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是跑出来的么。”顾澜先是有点儿不服气,鼓着腮帮子瞪了玄薇一眼,却是撑了不到片刻,便立刻泄了气:“啊……烦死了,家里是呆不下去了。玄薇,今晚上我就住你这儿了,你这床可得给我一半。”
顾澜与玄薇早已经一张床上睡得熟悉了,此时顾澜半点儿也不与玄薇客气,人越过玄薇,撅着屁股爬到了床里头,找了薄被往身上一盖,摊开身子长舒一口气。
“怎么又呆不下去了,你这刚回京城,你干娘不得疼你一阵子么。”玄薇眨了眨眼,人也往里头凑了凑,问道:“难不成这一回,你干娘硬起心肠,终于要教训你离家出走的事儿啦?”
“这一回,我倒盼着她来跟我计较这个!”顾澜皱着眉头,说道:“她是逼婚啊!逼婚!”
玄薇眨了眨眼,顿时笑了起来:“你不早就被逼婚了么,不应该习惯了才是?”
“这回是来真的!”顾澜一翻身,抓住头发一阵薅:“也不晓得郑泰在京城是怎么跟他娘说的,这一回我刚回家里,还没等凳子坐热乎,干娘便直接喊出来个婆子说是要教我规矩!可把我吓了个不轻。”
“教规矩?”
“可不是!干娘说了,她与郑夫人已经说好了,等我一回京就抓紧时间办了事儿!还说什么,我俩都是留成了祸害的,好不容易逮了个不嫌弃的,赶紧趁着人家改主意将事情办踏实了!”顾澜越说越是脸上纠结,她抓狂地摇晃着玄薇的胳膊:“你说,郑泰他个娃娃脸娶不着媳妇,郑家自个儿着急去,干嘛拖上我啊!我还没准备好呢,怎么就要嫁人了啊!”
玄薇笑眯眯听顾澜说完这些话,轻笑着劝道:“你今年也二十三了吧,在大周,你干娘能容你留到现在,已经算是够宠你的了。再说了,你不是跟郑泰挺好的,不就是早点儿结婚么,也没什么的吧?”
顾澜扭着身子在床上扑腾了一阵,半晌才停下来。
“郑泰挺好的,只是……我还真没做好准备。我……上辈子也没结过婚啊,这可是两辈子加一块的初恋初婚,怎么会不紧张呢。”
玄薇想了想,觉着也是。她也是没结过婚的,如果现在忽然告诉她,她立马就要嫁人了,她也得慌。
“要不……你去跟郑泰商量商量?”玄薇试探着,说道:“郑泰那小子挺好说话的,又向来听你的话。若你好好与他说,说不准他能再等你几年?”
“我也是这么想的。”顾澜说完,将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看着玄薇:“不过……我总觉得对郑泰开不了口。这样对郑泰来说,不太公平是吧?”
玄薇默默点了点头:“是啊,郑泰也老大不小了,本来就喜欢你,你忽然告诉他没准备好不想成亲,大概……他会偷偷躲起来哭鼻子?”
顾澜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整个人又瘫了下来,将脑袋埋进被子里长吁短叹。
两人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才终于都困倦了。顾澜半眯着眼睛将将要睡着,玄薇忽然想到了点儿什么,开口说道:“对了……”
“嗯?”顾澜眼睛一睁,应道。
“你还记得红枣和马氏么?她们来京城了。”
“啊?”顾澜眼皮子又耷拉下来,待好久之后,才忽忽悠悠应了下半句:“哦……”
房里窗户没关,月亮大赖赖进了房,落在床边。两个姑娘头对着头,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第二日玄薇照旧醒得比顾澜早,待她洗漱完毕之后,顾澜才揉着眼睛自床上坐起来。玄薇拎着水桶出去,又拎着半桶水回来,见顾澜醒来了,便招呼她:“水给你放这儿了,你赶紧起来吧。我去厨房瞧瞧有没有能做的早点,你伺候好了自个儿便出来。”
顾澜打着哈欠点了点头,玄薇转身自己出去了。
走到前院,院子里昨日的碗盘已经被收拾了出去。院子当中,贺白卿居然正与郑泰说着话。玄薇眨了眨眼,见郑泰眼神里带着点儿委屈瞧了过来,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玄薇,我家顾澜在不在你这儿?”郑泰果然一开口便是问这个:“我一早去顾家,本想趁着顾澜还没开始学规矩,再见她一面的,结果她院子里的人吞吞吐吐,我一瞧就不对劲。她是不是不想嫁给我,又离家出走了啊?”
玄薇笑了一会儿,还没开口,便听身后顾澜的声音传来:“这位公子,请你自重昂。我还没嫁给你呢,别一口一个你家的行不。”
玄薇扭头一看,见顾澜打着哈欠走了出来。郑泰一见顾澜,眼睛登时一亮,人三两步走了过去:“你没走啊?”
“我走哪儿去?”顾澜朝郑泰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了推郑泰:“劳烦让让……”她说着话,越过郑泰走向玄薇:“我走了哈,你可得来找我。”
“这就走?不在这儿一块吃了早点么?”玄薇忍着笑问道。
顾澜摇了摇头:“顾渊还在家里,他昨日与干爹干娘提了要搬出安期王府,独个儿住他那被皇上早就赐下,却空了一万年的宅子里,我想跟干娘撒撒娇,跟着顾渊一块儿搬出去。”她说着,脸上便是一苦:“我真真不想学什么规矩!”
“我们家后头宅子里清静,没什么人。我嫂子特别好说话,娘又喜欢你,我哥和我爹更是啥都不管,你不用担心什么,也没人给你上规矩……”
“啧,你可千万别说,我这私下里跟干娘撒撒娇没什么事儿,若你去跟你娘一说,你娘将这话透给我干娘,我干娘可不得将我耳朵给拧下来……”
两人说着走到了门边上,待出门之前,顾澜回身朝玄薇摆了摆手,身后郑泰好似小尾巴一般也随着与她们道了别,便跟着顾澜一块儿走了。
玄薇脸上一直带着笑,连贺白卿都有些忍俊不禁。他看向玄薇,问了句:“顾澜怎么会在你这儿的。”
玄薇笑着答了句:“跟个猴儿一样,半夜翻了我窗户呢!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她后半句一说出口,心里便是一坠,她抬起头,吸了口气说道:“咱什么时候去五师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