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结发同枕席

心中的甜蜜与身体的疲惫,让念尔睡意沉沉。

她虽然奇怪太后为何会解了她的禁足之令,但来不及细想,便被这睡意吞噬,陷入甜美的梦中。

她枕畔的人,也在梦中么?

晋西晟一身酒气,陷入朦朦胧胧的梦里。他身处一片迷雾之中,她的身影——时隐时现,若有若无。

晨曦的微光穿透窗纸时,晋西晟才惺忪睁眼,竟感觉浑身疲惫,虚软无力。

转身之际,却见身侧那熟悉的睡颜。他一时激动,正想伸手触碰那容颜,却瞧清了她的容貌,手生生定在半空。

念尔恰在此时醒来,眨了眨眼,转过头,见他已经醒来,想起昨晚彻夜缠绵,不觉朝他绽开羞涩的笑。

晋西晟勃然大怒,“谁让你进来的!”

念尔怔怔出神,瞧着他一脸的怒色,心中疼痛不已。从温暖的被中起身,她赤身跪在床榻。她终于懂得了,她不过是太后的棋子,他宠爱纪清宛,太后无计可施,才将她拉进他们之中的漩涡。

这恶毒的妇人,根本不是对她好,却是将她推进了更冰寒之地。

“回皇上,是太后召臣妾前来侍寝的。”她开口,心如刀割。

晋西晟气愤难平,母后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阻隔他对她的爱。面前这人,是她的亲妹妹,是纪啸则的女儿,是父皇贵妃的女儿,是皇室的耻辱。他竟又宠幸了她,他恼羞成怒,但想到生养他的母后,却苦涩无奈。

面前这女子,不过是个可怜之人。她目光中对他的爱慕,他自然能瞧清。可是就算没有清宛,他又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她与自己一般,不过是个苦情之人罢了!

语气中的怒气不再那么强烈,他淡淡道:“退下。”

念尔安静系上衣裙,下了床榻,福了细腰,便在他的绝然中转过身。

一颗泪顺着她年轻的脸落下,可是,他却瞧不见,也没有人能读懂她的悲伤。

清宛在殿中缝制婴孩的小衣。

晚晴笑她心急,交给宫人就好了。

浅浅一笑,晚晴又怎会懂得她心底那份慈爱呢。那是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懂的。

自己亲手缝制的小衣,她的孩儿穿上肯定暖和。

算算时日,十月她就该生产了吧。时光真是快,转眼,她来这大晋深宫里,已经快要三个年头了!

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沉重轻健——他来了。

清宛忙碌于针线之中,亦不看他。

晋西晟挥手屏退了一殿的宫人,清宛不理睬,他亦不恼。

静静看她捻拢针线,她在给他们的孩儿缝制小衣呢。这样的温馨,让他感动莫名,他含笑:“记得那夜,你也是这般为我缝制锦袋。”

清宛心中微动,仍未言语,只专注于手中之事。

晋西晟瞧着小衣靓丽的颜色与绣花样子,微微蹙眉,“女孩的小衣?”

清宛终于开口,语气却是极其寂然,“是,我喜欢女儿。”

空气在他们之间凝结,似想打破这气氛,晋西晟笑言,“那好,我也喜欢女儿。等你生下她,我便封她为天下最尊贵的公主。”他仿佛真的很喜欢女儿一般,开始冥思苦想天下最尊贵的公主该定什么封号,“永乐公主,享宜公主,还是怀柔公主……”他像是实在想不出什么了,绞尽脑汁的神情让她忍俊不住,摇头一笑。

这么久了,她终于是有了一丝由自心底的微笑了。晋西晟心中愉悦,她真的喜欢女儿,那这一胎就生个女儿吧,她的孩子,他定当加倍疼爱的。他们还有以后,以后,他会用真心一点一点去融化她,这一生,他一定不会再负她。

他这样想,也笑得很开心。

清宛瞧着篮中的丝线已经快要用尽,转头便欲吩咐晚晴,却见殿中除了他们再没有旁人。

“要什么,我去找。”

他去找,能找到么?她不由想笑,“月色的丝线,在妆台格子里。”

