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和风送爽。
树叶金黄,淡菊飘香。
长香公主府邸。
魏秋婷、何仙姑、菊苹三人在房里,数银子数得高兴,数银票数得手软,忘了饥饿,忘记了劳累,忘记了现在是什么火候了。
何仙姑又向魏秋婷请教如何押银离京之计。
“很简单。等石剑到了辽东战场之后,你们以我的毒伤难治为借口,务须离京,找寻江湖名医,或是寻觅武林中的隐居高手,要护送我出京疗伤。咱们就可以偷偷押银饷到辽东战场上去了。”魏秋婷胸有成竹,早就想好了下一步如何办的问题。
“到时,咱们也与金狗拼一场。那些金狗,可都是久经战阵,不比关内的叛军那样不堪一击,尤其是骑兵,关外名马,举世闻名,金狗马快人狠,很难对付。所以,咱们这阵子,还得暗中勤学苦练武功。”她道完自己将来离京的策略后,又出言指点何仙姑与菊苹一通。
“哦……”何仙姑、菊苹二人,又点了点头,恍然大悟,恍如隔世,终于明白什么是连环计了。
且说田路风抱起手足冰凉的石剑,走出长安帅府,有士兵牵马车而来。
田路风将石剑放入马车,然后喝退亲兵,亲自驾车南下。
众将紧跟,扬蹄而去。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秋风带着些许寒意。
之前,在帅府里,石剑一直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
他此时一人躺在马车内,泪水簌簌而下,掩口而哭,伤心至极,虽然不敢大声哭,但也可以发泄内心的伤痛。
马蹄声碎,落叶纷飞。
马车旁的罗中宝、岳森、刘馨、赵敏娜等人,知道此时是石剑发泄的时候,默默策马相随,任由他哭。
他们心里倒是轻松了很多,感觉圣旨把石剑与魏秋婷拆开,倒是好事。
因为石剑此时在军中声望正高,且逐渐得到武林中人的理解与谅解,离执掌兵权,离去辽东战场之期不远。
他们作为好朋友,好兄弟、好部属,本来就不愿意石剑沾上魏阉的坏名声。
尽管他们也渐渐原谅了魏秋婷,甚至佩服魏秋婷,但还是不希望石剑与魏秋婷在一起。
道理很简单:因为魏秋婷是魏忠贤的女儿。
所以,岳森、刘馨一路上都是轻松而笑。
“别了,永别了,婷婷……呜……”石剑一天一夜都没从马车里出来,没吃也没喝,喃喃自语,泪如雨下。
他虽然聪明机智,在疆场上智勇双全,但也想不到魏秋婷进京后情况会发生变化,只是认为赐婚的圣旨都已下第二道了,此事肯定再也没有回旋之机了。
他此时承受的是双重的打击,除了与魏秋婷的感情不如意外,还被圣旨赶出平叛战场。
十年沧桑,他此时对自己的身世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现今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报浩荡皇恩,浴血疆场,马革裹尸。但是,他这连点梦想也破碎了。
他也知道这圣旨肯定是魏阉的人拟草的,可毕竟是圣旨,且限定他两个月内既要筹足一百万两银饷,还要同时赶到辽东战场。他自思自己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梦想破碎,失落无比。
他甚至这样想:托风天桥把自己京城的那套大宅子卖掉,以后都不回京城了,免得见到魏秋婷,又是一番伤心。
他此时真正的家在京城,只有在京城有一套固定的、自己花重金购置的大宅子,且又是与魏秋婷的长香公主府邸比邻而居。
所以,他决定连自己的宅子也不要了。
他情商一低,智商也低了。
他饿了,渴了,也没有感觉。
他脑子晕乎乎,时而落泪,时而迷糊而睡。
马车晃动,众将率部沿荆南下。
石剑哭了一天一夜,发泄了心中的伤痛,终于好受些了。
这天夜幕降临之时,他从马车内探出头来。
深蓝色的天空甚是迷人。
星星好像在蓝色的地毯上跳舞。
“大哥,咱们去哪里筹银?”罗中宝明知故问,扯开话题,转移石剑的伤感。
“江南,传令众将士,在此山林歇息一夜。”石剑答了一句,又让罗中宝去传令。
“兄弟,为何要收下吕初生呀?大哥可讨厌他了。他是吕源之子啊,吕源多奸多狠啊!他为了投靠魏阉,之前连他的同僚高迎强都弄死了。”岳森见罗中宝去传令众将士歇息,趁吕初生到后头查点人数,便又不解地问石剑。
