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上了自己来时那身破衣服。这身衣裳原本是她缝的袄子,如今已经被她卸去了棉花,破了的地方细细缝补起来,又洗得干净了,所以也还算能穿。毕竟要去山里,她觉着穿着小饴的衣裳不太好。
她挎着小篮子,跟在徐老爹的身后,在路边寻了个趁手的木棍当拐杖,一路扶着沿路的小树往上爬。徐老爹絮絮叨叨地走在前头,步子轻快,险些让玄薇跟不上。
“我就是,打这儿附近……把你捡回来的。”徐老爹指了指山底下的一块地方:“那边是……坟地!没名字的坟地。”
玄薇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半点印象都没有。不过根据韦氏的说法,那一片儿该是块乱葬岗,平时这儿倒是并没有什么人来。或许正是因为没什么人来,所以这边儿的草木茂盛,玄薇细细看下去,倒是有不少能采用的药材。
那边,正开着一串串如同铃铛一般黄色小花的植物,就是仙鹤草;而那一丛丛有特殊气味,且周边半点蚊虫不敢过来的,就是艾叶;还有开着绣球一般小红团花儿的三七,得挖了取根;紫色小花的是白芨……
玄薇采得满满一篮子的草药,徐老爹看得新奇,也跟着到处拔草,然后往玄薇的小篮子里丢。
看着被丢进篮子里的那些杂草,玄薇有点儿哭笑不得。她拉住又要去抓草的徐老爹,然后指了指篮子里自己采摘的草药,示意他看着。徐老爹没明白,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玄薇,再采来的草里,依旧啥草都有。
玄薇无奈,只好依着他的性子,自顾自地采着草,想着等回去之后,再做分辨。
整整一个上午,玄薇的篮子里已经慢慢的全是草药了,可是这些,却远远不够。她想了想,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然后将篮子里的草药分别分类,然后每种用一根牧草捆绑好,这样节约了一点篮子里的空间。
待回到徐老爹家中时,已经过了晌午了。
刚一回来,玄薇才将手里的篮子放下,小饴便跑了过来。
“玄薇姐,你一大早上哪儿去了?”小饴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五个包子叠成的小山:“我一大早就过来,却没瞧见你人,将才听见你这儿的门响了,才跑来看看的……咦?你这采来这么多草,是干啥用的?”
玄薇将篮子里的草一股脑倒在地上,然后端了两个凳子,走过来自己做了一个,示意小饴坐在另一个上面。她掏出小棍子,在地上写道:“做药。”
小饴眼睛瞪大:“做药?这些草,就能做药么?做什么药啊?”
“止血药”玄薇又在地上写下。
小饴将信将疑,看着玄薇将小棍子插回腰间,然后开始弯腰将所有草药分类。小饴看了半天,也学出些门道,她学着玄薇,将那些看着长得一样的草,全都分成一堆。
分辨完草药,玄薇看了小饴一眼,然后将几种药材竖着摆在地上摆好,然后分别在这种药材旁边写上相应的名字。小饴看了半天,却羞涩地摇了摇头:“看不懂……就认识几个字。”
玄薇也没有计较,只是想剩下来,不能用的那些草都拢拢好,丢到了院子外头。
小饴跟着玄薇站了起来,好似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前跟后地看着。玄薇去厨房里找了一圈,只找到一个能用的破锅,心里微微有点儿犹豫。
先处理别的也是可以的。玄薇这么想着,便将屋子里的仙鹤草拿了过来。
仙鹤草用石臼掐成泥,三七根切成片,摆在窗台上晒干,白芨叶子散开来,也跟着三七一块晒着。
蒲黄放在锅里烧,烧得焦干,然后磨碎成粉,倒入开水煮着。做完这些之后,玄薇看了眼艾叶,望向了小饴。
小饴正看得带劲,手里帮着将仙鹤草掐成泥,见玄薇看向她,于是兴致勃勃地问:“姐?”
玄薇想了想,指了指灶台,然后手心放在鼻子周围,皱了皱鼻子。小饴眨眨眼:“你……这是啥意思?要吃东西?”
玄薇摇了摇头,又指了指灶台,眼巴巴地看着小饴。
“要……盐?糖?”
玄薇又摇了摇头。
小饴皱起眉头,有点儿急,她跺了跺脚,扭头便往外头跑:“姐你等等。”
不过一会儿,小饴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回来,往灶台上摆了一溜,指着说道:“这个是酱油,这个是花椒,这个是醋……”玄薇听了小饴的话,伸手将醋拿了过来,朝她指了指醋瓶子,点了点头。
艾叶炮制起来,也是需要锅的。可是这里只有一口锅,还被蒲黄占了。玄薇望了望那口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的小锅,默默又看了小饴一眼。小饴聪慧,瞬间明白了玄薇的想法:“还差锅?”
玄薇点点头。
“好嘞,等着!”小饴一溜烟又跑出去了,片刻之后,她抱着口大锅,贼溜溜钻了进来:“艾玛,好在我娘不在,可不能让她瞧见。玄薇姐,你看看这个行不行?能不能用?”
玄薇忍着笑,点了点头。小饴将锅架在了大的灶台上,然后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玄薇一见,终于忍不住了,扑哧笑了出来。小饴懵懵懂懂抬头看向玄薇,玄薇指了指厨房角落里装水的大缸。小饴走过去,伸过脑袋往水里一照,自己也笑了。
“我这么卖力气,你还笑话我!”小饴伸出袖子,占了点儿水,往脸上擦起来。她之前抱着那口大锅,手里被锅底的炭弄脏,然后一擦脸,小脸蛋顿时变成了花猫。
艾叶同样需要烧成炭,只是在烧成炭后,与蒲黄不同,不是需要加水熬制,而是喷洒些醋。一边在锅里将艾叶渐渐烧成炭粉,一边往炭粉上喷洒些醋,当这些炭粉逐渐干透,便能一点点小心地拿出来了。
小饴望着这些东西,问道:“姐,你这止血药,也要用小瓶子装不?那……那你得去罗城,才能订到那种小瓶子呢。”
玄薇想了想,摇了摇头,做了个翻书的动作。小饴歪了歪脑袋,说:“你的意思是……用纸包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