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考坐高铁赶到恒州给林青霜“拜年”,其实时间已经晚了,上元节都过了,再等几天都出正月了,到现在才想起来?
但是进门后没说几句话,林青霜便眉开眼笑。
何考就是实话实说,他过年没待在栖原,开车出去自驾游了,一路开到了东国与毛罗国的边境,还进入小安岭深处的林海雪原转了一圈,所以没能早来拜望。
何考一进门就夸赞,林前辈定是修为有所精进,看上去至少又年轻了十岁!
林青霜今年已有六十出头,原先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何考的话稍微有些夸张了,但林青霜挺爱听的,因为他的语气很真诚啊。
何考还提到了小胖与蒙芽,听说林前辈已亲自指点那两人了,然后顺势开玩笑,提到小胖叫她大姐,是不是何考以后也得叫大姐了?
林青霜板着脸骂他调皮,然后何考送上了礼物。
看见装在木匣中的野山参,林青霜的反应跟老钱不一样,她没有说太珍贵了不敢收,而是笑得很开心,连声说心意难得。
林青霜问何考这是哪来的,因为它分明就是刚挖的!
何考夸赞林前辈高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确实是正月里刚采的,而且是他亲手在冰天雪地里挖出来的,差点都累出腱鞘炎了。
林青霜暗叹了一口气。
理论上这就是最好的采参时机,但实际上普通参客根本挖不到。不仅因为冻土层坚硬,而且地表枝叶枯萎又被大雪覆盖,连找都找不着。
至少要有三阶修为、掌握了神识,才能有这等本事,而且还得在冰天雪地里深入山野,无惧风雪严寒。
看来何考已有三阶修为了,不愧是长老的秘传弟子啊。
何考也没意识到,不经意间一句话,就泄了修为的底,可能是他在林青霜面前心态很放松吧,并没有什么戒备心。
林青霜倒也没点破,又问了一番他在东北的经历。何考也提武岩骏的事,只提到了自己在潇河镇偶遇一位前辈,也就是二大爷萧光年。
二大爷说这老山参是好东西,能值好几万呢!所以何考回到栖原后,就赶紧到林前辈这里来献宝……
林青霜听到这里便皱眉道:“好几万?难道萧光年想出这个价,买你手中的野山参?”
何考:“那倒不是,二大爷说可以它可换一套房。潇河镇那个地方,一套房……”
林青霜乐了,又打断他道:“他说的可不是潇河镇,你那估价得加两个零,可以在栖原换套房了。”
“啊?不至于吧,这也太夸张了!”这回轮到何考傻眼了,难怪二大爷说每年冬天只进山挖一支这样的参,原来挖一支就足够了。
林青霜笑呵呵地指着盒子道:“差不多五十年的野山参,品相这么完整,药性也是最佳状态,市面上几乎见不到。
就算偶尔有,也不会放在药铺里公开出售,早就被人私下订购了。
像这样的好东西,有不少人常年托我弄呢,价钱不是问题!假如关系不到位,我还不愿意给他们找呢。
我是开药铺的,但也不仅仅是开药铺的,经我手拿出来的东西,大家都信得过……怎么样?你开個价吧,我替想要的朋友谢谢你!”
何考赶紧摆手道:“这是送您的!”
林青霜:“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你还送啊?”
何考:“这跟值多少钱没关系,再说了,这是我自己上山挖来的,又没花一分钱!以您对我的情分,送一支参算什么?”
林青霜看着何考,越看越满意,同时也越看越感慨啊。
刚开始她见何考送来的礼物,有些惊讶但也很开心,毕竟心意难得嘛。接着她才意识到这是闹了一个乌龙,何考并不清楚此物的价值,那她就不能收了。
林青霜怕何考不好意思改口,还给了个台阶。但何考清楚其价值之后,仍然决定送给她。
林青霜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收下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还来找我!”