晋西晟含笑起身,心中温暖,脚步亦不由轻快了许多。停在她的妆台前,俯身找她要的绣线。

他从不曾接触这些,在格架上没有找到,便手忙脚乱地去翻格架顶端,有什么东西被他碰在地上了,触地的声响那样重,回响在这安静的宫殿里。

他低眸去瞧,目光一时滞住。

清宛寻声望来,心上一沉,尖细的针狠狠刺进指腹,点点圆滚的血殷殷冒出。

他们定定望着地上那被摊开的明黄圣旨,那是他赐给她的圣旨,朱砂的字迹,他的字迹,皇帝制曰,是制曰,他曾险些用鸩酒亲手断送掉她与她腹中孩儿的性命。

她的头垂得很酸疼,目光也低垂着望那圣旨,也酸疼。然后颈项沉沉,她竟抬不起头,移不开目光。

若那一日,她没有将这圣旨丢掷一处不看,她瞧见他熟悉的笔迹时,又会是什么情形?她会欣然赴死,还是绝望等待他?

他也定定瞧着那摊在地上的圣旨,想起御书房中,他拿过她的画像,明明瞧见了她的美人鬓,明明瞧见了那斜斜乱坠的珠钗,却绝然地仍到地上。若那时,他瞧见了她的画像,瞧见了她的容颜,又会是什么情形?他不敢再想,过去就过去了吧,他会珍惜此刻的点滴,即使她怨他恨他,他也会好好弥补她。

他慌慌张张去捡那道圣旨,丢在不见烛光的角落。转回身,终于为她找来她要的绣线。

他装作若无其事,俊逸的轮廓温柔含笑,“是这个么?”

恍若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抬手去接,却被他一把抓住

“怎么流血了?”

他极是紧张,心疼而又责备。

——她的心中,隐隐地疼。

他坚决不再让她亲自动手了,“睡吧,很晚了。” Wωω¸тt kдn¸℃o

他召来宫人为她梳洗,小心地扶她上榻安寝。

他们同枕而眠。

然而,真的能眠么?

他没有睡着,她也没有入睡。

齿上突然酸沉地疼,疼得她难以入眠。想起母亲曾与她说,母亲生她时,也是牙疼呢,疼得彻夜难眠,那时的父亲会揽过母亲,会细语安慰几句。

她的心忽然也疼了,她的亲人啊,都死在他一道圣旨下。此刻与她同塌而眠的是她的仇人,可是,也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儿的父亲。

他疼她,爱她,护她。

可是,他杀她十族,害她家破人亡。

为什么她还与他同枕,她不是应该为亲人报仇么?

腹中突然一阵悸动,她的孩儿又在动了。她心底一个角落被柔柔击中,她要做母亲了,她有孩子了,有亲人了。

齿上的疼痛越来越重,生一个孩子果真会掉一颗牙吗?这入骨的疼啊,逼得她挺着大肚子轻微辗转,不能入眠。

他温暖的手臂揽过她,她的脸颊正贴上他的胸膛,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又隐隐透着担心。

……她居然听出了担心。

“睡不着么?”他温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本不愿理他,可听着他胸膛担心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回,“母亲曾说,生一个孩儿便会掉一颗牙,果真是真的。”

“你掉牙了?”他微有丝错愕,极是担心。

她伏在他胸膛摇了摇头,“牙好疼,睡不入觉。”

“我去宣太医。”他忙要起身。

她的手握在他的肩头,虽只是轻微的力量,却足够他为她停留。

“不必了,我现在轻易不能用药,不然对孩儿会有不妥。”

他也甚是无奈,想着她如此喜爱这个孩子,便引起她的话题,想分担她的疼痛,“你想给我们的女儿取个什么名字?”

她思索了会儿,柔柔抿唇,“祈安。”

“祈安……”他的下颔爱怜地摩着她的额发,微微一笑,了然她的心意。

她轻声,语气中却有无尽的寄托,“希望她不必像我,能拥有宁和幸福的人生。”

“会的,会的。”他的公主,他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他们浅笑温语,这一刻只有夫妻之间的心灵相通与暖心蜜情——没有仇恨。

她在他低沉温润的声音中渐渐阖上沉沉的眼睑,安稳睡去。

他将她柔柔搂紧一些,另一只手轻轻落在她高高的腹部,他心中也轻快,也温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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