他心思与罗中宝一样,目的就是转移石剑的伤感,所以一个问题接一个地问,不容石剑分心分神去想魏秋婷之事。
他说起此事,又变成了破口大骂。
“其一,收下吕初生,可知朝中军机,因为其父为大内副总管;其二,吕初生为人与其父有别;其三,吕初生武功好,拉他一起抗金或平叛,多得一员虎将;其四,吕源明珠暗投,吕初生是信王派来监督咱们的。综上所述,如拒绝于他,信王更不会让我统兵。”石剑把心中所思,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不过,有些人肯定暗骂你祖宗十八代了。”岳森这才恍然大悟,嘻嘻一笑,纳头倒在草地上。
“他们会慢慢理解的。喂,你不能在此睡,快去找你夫人去,搭个小帐篷,亲热一下。”石剑一笑,拉他起来,又将他推走。
众将士生着一堆堆火,沿着山岗安营扎寨,派哨立岗,很快就搭起了一些军用帐篷,供官衔高的将领歇息。
“哦,森哥,你不能睡。你与嫂夫人、田路风先行南下,轻骑快进,让江南那边的宋子青等人先做好准备。”石剑背手站了一会儿,望着自己的亲信部属安营扎寨,心头又好受些。
他一忙起来,就会忘伤痛,思绪又回到筹银与抗金上去了。
他又招回岳森,吩咐一番。
“兄弟放心,愚兄马上走,先与东南武林中人沟通一下。你此次南下,必定又会惊动钟万强等人,咱们东南武林也得做好准备,为你筑一道防护网。”岳森点了点头,当即拱手向石剑告辞。
“得得得……”田路风、岳森夫妇当即策马上路,连夜赶赴雁荡山。
众将士随后围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
饭后,石剑也不进帐篷,倒在草地上,仰天而睡。
“贤弟,刚才聊啥呢?”吕初生过来,躺在石剑身旁。
“聊筹银之事,你先别睡,与徐缓拟份公函来,派人先往江南,会同宋子青、朱祥一起求见魏广凌,请求巡抚府支持些银粮。”石剑忽然想起有些事情未向岳森交代清楚,便拉吕初生起来,吩咐他一番。
“石剑专找魏阉的部属开刀,看来不似投靠魏阉呀?”吕初生赶紧起身,与徐缓草拟公函,略一思索。
“而且圣旨也将石剑与魏秋婷分开,为何信王还对石剑如此紧张呢?哦,不对!圣旨是魏阉一伙拟草的。信王岂会知道?唉!石剑对朝廷还是忠贞不渝的,信王又何必非要除掉石剑不可呢?这不是自毁江山吗?”吕初生心里很矛盾,尔后又派亲兵北上向信王报讯。
真如石剑所料,吕初生是奉命来监督石剑的。
因为吕源是极其投机的人,当年蜀川平叛之后,上京请罪,看到魏忠贤权倾朝野,便投向魏忠贤。
他此时看到小皇帝朱由校即将病逝,而信王朱由检即将登基,便又明珠暗投,靠向信王一边,为以后谋出路,谋生路,以永保子孙后代安享荣华。
翌日一早,石剑挥军东进,路过荆州时,何丛夫妇、成正福夫妇、马德辉要求随军走。
石剑只好答应。
半月后,他们来到了苏州。
他令吕初生率部驻扎城外,又让罗中宝夫妇回雁荡山去探东南群雄,自领亲信进城。
陕北是秋风萧瑟,江南却依然是好风景。
苏州城里城外,都是桃红柳绿,鲜花灿烂,湖水碧波,满眼泛绿,仿如春暖花开之时。
石剑进城之时,已是天黑。
秋风乍起,寒星摇晃。
他策马进城,颇感劳累。
苏州富有,魏忠贤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举荐魏广微之弟魏广凌作巡抚,举荐崔呈秀亲弟崔凝秀作江浙总兵。
这两人都不是一般的地方要员,背景深,根基厚。
“大将军,你的书函递与巡抚府并总兵府了,可是魏广凌、崔凝秀一直不见卑职。”宋子青、朱祥等人在城西相迎石剑。
石剑自思在他们身上弄些银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便道:“今晚一起住店,住上好的,歇息一晚再说。”
他们一起到姑苏客栈,要了数间上房,吃过晚饭沐浴更衣。
“哗!大好事呀!文掌柜的,快关门呀,玉峰馆来了一位绝色美人,不去看的话,这生无论你多富有,都不叫人生呀。”
“太美了,国色天香啊!她刚入玉峰馆,便有很多人为她打起来了。”
石剑能否从魏广凌、崔凝秀那里弄些银饷来?
他何时方知魏秋婷进京后并没与潘有为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