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清冷的淡月感伤而温柔地凝望着人世间。
“彩伊,回家吧,夜里风大。”
这温暖的声音使袁彩伊抬起了头。她却不知道孟寰凌究竟在自己的身旁站了多久,略显意外之色,但还是被满心的忧伤所遮掩住了。
孟寰凌低声说道:“我之前去了你家,然后又去了夜霓裳,你都不在,所以便来到了这里。”
袁彩伊并没有说话。
“我还遇到了清袅,她正提着大包行李,好像要出门。”
袁彩伊的眼眸似乎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光芒,不停地摇着头,“她不是清袅,不是清袅。”
孟寰凌倍感不安与惊奇,他知道袁彩伊必定是与杨清袅发生了什么矛盾。于是故意诙谐地问道:“那她是谁啊?”
袁彩伊的语气却格外沉重:“不管她是谁,她都不是杨家的人!不是我的妹妹!”
望着袁彩伊那副惘然若失的样子,孟寰凌就已经知道了袁彩伊并不是在开玩笑。他也是惊疑万分,心想着:自打彩伊回到银城,她所做的哪件事情不都是为了杨清袅,为了杨家,如若杨清袅真的不是她的亲妹妹,那么她一定会万分心痛的。
于是安慰道:“彩伊,这人世间的许多事情本来就是亦真亦假的,但有的时候你把它当作真的,它可能就是真实的;你把它当成假的,它可能就是虚幻的。就像誉远待你一样,那种真情并不是因血缘关系而定的。”
袁彩伊声音颤抖着说道:“可是我为她付出了所有的一切,为了她......我甚至舍命而不足惜!为什么到头来却只换得一个“恨”字?”
孟寰凌皱紧了双眉,“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杨清袅怎么可能恨你呢?要不我现在就把她找回来,你们把话说清楚。”
“不,这已经没有意义了。”袁彩伊摇了摇头,伤感地沉吟道:“寰凌,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你对清袅的爱护我们都看在眼里,相信她自己也是最清楚的,只要你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别人,就没什么值得悲哀的。”
袁彩伊喘息了一下,满腔怨愤地哀声说道:“她若不是我的妹妹,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的身边?命运怎么可以这般捉弄人?!”
孟寰凌抬起头,仰望忽明忽暗的繁星,不由得也暗自伤怀:既然上苍不能尽人所愿,为何又要伤之痛?
他的内心深处又开始动荡起来,他不禁怀疑:杨清袅的出现是否是居心叵测之人的一个大阴谋......但更令他担忧的却是袁彩伊的安全。
“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很失望,但现在你还没有查出当年杨家惨案的真相,你千万不能够因此而消极啊。”
袁彩伊抽泣了一下,振作起来,“没错,我还要报仇,我要替我的亲妹妹讨回公道!”
孟寰凌抚了抚袁彩伊的肩,关切地问道:“那杨清袅现在知道你的身份了吗?”
袁彩伊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何衷阁为何要带着一个假的杨清袅回银城?难道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伴着一声长叹,袁彩伊低声问道:“你也在怀疑何衷阁,对不对?”
“我觉得不仅仅是何衷阁,这件事情的背后必定还有更大的主谋。”孟寰凌瞪大了敏锐的双目,认真地说道:“他们可能就是针对你的。所以你千万千万、一定一定要小心!”
袁彩伊听了孟寰凌的一番劝解,心里真的开阔了许多,她眨了眨眼,勉强地嫣然笑了笑,说道:“放心吧。”
第二天清晨,何衷阁独自一人乘车来到郊外庄园,左顾右盼地下车后,鬼鬼祟祟地走进洋楼。
客厅里,何长嘶双目微闭,倚靠在长椅上,手里不停地转动着两个山核桃。
何衷阁走到何长嘶的身旁,从大衣兜里掏出两包槟榔,放在了桌子上。“爹,这是我刚从城南小吃坊买的,正宗吕阿婆槟榔。”
何长嘶微微点头,问道:“你小子今天这么早到这儿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何衷阁犹豫了下,低声说道:“爹,昨天,我喝多了,把一切都告诉清袅了。”
何长嘶睁大眼睛,登时坐起身,问道:“什么意思?你告诉清袅她不是杨家的人了?”
何衷阁点点头。
何长嘶拍着桌子,愤怒地吼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破坏我们的整个计划!”
何衷阁拉住何长嘶的胳膊,和声说:“哎呀,爹,你听我解释,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现在清袅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何长嘶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清袅她怎么了?”
