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话几乎将他的胸膛灼穿,那是那个女子说的一句话,那是他们之间最后的问答。
“乐正云,你觉得怎么样?”安危焦急地问道。雨水隔挡了视线,使他没有注意到乐正云双眼中的水光。
正云如同惧,一边撕下衣角紧紧机套利,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媒体报道乐正云用力地合了合眸子,压下比雷电暴雨更汹涌的情感。他都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大雪之夜九州半醉的明艳容颜,千岛湖上九州拍案而起的果断,午后阳光中九州失望的眼神,一切陷入僵局之时九州和苏问并肩的身影……
这些记忆太过激烈,让他不由得紧紧揪住胸口的衣襟。
“乐正云?”安危见他复又闭上眼,不禁着急地唤道。
“叫什么?很吵。”乐正云拂开他的手,受伤的额上没有一丝血色,眉心拧成一团。紧紧按住渗血的额头,他自己撑坐起来。
安危一阵放松,身体跌回地面,雨中的他突然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上装了跟踪仪?”
“你真的在我身上装了跟踪仪?”乐正云回头反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再清楚不过。
“在电子天才的身上玩这些小伎俩,我至于如此蠢吗?”安危的手势在雨中果断冷酷,“我不过在苍鹰帮的车上装了窃听器。”
“他们也在你的车上装了炸弹。”乐正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世上的事,总是要还的。你在苍鹰帮安插卧底,苍鹰帮也在你青都留下眼线;那两个人因我而死,我也身受一枪,很公平。”
“世上从来没有公平,不过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安危浑身雨水落魄,目中却不减狂傲豪情,“九州那样性情中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等瞻前顾后、毫不果断的男人?”
“果断?”乐正云看了看他骨折的腿,“这腿,果然断了。”
安危的脸被大雨冲刷得娇艳,眼里却燃起雷霆,“你的幽默很冷。”
乐正云吃力地想将安危搀起来,却被对方的大手用力地挥开,“我走不了了,你先走。”
“我还扶得动你,走吧。”乐正云伸出手来。
安危的断腿无法使力,几乎全部重量都落在那单薄的肩膀上,乐正云脚步踉跄,那单薄的肩头很冷,比他的幽默更冷,连流出来的血也很快被雨水冲得没有一丝温度,安危的眼睛却不知为何热了。
马路边,一辆单车正在雨中狼狈地向前爬行,车主浑身湿透,一眼看到满身血污的两人,却愣住了。
“云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你受伤了?”宋笑雅急忙冲上前去,狠狠地瞪着安危,“TMD你瞎眼了?没看到我云哥哥受伤了吗?还把你的臭爪子压在他身上!”
安危的眼中浮出危险之色,“乐正云,这个女人是谁?”
“大疤痕,姑奶奶是谁不关你的事!”
安危眼神收缩,掏出手枪对准了宋笑雅的脑袋。
“你走。”乐正云朝宋笑雅淡淡道。雨水使他的表情看上去甚为模糊,但声音却是清冷如玉的。
“云哥哥!”宋笑雅跺脚。
“不要给我添乱了。”乐正云甚至不再看她,搀着安危自顾转身。
“混蛋云!臭蛋云!”宋笑雅的声音带了些哭腔,赌气地跨上单车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乐正云心下一松,昏眩得几乎站不住。失血流失的体力太多,况且还负着一个安危,他麻木地向前挪动着脚步。
“你很关心她?”冷冷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你是怕四周仍有埋伏,才让她走得越远越好?”
“不错。”
“我警告你。”安危突然用力扳过他的脸,“如果你敢让九州伤心,我发誓一定比苍鹰帮先动手,取你的性命。”
这一个动作用力太大,加之地面湿滑,安危的断腿无力,顿时向后摔去。乐正云本能地去拉他,却牵到肩上的枪伤,痛得眼前一黑,两人一同摔在马路边。
“我和九州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指点。”乐正云喘息着,用力地甩了甩头,挥去眼前的一片黑暗。
安危额上青筋暴起,却听见前方一声惊喜的呼喊,“老大!”
几个青都帮的兄弟从车上跳了下来,训练有素地形成半圆形的保护圈,另外几个人急忙过来救人。
安危正要坐起,却突然被乐正云一把按在地上。他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到一声枪响。
砰!子弹打中了安危身侧的草坪。
持枪朝他射击的人瞪大双眼,在狂乱的扫射中,浑身一阵猛烈的痉挛,如同一张被子弹射烂的破布倒在了雨地里,路边迅速流出一片血水。
乐正云双眼慢慢被一片血雾迷住,什么也看不清了,除了那陌生的生命消失时的惨状还在视野里回旋。
“谁都不准靠近帮主!”堂主路清洵收回手枪,怒吼一声,一时间无人敢妄动。他的反应十分冷静,现在形势危急,未必只有一个卧底。
安危狂傲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伤痛。
“过来。”安危朝几个不知所措的兄弟招手,“我的腿骨折了,过来帮忙。”几个兄弟迟疑了片刻,立刻赶了过来。
路清洵不放心地呼道:“老大……”
安危一个手势示意他打住,“我信自己的兄弟。”
这短短几个字冷硬如铁,却充满了男人才能理解的血性和义气。他示意几个帮众把乐正云抱起来,才扶着一个兄弟的手慢慢朝车子走去。
大雨冲刷着马路,遍地开满透明的水花。
宋笑雅也分不清脸上哪些是水,哪些是泪,用力骑着单车向前走。突然,身边传来一阵喇叭声。
白色林肯车在雨中似乎很闲情,那个笑容可恶的男人探出头来,“上次在湖里洗澡不够凉快?还要在暴雨里再洗一次?” www▪ttkan▪℃o
“要你管!变态大叔!”宋笑雅大吼回去。
“看来心情不佳。”李恒远摇头,“刚打完十八洞高尔夫,我的心情实在不错。所以好意提醒你一下,你又走光了。”
刚修好的可怜车窗再次四分五裂。
宋笑雅拉开车门将单车塞了进去,“姑奶奶要上车!”
林肯车上。
宋笑雅咬牙切齿地瞪着优雅地打着方向盘的司机,只见他手臂一抬,一条干毛巾甩在她头上。
“谁要用你的变态毛巾,当心有虱子!”
“就算有虱子,该当心的也是它们。”李恒远鬓角的几丝华发透着成熟的风流,说出的话却能把人呛死,“据说虱子是文明的种族,它们也怕泼妇。”
狠狠地用毛巾擦着头,宋笑雅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总有一天,姑奶奶要把某只没口德的虱子踩成肉泥。”愤愤地将半湿的毛巾甩回去,宋笑雅瞟见储物栏中有一本驾照,随手拿过来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