些不善,“万一再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许凉辰似乎沉默了很久,半晌没说一个字。我想象得出他那张比女孩子还要清秀的脸上,有着如何复杂愧疚的神色交织。
好久好久之后,我才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
“阿姨……我愿意照顾她。”许凉辰的声音里像是含了水,涟漪翻卷,含着我听不懂的深意。
但是下一句,我却听懂了,也瞬时恼了。
许凉辰用他素来清雅的嗓音,很轻很淡地说了一句,“暖暖之所以受了伤,是因为我,我来照顾她,天经地义。”
他越是说得理直气壮,我越是生气。胸腔里有一股窝不住的火,“噌”地一下子冲了上来。我一把拽开.房门,七八岁的孩子,一张嘴,口无遮拦地放出顶天立地的话来。
“谁要你照顾我?我不过是一只耳朵聋了,另一只耳朵可还听得见!”
许凉辰身子动了动,似乎想要走过来,我避如蛇蝎地往后退,生怕他靠近了似的。
从此后,我再不拖着许凉辰的胳膊让他帮我做这做那,也再不会对着那些觊觎许凉辰美色的高年级姐姐们甜甜地开口,说“他是我哥哥”这样没骨气的话语。
我恨不能,和许凉辰从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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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许凉辰有句话说得很对。
他说我怎么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错,连我自己都好奇。
七八岁的年纪,单纯天真些的小孩儿,怕是都不会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样不知羞的字句挂在嘴边,我却乐此不疲。
甚至不知从哪儿学来了“青梅竹马”这个词,拽住许凉辰的衣袖,仰着我稚嫩的脸,天真无邪地问他我们是不是。
毫不例外,许凉辰再一次脸红了。
我仰着脸,盯着阳光下浑身熠熠夺目,白衬衫的每个边边角角都辗转着光线的许凉辰看,直看得他清秀的脸红得番茄一样。
所以我没有想到,这样容易害羞脸红的许凉辰,会云淡风轻地扯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走到我面前,甚至,还云淡风轻地吻了一下那个女孩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