她做事向来痛快,何考既然送,她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当初她托人送给何考五瓶丹药,何考也收了。
何考倒也不客气,随即就顺杆爬道:“要说有事,我现在就有事想请您帮个忙。”
林青霜一挥手:“说。”
何考:“我这次其实挖了三支参,年份都差不多。为了保护生态,那些年份还短点的,比如十年、二十年的,我就算看见了也没动。
先来送您一支,回头再送老钱一支,还剩下一支,就托您给卖了呗?我最近开销有点大,采购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手头现金不多了。”
林青霜又乐了:“没问题,找我就对了,在伱自己手里未必卖得出价。”
告辞回去的路上,何考也很感慨啊,没想到二大爷出手这么豪爽,送他的那支参,比他自己挖的那三支更好。
他还切了几根参须给武岩骏熬糊糊,那一锅糊糊也挺值钱啊,就当给小武的封口费吧。
回到栖原,何考又切了几根参须,加上东北邻区特产的菌菇,再配上几味其他的药膳材料,跑到娥总家炖了一道飞龙汤。
两只飞龙是从毛罗国进口的,点亮了新地图捎东西就是方便。
高雪娥以为是鸽子汤,感觉这汤实在太美味了,而且特别滋养人,对何考的功夫更是赞不绝口!
何考回头送了一支参给老钱,钱固然最终还是收下了。
因为此事,钱固然还私下劝说何考,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做事也不能这么大方随意,否则容易被人盯上。
何考虚心接受,并表示自己并非对谁都是这样大方。
回到栖原后,何考一直在关注宗法堂的动静,但宗法堂那边并无消息传出。看来武岩骏一案,仍在调查中,宗法堂严密控制了消息,以防走漏风声。
直到一周以后,宗法堂还没有宣布消息,但江长老私下告诉了何考此案内情——
这事不是万钟乐干的,幕后策划者是俞平舟,还牵涉到丹鼎门的一位太上长老齐南声,所以调查必须谨慎。
齐南声,早已是丹鼎门的六阶药师,二十年前任宗法堂长老,辈分很高,就连江道祯、宗正、李修远、谷椿、康如林、野凤凰等长老都得叫他一声师叔。
五年前,齐南声辞位,由丹鼎门后起之秀梅谷雨接任宗法堂长老。
梅谷雨最近几年都在仙壶洞天中闭关,据说是为了突破七阶大药师。丹鼎门的日常事务,就由三位执事打理。
需要宗法堂长老做出决策的场合,梅谷雨通常都委托二长老宗正全权代表自己的意见。
梅长老很年轻,具体多大岁数,江长老也没说,反正她得叫江长老一声师伯,如今已有望突破七阶,足见其天赋极佳。
江道祯的弟子卫洛,不到二十岁就成了五阶问路人,但论资质天赋,在当今术门年轻一代中却算不上最出色的,因为前面还有一个梅谷雨。
各大术门还有其他的优秀弟子,很难说谁能排第二,但梅谷雨却是公认的第一。
梅谷雨是个典型的修士,醉心于修炼,并不喜欢理会各种杂务,加之年纪尚轻,论辈分也比其他长老都晚了一辈,并不适合过早担任宗法堂长老。
但是没办法,丹鼎门前任宗法堂长老齐南声,在值期间劳苦功高,且年事已高,坚决要辞去宗法堂长老的位置,打算潜心修炼,众人也不好强留。
当时丹鼎门能接替齐南声的,也只有梅谷雨,所以她就成了宗法堂最年轻的长老。
宗法堂对外是这样公布的,其实此事另有内情,真正的原因是齐南声与野凤凰起了冲突。
齐南声年纪大、辈分高、资历老,有些话别人不好说,他却没什么顾忌,对野凤凰的生活作风问题很看不惯,直言不讳地批评过她很多次。
起初时齐长老可能并无恶意,只是想提醒野凤凰注意点影响,有些事情不要那么张扬。
起初时野凤凰也没怎么理会,或者说不想跟齐师叔计较,但依然我行我素。
在她本人看来,这已经是给齐师叔面子了;但在齐南声看来,野凤凰这种态度就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所以到了后来,齐南声就是对野凤凰本人有意见了。
后来有一次宗法堂议事,不仅各术门的执事都在场,还有不少高阶修士列席。齐长老特意选了这个人多的场合,又一次当众“劝诫”野凤凰。
这下把野凤凰给惹急眼了,将齐南声骂了个狗血喷头,具体的话不好转述,反正非常难听……
齐南声德高望重,无论谁在他面前,态度都是恭谨有加,何曾被人这么骂过,而且还是当着众晚辈弟子的面?
假如不是其他长老拦着,当时差点就动手了,但终究没有打起来。其实齐南声也不好向野凤凰出手,野凤凰既是女子又是晚辈,况且只是骂他而已。
野凤凰的话虽然骂得难听,但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这事与宗法堂有关系吗?
更要命的是,野凤凰还抖出了齐长老本人的不少风流韵事,不仅有年轻时候的,有的事迹还是他八十岁之后的。
齐长老实在下不来台,一气之下便隐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