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一听,整个小脸往枕头里埋。她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声音闷闷从枕头里传出来。
“姐姐,我要是做不好,被神医他老人家给赶出来了怎么办?”
“……”
“姐姐……你可得帮我说点儿好话呢。”
玄薇轻轻笑了一下,她这才觉得,此刻的红枣真正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她伸手拍了拍红枣的小屁股,柔声说道:“药童的活不难,我们枣儿这么聪明,肯定能做好的。”
红枣听了,更扭捏了。她有点儿不服气,将小脸从被子里露出来,撅着小嘴说道:“姐姐,你怎么一副老人家的模样教育我,其实你也不过就比我大七八岁的模样,不要总是人小鬼大,会变老的!”
玄薇眨了眨眼,声音低了一些:“枣儿,你觉着,我像多大?”
“也就刚及笄吧。”
“哦……”玄薇默默点了点头,心里有了点儿思量。
“姐姐你是困糊涂了吧,怎么连自己多大都要问别人的……”红枣的声音渐渐软了下去,她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困了困了,姐姐咱们赶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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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枣的担忧确实是多余的,她人聪明又机灵,最甜还勤快,所以到了红藤馆没有三四天,就俨然一副老江湖的模样了。红藤馆里的所有药童,不论比她年纪大的,还是比她资格老的,都喜欢听听她的意见,就连明明不太喜欢小孩子的吴老,也都觉着红枣可爱。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玄薇的荷包快做好的时候,中秋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一日,郑泰感觉身体恢复得不错。他在药童的搀扶下,竟在院子里走了十几步。这可把他激动坏了,别看只是小小的十几步,这可是他半年以来走过最长的路途!
玄薇也跟着欢喜,不管怎么说,郑泰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急救成功的第一个人。见他恢复得好,玄薇也与有荣焉。
郑泰与半年前相比,不仅白了更多,而且整个人削瘦了不止一点点。并不是因为红藤馆哪里苛待了他,只是因为他一直躺在床上,四肢肌肉不可避免地有所萎缩。原本还算健壮的一个小伙子,如今只有干柴一般的四肢。
他不过走了十几步,整张脸就已经布满了汗水,连气都喘不匀了。玄薇笑眯眯站在树荫底下看着,见他被药童扶着走了过来,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恢复得很好,你很厉害哦。”
郑泰原本还有些着急,毕竟他也曾经是战场上铁骨铮铮的一个汉子,如今就连走路都要气喘吁吁,按照这种恢复速度,他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继续能跑能跳,能拿起大刀往敌人的脑袋上砍去……可是,毕竟郑泰年纪也不大,他听见玄薇夸他,忍不住笑得开怀:“是吧,我也觉的我挺厉害的。季姑娘,你看我恢复得这么好,今天走了这么多路,是不是该晚上补补?”
玄薇想了想,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只有每日锻炼复健,争取早日恢复曾经的身体素质了。这个时候,应该是没有什么忌口的了。于是,她点了点头:“晚上想吃点儿什么呀?我做给你吃。”
郑泰一喜,脸上露出些笑:“吃的都没啥,平时吃得都不错的。就是……你看,我这也半年没碰酒了,能不能……”
“不能。”玄薇的脸顿时一板:“你这个身体素质,还想喝酒?本来就为长久不锻炼,不仅肌肉萎缩,就连心跳都有点儿失衡了,喝酒会增加血压增加心跳,对你恢复不好。再说了,万一你要是喝多了,晚上要耍酒疯……谁照顾你?”
郑泰顿时沮丧,他垂下头,像是一直被主人禁止啃骨头的大狗,小声嘀嘀咕咕,又不敢大声反驳。
“喝酒?”正当郑泰鼓足了勇气,又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声音。郑泰一听,眉眼顿时一喜。“将军,你来啦?”
玄薇随着郑泰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身戎装的顾渊。顾渊看向玄薇,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又对郑泰说道:“你能喝酒了?”
“还不能,你别听他瞎说。就是馋虫作祟。”玄薇说道。
顾渊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捏了捏郑泰的肩膀,力气或许是稍大了点儿,郑泰的脸色都变了:“瘦成这样,过几天能上路么。”
郑泰努力忍住扭曲的表情,听到这话,稍稍一愣:“京里来人了?”
顾渊点了点头:“今日收到信件,新将已过嘉显,若按照这个速度,想必到这里也就这几天了。”
玄薇听了,隐约有点儿懂,她看了看郑泰和顾渊,觉得他们或许有军事要商量,而她站在这里可能不太合适,于是默默后退几步,往屋里去了。
第二日就是中秋了,她的荷包还差个穗子没有编,得赶紧了。
进了屋,吴老正自己和自己下棋呢。他抬头看了眼玄薇,说道:“外头来人了?”
玄薇点头:“顾将军来了,好像在和郑公子有事商量,我觉着在那里站着不妥,便进屋来了。”
吴老一听,是顾渊来了,便脸上露出笑来。他站起身,看着玄薇道:“你……那荷包,绣好了?”
玄薇疑惑,师父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还差一点儿,马上就好了。”
“明儿可就是中秋啦,能绣好么?”
“能。”
吴老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背到背后,溜溜达达走出了门。一出院子,他便瞧见了顾渊和郑泰。郑泰在大太阳底下晒着,虚弱的身子摇摇欲坠,脸色白里透着青,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愿意在顾渊面前表现出虚弱,一直努力扛着,对顾渊说话:“新将是什么来头?”
“据说原本是御林军教头,有个姐姐在宫里。”顾渊说道。
郑泰这么一听,顿时明白了。御林军原本就是养些咸鱼饭桶的地方,只要长得好看的官宦子弟,便能进御林军给皇帝当花架子看。这个新将,原本是御林军的,又是皇帝的小舅子,想必是背后得了谁的举荐,来这破地方镀层金,等三年一过,回京便要升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