何衷阁回道:“昨天晚上我刚回舞厅,她就给我显摆袁彩伊送给她的一个夜明珠,之后就开始问起了至尊九鼎指环。”
何长嘶吃惊地看着何衷阁,问道:“什么?她怎么知道九鼎指环?”
“还不都是袁彩伊说的!您知道吗?袁彩伊不止一次地问过清袅九鼎指环的事情。”何衷阁边比划着边说:“清袅当然不知道了,所以就来没完没了的问我,还说我故意瞒着她,本来我昨天就有点喝高了,一气之下,就告诉她了。”
“你呀!你呀!真是.....”何长嘶不停地指着何衷阁的额头。
何衷阁随即打开一包槟榔,递给何长嘶,笑呵呵地说着:“爹,看在我大老远去给你买槟榔的份上,就别生气了。来,先尝一个吧。”
何长嘶斜了眼何衷阁,拿出一个槟榔,咬下一半,细细地品尝着:“嗯嗯,地道!”
“您喜欢就好。”
何长嘶又拿出来一个槟榔,含在了嘴里,疑惑不解地问道:“不过话说回来,这袁彩伊不停地问清袅指环的事情,到底想干什么呀?”
何衷阁坐在了何长嘶的身旁,翘起了二郎腿。“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这个袁彩伊,她对清袅实在是太好了!好的不正常!您记不记得,上次那个赌棍抓清袅的时候,她不顾一切的跳下楼救清袅,当时我都惊呆了,真的不可思议啊!”
何长嘶点燃一只香烟,吸了一口,说道:“清袅之前跟她并不认识啊。”
何衷阁站起身,在何长嘶身旁走来走去地分析着:“更重要是她百般维护杨家,还让我提供当年杨家惨案的情况。还有那晚咱们大楼着火,要不是孟寰凌拦着,她恐怕早就冲进去救清袅了。为了清袅,她简直不要命啊!”
何长嘶眨眨眼,弹了下烟灰,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她确实有点令人匪夷所思啊!”
“而且我还听管家说,昨晚在咱们赌台,袁彩伊为了讨清袅开心,甚至去跟潘司长那种人去赌夜明珠。”
何长嘶瞪着眼睛,思索着。
何衷阁走到窗前,比划着说道:“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说的通:她,就是当年的杨清柔!她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她把咱们清袅当成了她亲妹妹!”
何长嘶勃然大怒,立刻站起身,拿起一个槟榔,狠狠地朝何衷阁撇去。“闭嘴!清柔早已经不在了,不许瞎说!”
何衷阁身子一躲,一把接住槟榔,紧紧地攥在手里,长长地喘息着,冷笑道:“爹,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您还是如此在意清柔!我知道您从小就疼爱她,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不得否认啊!”
说着把手里的槟榔塞进嘴里,使劲地嚼着,那凝望何长嘶的双眼充满了妒恨。只见他咳嗽一声,眼睛紧闭了一下,瞬间把嘴里的槟榔又吐在了地上,怨愤地说道:“呸呸!这个槟榔怎么这么辣!该死的吕阿婆!放了多少桂子油!”
何长嘶端起一杯茶,递给了何衷阁,声音逐渐放平和:“孩子啊,人生就是要尝尽酸甜苦辣,日子久了,也就没有感觉了。”
何衷阁喝下一大口茶,振振有词地接着说道:“我第一次见到袁彩伊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而且您说过她不是袁胜寒亲生的。那天大楼着火后,好几个服务生都在传,说当时袁彩伊激动地称她自己是杨清袅的亲姐姐!
何长嘶缓缓地从身上掏出了那天在方孟两家婚礼上袁彩伊掉下的柯尔特手枪,来回抚摸着,表情极其严肃,沉默不语。
何衷阁激动地说着:“十几年了,我都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她却说清袅小时候最喜欢摆弄九鼎指环。”
何长嘶走到一边,背朝何衷阁,沉声说道:“我们之前去**,费了那么大劲,也没有一丝的线索,她却主动提起来。难道......”
“没错,她并没有问清袅指环的下落,而只是回忆小时候的事情,说明指环很有可能就在她手上。”何衷阁皱紧双眉,不停地比划着。
“好了,不要说了。”何长嘶的双眼绽放着锐利的光芒,长叹一声:“我不相信清柔还活着,不过我们倒是可以试探一下指环的下落。”
何衷阁连连点头。
“你现在必须派人给我盯紧了清袅!别再惹出别的事端。袁彩伊那边再多派些人,都得盯紧了。”何长嘶吩咐着。
何衷阁点点头。说道:“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