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晓冬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反而当众向林青霜行了一礼道:「师兄深明大义,就当如此处置,师弟在此多谢了!」
邹添锦也行了一礼:「多谢林师兄为我与宫师兄洗刷嫌疑,此事应当先上报宗法堂。」
林青霜:「这不必你提醒,我来之前已经上报了宗法堂,宗长老亲自接的电话。」
宗长老就是望气门掌门宗正,人称二长老,在很多晚辈弟子的印象中,他都是喜欢和稀泥的老好人形象。
不像其他长老,普通弟子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哪里干啥,宗正是凤尾乡彩坪村的村委会主任,平日就坐镇宗法堂,负责协调各种日常事务。
林青霜将调查与审讯的结果,第一时间就报告给了宗正。
石云路交代的口供,跟兰九豌暗中调查的情况差不多。林青霜与钱固然当然是重点审问谁给他解开了封禁?得到的居然不是一个东国名字,石云路称他为法布尔先生。
法布尔是一个姓,石云路是在米国留学期间认识此人的。他是一位长着东国面孔丶说着一口流利东国语的中年男子。
刚出国的石云路,只是入微门的一阶模仿者,在一次当地东国裔移民及准移民的聚会中,碰到了法布尔。
法布尔发现石云路是术士,主动与之结交,并自称也是术士。至于法布尔是哪一术门的?应该是入微门的吧。
啥叫应该是?因为石云路从来没有问过,法布尔自己也没有说过,但他曾指点石云路的入微术,石云路便想当然地以为他也是入微门术士。
石云路在海外修为最终突破了三阶,除了惠明石家的传承,法布尔的指点也不可忽视。在石云路眼中,法布尔就是一位神秘且强大的前辈高人。
别人都称他为法布尔先生,石云路也跟着这麽叫,至于他叫什麽名字都不清楚,反正称呼也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天下术士那麽多,出现在海外也很正常,反正对方懂术门切口,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高阶术士,且行踪和身份都十分神秘。
石云路见过他十来次,但在突破三阶修为后就没再照过面,不久后石云路回国,修为被宗法堂执事邹添锦亲手封禁。
就在上个月,石云路在南花一家餐厅中吃饭时,居然又偶遇了法布尔。
法布尔显然已听说了惠明石家的事,对石云路的境遇很是同情,问有什麽可以帮忙的?并留了一个联系方式。
这次偶遇让石云路动了心思,回去之后他想了很多,然后主动联系了法布尔,请求对方帮自己解开封禁,过几天再重新封禁,这样谁也看不出破绽。
原石家的高阶修士都已经没了,石云路修为未破四阶,也没有资格接受术门的二次传承,他尚不清楚解开封禁的种种讲究。
照说法布尔应该是清楚的,但他却什麽都没说,风轻云淡地表示完全没问题,只是需要石云路答应几个条件,比如保密云云。
其中最主要的条件,就是要新成立的惠实名品三成股份,他不亲自持股,但将来会派人代持...石云路自然满口答应了。
石云路想干什麽,法布尔其实很清楚,但他却声明馀事都与自己无关,他仅仅只是同情其遭遇,为其暂时解开封禁而已。
按照石云路的计划,假如今天的行动得手,便联系法布尔再给自己施加封禁,这样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可惜,他还没得逞就被钱固然拿下了。
林青霜审出了口供,也拿到了法布尔留给石云路的联系方式,第一时间便上报了宗法堂,将掌握的材料都提交给了宗长老。
宫晓冬:「宗长老怎麽说的?」
林青霜:「查,严查!你们二位执事是宗法堂在此地的主事人,应当就由你们负责,他让我先来找你们二位。假如没出状况,明天一早,你们就会接到宗法堂的通知了。」
邹添锦赶紧表态:「这是我等分内之事,一定严查到底。」
宫晓冬却问道:「为何要等到明天?」
按照常理,宗法堂若想下令,接到消息就可以直接通知他们了,这又不是机关单位还讲究工作时间。
宗长老为何先让林青霜找过来,然后明天再下命令,这有点令人费解。
林青霜:「现在出了点状况,在宗法堂正式下令之前,需要你们这边先拿个态度。」
邹添锦与宫晓冬皆变色道:「什麽状况?
林青霜看了一眼周围,悄声耳语了几句。宫晓冬下令,修为在四阶以下的弟子都出去,但暂时不得离开这个院落,也禁止向外泄露有关此事的任何消息。
宫执事又单独交代两名心腹高阶术士,将石云路和盛田刚带出去看管,一定要保护好两人的性命,有很多事情回头还要接着审问呢,可不能让人灭了口。
在场众人中,两位执事是五阶修为,除了林青霜和钱固然,另外还有四名四阶术士,这个阵容已经算很强大。
如今还留在此地处置惠明石家后续事务的,基本都是宗法堂从各术门抽调的精英,也是最值得信任的核心弟子,因为此事牵扯的各方利益实在太多丶太复杂了。
黄泗丶蒙芽等人都出去了,四阶术士也被派出去两位,加上钱固然在内,屋里只剩下了六个人邹添锦:「林师兄,你有什麽话就说吧。」
林青霜很突兀地问道:「陆树堂,你认识吗?」
邹添锦微微一惬,随即就似想明白了什麽,长出一口气道:「那是我大姐家的孩子。」
林青霜居然又问了一句废话:「你是他的亲舅舅?」
邹添锦的神情很尴尬:「你是想问那三成股份的事吧?我确实找过石豪图,想让我那个外甥投资惠实名品,占三成股份,但这事没有谈成—」
「什麽?这里还有你的事!」宫晓冬的反应很惊讶,下意识地一闪身,站到了林青霜的身侧面对着邹添锦。
在场的另外两名四阶术士也是这个反应,只有钱固然仍波澜不惊,似是早已心中有数。
邹添锦本来就是红脸,此刻脸涨得更红了,低下头道:「根本就没谈成的事,有什麽好说的?
