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玲珑一听,脸上顿时垮了下来。.访问:.?。她抓住郑夫人的衣裳,仰起小脸,眼巴巴看着郑夫人装可怜:“母亲,我疼,我不要裹脚……”
郑夫人一肚子的火,那边儿放下身段劝着人家裹足婆子,这边儿又听见玲珑说这样的话,她心里头气,原本想趁着这机会好好教训一下玲珑。可这心思只刚起,低头看向小丫头,瞧见她梨花带雨一般可怜的小脸蛋,心里头的火气顿时便去了大半。
“你……唉!姑娘家家的,哪里能不裹脚呢!你当你是宫里的公主么,想不裹脚便不裹脚!”她话说到这里,又压着火气好声好气地劝:“好玲珑,听母亲的话,乖乖缠上脚。疼不了多久的,等裹好了脚,可好看了!”
“不要!”玲珑一扭头,伸手指向玄薇和顾澜:“她们也不是公主,不是也没有裹脚么!”
众人的目光,随着玲珑的手指,看向了玄薇和顾澜的裙下。一眼之后,或许是知道这样不太礼貌,这些目光又统统收了回去。
玄薇与顾澜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头也是有点儿可怜这个孩子了。玄薇琢磨着,自己这身子本就是个村妇出身,没有裹脚也很正常。再者说,乌坝那个地方跟这京城不一样,那儿的女人,她就没瞧见过几个是裹了脚的。毕竟,越是偏僻的地方,女人作为劳动力需要做的活儿越是多,不仅要忙活家里的事,还得下地跟着干活。裹了脚固然是好看的,可是为此失掉一个劳动力,可是得不偿失。
所以,除去大户人家,普通人家里的女子,裹脚的还真不算多。
顾澜就更不用说了,虽说自小被养在安期王府里,可她毕竟身出武将世家,自小是习武的,裹了脚还怎么打仗?
郑夫人听了玲珑的话,心里原本被压下去的火气,此刻又窜了出来。玲珑虽说只是随手一指,可在郑夫人看来,她却是做了个很不礼貌的动作。这两位姑娘没有裹脚的原因,在场无论是那裹脚婆子还是丫鬟,又谁不知道呢?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郑夫人脸上忽青忽白,咬了咬牙,终于扭头不去看她:“眼睛都瞎了么?会喘气的都过来!把大小姐送回房里,关着她,今天不许吃饭!”
玲珑一听,脸上一苦,又是落下泪来。她心里难受得紧,见连平日里最宠着她的母亲,此刻都这般对她,于是手里松开郑夫人的衣裳,后退两步,朝着郑夫人大喊:“不吃就不吃,让我疼死还不如让我饿死!我自己走!”
说罢,玲珑扭头便跑,身后跟了一串儿的婢子,统统紧张兮兮地随着。
郑夫人看了看玲珑的背影,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冤家……真是上天派下来克我的冤家!忆梅那般软和的好性子,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刺儿头!这是随了谁啊!”
那裹脚婆子瞧着这一幕,心里也是跟着叹了口气。
气也气过去了,虽说现下脑袋上还是一阵阵忽忽悠悠地疼,可也是包扎过,瞧着吓人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事。她这回被郑府请来,郑夫人许她的银子可不算少,且郑家上下都好脾气,这郑夫人又是一品诰命夫人,对她一介布衣却并不拿什么架子,平日里吃穿上也仔细得很。
说起来,除去这位小姐实在是难缠之外,这来郑家的活计,却是划算得紧。
婆子心里思量一阵,又抬头看了眼一脸愁容的郑夫人,心里头又生出了些怜悯看看,就算是一品诰命在身,又怎么样?儿女冤家生了出来,还不是头疼得要死?
“徐嬷嬷,您这两日就好好休息,先别理旁的,我自会料理玲珑。”郑夫人叹了两声,又低头对那裹脚婆子说:“您放心,我定好好管教她,让她来给您道歉。”
说罢,她又微微侧头,对身旁一直跟着她的丫鬟说道:“去将我私库里的老参取出来一支,送去小厨房炖了鸡汤给嬷嬷送去。”
裹脚婆子听到这里,已经消了大半的气。她也不敢过分托大,连忙站起身来,朝郑夫人道谢。
送走了裹脚婆子,郑夫人才扶了扶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该是好生招待恩人的,却不想让恩人看了笑话,实在是……”
玄薇摆了摆手:“没什么,大小姐怕疼,也是情有可原,是夫人爱护她,才舍不得让她受罪。”
郑夫人听了玄薇的话,脸上颜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姑娘便是吴太医的关门小弟子,季玄薇季姑娘?”
玄薇福了一福:“民女正是。”
郑夫人赶紧虚扶起玄薇,一脸的感激:“姑娘是我家老二的救命恩人,可莫要如此多礼。我们家老二若不是遇见了姑娘,怕是如今已经与我这个做母亲的天人相隔,再不能见了。我们郑家承了您的大情,该是好好答谢你才是。”
“为医者本该救死扶伤,更何况郑二公子在乌坝与我多有照拂,这都是应该的,赵夫人千万别放在心上。”玄薇笑眯眯地说道:“乌坝一别,如今竟已经过了半年,当初郑二公子离开乌坝时,身子还未完全调理好,不知如今他怎么样?我想再为他把把脉,看看调理得如何。”
郑夫人笑容更胜了:“老二随着他父亲在宫里,如今却是还未回府。姑娘仁心厚意,真是有吴太医的风范。”
两人你来我往,嘴里都说这些虚虚实实的客套话,一路往里走去。玄薇原本还想见郑泰一面,如今听说郑泰不在,便不太想在这郑府久留,可郑夫人的样子,倒像是要与她长谈一般,完全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玄薇心里头觉着奇怪,这时候尚不到饭点儿,也该不会留她吃饭,再说了,她玄薇不过是个平民,就算是沾了师父的光,身份也与郑夫人相差太大,就算是郑夫人闲着无聊,也不会想拖着她聊天的吧?
果然,玄薇没有猜错,郑夫人绕了好大的圈子,与玄薇聊了好久,才终于有点儿躲躲藏藏地开了口:“……吴太医性格洒脱,不喜被拘在京里。季姑娘乃是吴太医的贴心小徒弟,不知可否知晓,如今吴太医人在何处?是否还在乌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