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心连所爱人最后一眼也看不到,在历家附近徘徊了数年,没等到合适的契机闯入,却等来了一个憔悴可怜的小历涵。
当时他被历家人送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旅行箱。
昔日天真无邪总是洋溢着快乐的小脸上一直面无表情。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伤心绝望的样子。
那一刻,她又想了那两具血淋漓的尸首。
她最爱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可他的儿子还活着,活在痛苦和绝望中,她不能不管他,她要替他照顾这个孩子。
不管付出多少什么样的代价,她也要留在他身边。
“婆婆……”胡图图再次掉下泪来。
说实话,她从未想到琴原来深爱着历涵的父亲。
“不要说……”琴缓缓摇了下头,这是隐藏在她心里的记忆,只有她一个记得就够了。
她不想历涵知道,因为这样愧疚不安,甚至怀疑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她不要这样。
在她心里,历涵就像她的孩子,但凡一个妈妈绝不会给孩子增加一丝一毫点负累,哪怕心灵上的负累。
“婆婆,是巨鲸族和虎鲨族那些人杀害了历涵的父母对吗?”胡图图明白琴的心事,咬牙将眼泪抹去,在刚才的记忆中她发现一股极为阴险的力量。
让她莫名联想起什么。
“不是他们……”琴虚弱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始终想不通,那些天,暴雨骤下,海水泛滥,巨鲸和虎鲨族虽然是海洋里的妖物,却没能力驾驭大雨,这控雨术连我都破解不了,凭他们的力量还不足以引发这样的天灾,而我还在卧龙湾的海湾中发现了虎鲨族一路追杀我的尸骨。他被人斩的四分五裂,死状凄惨,这种力量更像人类修士所为,我在历涵家的门外也感受到这种血腥的剑气,暴虐,霸道,无坚不摧。我肯定,他们绝不是死于妖兽之手,而是被剑气割裂。”
琴喘了口气。
看向历涵的眸光微微泛着心疼。
“这些年我一直怀疑一个人,可我找不到证据。小涵曾因巨变损伤心神,我不得不封印了他一部分记忆,我死了之后,这些记忆会彻底恢复,图图,也许你能和他一起找到答案,可无论如何,图图,你答应我,要好好陪着他,你们俩一定要幸福……答应我……”
“我会的婆婆,你放心。”胡图图用力点了点头。
“婆婆你是说小叔杀了我爸妈,不,这不可能,他们是亲兄弟……”历涵虽不知道琴的那段记忆,但以他的聪慧如何还听不出来。
历涵的父母死在剑灵之手,而普天之下,只有小叔历明畅手中才有一把无坚不摧切嗜血凌厉的宝剑!
“小涵,我只是怀疑可我找不到证据,所以这些年我才封印了你的记忆一直瞒着你,我虽然替你解开了封印,但有一部分记忆却隐藏了起来,只有我死了封印彻底消失你才想的起来。不管你想起了什么,答应婆婆,千万不要冲动,父母的仇固然要报,但自己的安危更重要,记住了吗?”邱婆婆用力抓住历涵的手。
掌心又冰又冷,冷的和冰块儿一样。
“小涵,天黑了吗?”琴喘了口气,茫然看了下窗户,眼神中最后一抹光彩缓缓褪去。
“对,天已经黑了,婆婆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我会照顾自己,替父母报仇,你放心……”
历涵泣不成声。
窗外,明亮异常,正午的阳光炙热温暖,可她,却再也感受不到了。
“是啊,我累了……该睡……了。”琴缓缓合上双眼。
唇角微微勾起。
“我多想留在那段记忆里,就像……留在你的鱼缸中……”
璀璨的蓝光如水般扩散,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琴的身躯在光雾中越来越虚幻,最终,凝结成一颗带着七彩星点的淡蓝色珠子。
珍珠浮在水面,一下下闪动,宛若银河中最明亮的星辰。
……
“历涵你站在!”胡图图一把攥住历涵的胳膊。
“你忘了邱婆婆的叮嘱了,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我忍不住图图,他们可是亲兄弟,他如何下的了手!”
历涵俊脸一片通红。
额头青筋爆起老高。
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自从父母去世,他失去了灵力就被整个家族厌弃,除了爷爷之外,就只有小叔关心他照顾他,时不时补贴他的生活,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对小叔的感觉,既像父亲又像大哥,有尊重也有钦佩,即使他后来几次三番陷害图图历涵很生气,但依旧拿他当成自己的亲人。
没想到,他居然就是杀害父母的真凶。
“历涵,这件事只是怀疑,没有实证,不能单凭对一把剑的判定就认定他是凶手,你父母出事的时候他才十几岁,功力也远远不如现在,你如何确定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天下没有阴阳师融合过剑灵,即便有人也得到一把一摸一样的剑,也发挥不出那样的威力,不是他还能有谁?历明畅从小心高气傲,对族长的位置势在必得,而我的父亲却是我爷爷最看中的继承人选,因此……他……啊!”
历涵大脑中猛地翻江倒海的绞痛起来。
一道迷离炫目的光雾从记忆深处勃然爆发,顷刻间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周围的一切一瞬间消失殆尽,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满是血污的院落,大门被七彩光撞开,他不顾一切冲了进去,屋内,剑光冲天而起,蓝光倾泻如注,晃的他睁不开眼。
“啊!啊!”历涵抱着头痛苦的呻吟。
太阳穴一剜一剜的抽疼,疼的他想撞墙。
“主人怎么回事?”锅巴慌了。
“没事,邱婆婆去世后,封印一下子解除,尘封的记忆宣泄,和自己原本的记忆发生冲突,疼痛在所难免。”胡图图一把抱紧历涵,将他的头揽在胸前,轻抚他的短发。
“没事的,历涵我在呢,一切都会过去的,没事的,我在……”胡图图紧搂着历涵,她知道记忆相撞的痛苦,此时此刻,谁都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闯过去。
叶璟城捧着琴化成的漓珠,悄然无声退出房间,就连一向没眼力界儿的火鸾也乖巧的离开了房间。
屋内,历涵跪在地上,痛苦的挣扎,那段被他彻底遗忘的记忆,如同一幕尘封已久的画卷,徐徐在眼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