我哪能想到,有人给石云路解开封禁,要的报酬就是那三成股份。
刚才审问石云路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就算林师兄不问,我也会找机会主动说的。」
林青霜:「你现在不说清楚也不行了。」
入微门的邹执事介绍了此事始末邹添锦的父母只是普通工人,家里有五个孩子,他是老小,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小时候生活是比较艰苦的。
他的母亲退休比较早,让大姐顶替编制进厂当了工人。那个年代还有「顶职」一说,是一项解决青年就业的制度。
大姐很能干,关键是她嫁给了车间主任。后来邹添锦的姐夫又当上了副厂长丶改制后的副总经理。大姐也跟着提了干丶坐了办公室,生活有了很大改善。
邹添锦比大姐小了十几岁,大姐两口子从小就很照顾他,就连他上大学的生活费,也都是大姐和姐夫给的。
邹添锦就是在读大学期间,认识了将他领入术门的师父,这是另一回事了。
大姐两口子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陆树堂。陆树堂从小读书成绩不错,算是父母的骄傲,他考上了栖原大学,读的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两年前硕士毕业。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林青霜与钱固然对了个眼神,似乎都有些吃惊。因为按这个学校丶这个专业丶这个毕业时间,陆树堂就是何考的同届啊,弄不好还是同班同学!
但是两人都没吱声,并没有节外生枝提这茬,只听邹添锦继续讲述。
陆树堂毕业后,找了两份工作都不是很满意,然后就回家说是要创业,但父母根本就不放心啊,而且也没有这个资本让他去瞎折腾。
邹添锦倒是有资本,但心底里也不支持外甥这麽做,刚毕业没两年丶啥都没干明白呢,更没什麽靠谱的项目,空谈创业不是瞎胡闹吗?
大姐和姐夫已经退休了,有退休金也有积蓄,生活还算富足,但也称不上大富大贵,如今天天在家里为陆树堂发愁啊。
前段时间,邹添锦恰好听说石豪图在筹建一家新公司,名叫惠实名品,计划集中优质资源发展线上业务,也算是网际网路行业吧,能跟外甥的专业沾上边。
他从侧面了解了一番情况,对这个项目的前景也很看好,假如干得不错,将来不乏上市的可能。所以他找到了石豪图,谈了参股投资的意向。
邹添锦可不是自己要投资,而是让陆树堂参股,且不是代持股份,就是让外甥做真正的股东。
当时惠实名品正在筹建阶段,计划起始注册资金两千万,惠实集团主要用产业注资。
邹添锦表示,自己的外甥拿六百万现金,占三成股份,假如可以的话,最好再要一个董事会的名额。
陆树堂自己肯定没这六百万,但亲舅舅可以借给他,而且可以让他不着急还,等将来公司上市了再说。
这样一来,陆树堂就是这家公司的创始阶段发起人之一,假如将来真的上市了,他还有个上市公司的董事身份,也能让父母放心了。
那麽石豪图夫妇答应了吗?既答应也没答应。
石豪图非常感谢邹执事的看中与支持,但坚决不收那六百万。他非常明确地表示,邹执事愿意参股,是惠实名品的荣幸,哪还有收钱的道理?一分钱都不能收!
考虑到惠实名品还要引入别的合作股东,石豪图的操作空间也没有那麽大,三成有点困难,但他可以送陆树堂一成股份。
对,就是白送百分之十的股份!除此之外,他还承诺给陆树堂一个董事会名额。听见石豪图的话,邹添锦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拍脑门有点想当然了。
首先注册资本与股权估值是两回事,拿六百万想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应该是不够的,就算够,石豪图也不想丶更不敢真收他这六百万。
或许站在石豪图的角度,白送一成乾股,就是他在这个项目上最大的操作空间,哪怕陆树堂不学无术,就给他个董事兼高管的身份养起来,背后有了邹执事站台也不算吃亏。
邹添锦只是想给外甥谋个体面的出路,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再谈了,所以就打消了念头。他也是一时兴起没考虑太多,觉得不合适便算了。
话说到这里,宫晓冬忍不住开口道:「老邹啊,你是咋想的,就琢磨这仁瓜俩枣?再说了,就算你想安排亲外甥,找谁不行,咋想起来找石豪图?」
邹添锦在这里的任务,就是代表入微门监督石豪图丶石云路等石家子弟,咋还和他们合夥做起生意来了?这肯定不太适啊!
就算想参股投资,也可以选择那些已被术门追夺剥离出来的产业啊,那些资产正需要有人去接手经营管理呢,他根本没必要去掺和石豪图的生意。
邹添锦叹道:「确实不合适,所以我一转念就放弃了!当初也是一时糊涂,只看到了那个项目专业还算对口,业务也与术门丶术法无关———」
陆树堂并非术士,甚至连知缘客都不是。邹添锦了解自己的外甥,并不适合修习术法,所以也就没有告诉他有关术门的任何事。
邹添锦平时接触到的生意,多少都与术门丶术法有关,并不适合将陆树堂安排进去,恰好赶上石豪图正在筹建惠实名品,所以他才动了念头。
次事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假如没人再提,就连邹添锦自己都快忘记了。
听完之后,宫晓冬又问林青霜:「老大姐,你是咋知道这回事的,难道是石豪图说的?」
林青霜:「我还没过石豪图,也没来得及去找他。但是今天拿下盛田刚之后,我在石云路的住所里搜出了这个—.
说着话她向钱固然伸出一只手。
老钱挎着个电脑包呢,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