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看了玲珑与顾澜一眼,轻声对她们说:“咱们去那边说。”
这大殿门口,低头规规矩矩候着不少婢女婆子,且这些下人之中,并不是只有长公主家的。人多口杂,玄薇心中的疑惑总不好在这里说出口。更不要说,她们毕竟在这长公主府为客,此时三人出了大殿,身后还垂头跟着两个长公主府的丫鬟。
三人缓缓往外走去,玄薇扫眼往旁边一看,只见不远处立着不少少女,瞧着身上穿得不似下人,便觉着有些疑惑。她扭头看了眼顾澜,顾澜也蹙了眉。
倒是玲珑清楚得多一些:“她们也是来赏花的,只是大半没收到帖子。长公主大请京中贵女,却并没有设槛,只要有人引荐,便是能领着自家的姑娘来的。”
原来是这样。
玄薇只随意往那边看了一眼,而后也不在意,回头与跟着的那两个婢女轻轻笑了:“不知我们家的丫鬟婆子们,现下在何处?”
两个小丫鬟年纪不大,其中一个甚至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玄薇,她们俩听见玄薇声音轻柔,便忍不住地脸红:“该是在前头院子里候着,三位小姐请稍等,奴婢这便去请。”
“不用麻烦了,我们跟着你们一块去吧。”玄薇说罢,便让两个丫鬟走在前面。
两个丫鬟有些惶恐,脚下步伐便快了些。玄薇拉着顾澜往后一步,悄声与她说:“长公主是不是认识玉贵妃?”
顾澜一怔,下意识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我不晓得。”
玲珑也听见了玄薇的话,她低头瞧了眼玄薇被掐得发红的手,心里忽然想起母亲出门前交代她的话。
虽然玲珑此时依旧懵懵懂懂,不太清楚究竟为何玄薇姐姐会是纪家的姑娘,可是既然母亲交代她关照着玄薇,她便没有不从之理。再说了,玄薇姐确实是个好人,她喜欢她。
“这件事我知道个大概。”玲珑凑上来,声音放得轻到不能再轻。她左右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人能听到她们说话,这便才接着说了下去:“我大哥原本是太子伴读,年少时曾入宫见过玉贵妃。宫中无人不知,长公主与玉贵妃曾经水火不容,好像长公主终身未嫁这件事,以及玉贵妃就算再受宠也不可能坐上皇后之位这件事,都跟彼此有关。”
玄薇讶异地微微张了张嘴,顾澜眼睛一瞪,轻声道:“这么说来,长公主不会喜欢玄薇?”
玲珑古怪地瞧了顾澜一眼,顾澜这才自知失言,她闭上了嘴,只盯着玄薇手上的红痕。玄薇抬头瞧了眼走在前面的两个丫鬟,摆了摆手轻声对她们说:“别想这么多了,今儿我们就是来走个过场的,既然已经在长公主面前露过面了,那么咱们今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顾澜一听,倒是笑了:“这倒也是。”
只有玲珑紧紧抿了抿嘴,面上带了点儿担忧。
“两位姐姐自然轻松,我可就……”玲珑说到这里,呼出一口气来:“谁规定的,及笄之后便必须要准备着嫁人了!”
是了,玄薇与顾澜都差点儿忘了,玲珑来这赏花宴的目的,与她们两个可不一样。梅姨娘临终前,曾再三求着郑夫人一定要看好玲珑,一定要替玲珑寻一门好亲事。
郑夫人自然是伤心于梅姨娘的离世,对玲珑更是心中不仅有着疼爱,更有着愧疚。这替玲珑寻一门十全亲事,便是她这两年最最重要的事情了。玲珑原本是个活泼爱闹的性子,如今因着梅姨娘的离世,已经安静了太多,可是成熟归成熟,骨子里的性子却是难改的,如今让她刚过十五,还未见过山川大河便要嫁作人妇,这让她如何甘心呢……
玄薇笑眯眯牵起玲珑的手,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三人缓缓穿过回廊,还未进入后头湖边的院子,却听得里头有些许喧哗声。
“这种粗鄙的丫头,她明明就是个贱民!徐兰姐姐,我月头刚见过她,那时候她还在外头穿着补丁衣裳呢!这种人,怎么可能是谁家的丫鬟,她定是心怀不轨,想要进来偷东西的!”
玄薇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面上露出一丝惊异。
怎么又是这个声音,她还是觉着好耳熟啊。
咦,她为什么要用“又”?
“是那个女的诶!她怎么会在这,她不是商户女么?”顾澜倒是比她还要先想起来这个声音,玄薇被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听得眼熟呢,原来是她啊。
那么,她说的那个人……
玄薇眼睛一瞪,快走两步走进了院子里。
这院子里,零零落落立着不少的姑娘婆子,一个个锦衣素裹,瞧着一派花团锦绣。而角落里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那边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正拉着一旁绛红色衣衫的姑娘大声说的话。
玄薇一眼便认出来,那个鹅黄色长裙的女子,便是之前跟她们抢许家宅子的那个富家小姐。而她们面前一人立着,梗着脖子死活不乐意跪下的小姑娘,不是红枣又是谁?
“怎么回事。”玄薇人还未走近,便开口道。
她的声音不大,可言语之中却带着隐隐的微怒,这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红枣眼眶红彤彤的,怀里紧紧抱着那团小白猫,扭头看见玄薇之后,便立刻一阵小跑跑到了玄薇身后。
那富家小姐,此刻也终于看见了玄薇,她立着一愣,似乎是头一回见到玄薇一般,原本一肚子的话,此刻却哽在了喉间说不出口。面前的这个姑娘,怎么如今瞧起来与之前不一样?
“小姐。”红枣手里捧着小猫,眼眶却又是红了一圈,她抬头看着玄薇,声音里带了点儿哽咽:“奴婢没护好猫儿,叫猫儿受了伤,请小姐责罚。”
玄薇一惊,低头去看那小猫,果然见小家伙恹恹地窝在红枣怀里,偶尔似有似无地轻轻喵呜一声,却是没了将才来时的那份机灵劲儿。玄薇捧过猫儿:“说怎么了。”
“你……你这猫抓伤兰姐姐了!”不等红枣开口,那富家小姐倒是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