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飞快行驶在长安浓浓的夜色里,清宛没有想要逃走,她只是——想了却尘缘!
她想起了那座庄严亲切的遥安寺,她想起了菩提古刹,云水禅心。
她想,只有了却世间七情六欲,才可不受情仇爱恨的折磨。
她要逃离,要离开,她要离开皇宫,离开他。
然而,她当真能够逃开,能够离开他么?
身后的哒哒马蹄声齐齐响起,声音震耳欲聋,似乎有千军万马都在朝她追来。
清宛吩咐车夫快些,再快些。
但车夫听着身后动静,回头一瞧,登时吓得立马滚下马车,口中喃喃惊呼,“不得了不得了,这是哪家的逃妻,竟惹得官兵都出动了!”
车夫瞬间便丢下她逃开了。
清宛又急又恼,身后轰隆的马蹄声渐渐逼近。她不会驾车,胡乱拿了马鞭打在马背上,马儿嘶嘶一鸣,迈着马蹄狂奔。
马车在这颠簸中瞬间摇摇晃晃,清宛坐不稳,随着马车的颠簸踉跄摇晃,她心中开始着急,开始害怕,马儿不听使唤,飞快地跑着。
她感觉腹中好痛,她开始害怕起来,害怕孩子也会离开她,她又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坐马车。可是她又恨起来,她恨他,恨他的紧追不舍。
车帘被吹缭开,她的身子竟在这颠簸中撞上车壁,纤弱的身子顿时从车中飞出。
她已经忘了惊呼,腾空的感觉让她恍惚过来,她的孩子……
“遥儿——”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入她的耳中,这一瞬间,她才开始明白,她想,她对不起他。
就在她绝望闭眼,认命之际,身子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怀抱紧紧搂住她,狠狠将她带入禁锢之中。
她颤抖后怕地睁开眼,看清了他沉稳俊逸的容颜,心瞬间落下。
他接住了她,幸好他接住了她,不然,她会愧对他的,愧对腹中的孩子。她想,她真的愧对他。
然而他眸中痛苦而又愤怒,他颤抖地质问,“你要逃开我,你要离开我,纪清宛,你休想,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她的心瞬间便泛起了疼痛,她无力倚在他怀中,然而这个怀抱却不再那么温暖。
她被他带回了宫殿,这皇宫压抑沉重的气息罩得她呼吸都困难,可是她却再亦逃不开。
因为他紧紧地锁住了她。
他怒气冲天,他痛苦万分,他将她扔在床榻,俯身逼近,他们脸对着脸,呼吸交织,他问:“你出宫,是临风帮的你,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她的心一惊,却瞬间凉下,原来,他误会了她。
“皇上猜呢,臣妾曾经不知道皇上的身份,便与皇上一夜缠绵,皇上以为呢?”
他那般痛楚,胸口不停起伏。
她隐约能感受到他的颤抖,她的心好疼,好疼呢。
他突然撕扯掉她的衣裙,狠狠欺在她的身上。
她愕然,伸手反抗,却轻易便被他制住。
他沉重的身躯与粗喘的气息都逼得她无路可逃,她不愿在他的愤怒中受他这样的欺辱,她握紧了拳头,狠狠打他,拍他,锤他。可是她是那样无能为力,他只需一只手掌,便能牢牢抓住她,轻易就制服她的无谓挣扎。她死死咬住唇,不让那欢愉却痛苦的声音发出,终于认命,终于气馁,终于不再反抗,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床幔顶端的戏水鸳鸯,缓缓滑下清泪。
他将怒气与痛苦都悉数强压进她的身体里,他终于沉沉地倒在她身上,他好像在看她罢,她也不知。她只怔怔盯着床幔顶端瞧,想着被五马分尸的父亲,想着万箭穿心的哥哥,想着母亲,想起了伊蝶。
他深深望她一眼,披上大衣,绝然出殿。
偌大的殿上没有一个宫人,他们都怕,都怕他这杀人十族的皇帝,都怕他这将人五马分尸的皇帝。
晚晴却颤颤巍巍扑跪在他身下,狠狠抱住他欲前行的腿,哭诉地与他说,“皇上,皇上,你怎么能这样伤害娘娘,你怎么能这样伤害娘娘……”
他伤害她了么,他想,是她伤害了他吧!
“娘娘不是皇上想的那样,娘娘与临大人清清白白,怎会是皇上想的那样。皇上还记得正阳宫发生的一场大火么,外人只知是烧死了娘娘的随嫁侍女,却不知那侍女没有死啊!竹薇钟情临大人,娘娘为了成全竹薇,才不得已想了这样的法子。而今日,是临大人来告诉娘娘消息,娘娘的母亲自尽身亡,娘娘才出宫去的……”
晚晴含泪哭诉,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又怎能瞧不明白这一对帝后的感情纠葛。因为仇恨,他们一天天地彼此伤害,她瞧着清宛每天都沉默寡语,她也替清宛心疼。
他愕然一震,本欲前行的脚步再难动弹。他的身形都在颤抖,他的心也跟着
颤抖。
他猛地转身,飞快奔进殿。
他错怪了她,他又伤害了她,他真是恶魔,是她的恶魔啊!
他奔到床前,她目光空洞地望着上方,她的玉骨冰肌裸露在冰寒的空气里,身上的淤青醒目可见。
他眸色一紧,自责,无奈,痛苦都一一往他心底钻,狠狠刺伤他。
他抱住她,不住呢喃,“对不起,对不起,遥儿……”
可是她却没有回应他,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本来对他有了一丝愧疚之情,然而这一丝的愧疚在他方才的伤害中荡然不存,她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床幔顶端那戏水的鸳鸯,亦不愿再看他痛苦的面庞。
她还是不愿呆在皇宫,她想,她本就不属于皇宫。她想起了那座遥安寺,那多像她心底的夙愿,静谧而安宁,自由也悠远,她渴望,渴望拥有。
她问:“寒青山的遥安寺,是你建造的吗?”
他一怔,想她终于开口与他说话了,不由有些高兴,“是,是我建造的,是我为你而建的。”
“那可否,让我住在那里。”
他的笑生生定在脸色,难以置信,“你要住在那里……你想做什么!”
“我想了却尘缘,参禅礼佛。”
“休想——”他徒然一喝,手背青筋暴起,但却不敢对她发作,可心底的愤怒与难受又开始生生地折磨他,他真的痛苦,为何她一点不再为他心疼?
“纪清宛,你永生都是我晋西晟的女人,永生都是我晋西晟的皇后。这正阳宫注定是为你而建,你休想逃离这里,也休想逃离我的身边。”
这绝情却又深情的话啊,让他难受,让她无力。
他猛然转过身,踱步欲出,却又定住。沉思了一瞬,他终于还是转过身,解下大衣,踏到床帏,躺到她的身侧。
她以为他又要开始欺辱她,往里不住地退。
他望着她的惊慌,心泛着疼,他们真的要如此么,真的要如此折磨,如此伤害么……
他揽过她,让她倚在他的怀中,她的不安与惊慌在他温暖的胸膛中终于点点卸下,她心里明明是不愿的,可是却好像更舍不得这一份久违的温情。
她闭目,不再思索其他,竟安稳地睡去。
然而意识沉睡的前一刻,她想,真的可以这样睡到永生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