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慕当然知道芸容华是秦皇后的人,她不仅知道芸容华是秦皇后的人,还知道秦皇后和芸容华一定要给她做什么圈套,否则消停了二月已久的芸容华不会在自己面前再次这样嚣张。
“本宫离老远的走过来,便见你们将宫人都支的远远的。”李青慕用手中的团扇去碰一朵开得娇艳的栀子花,笑道,“当时她笑得甚是开心,而你则是低着头,一副要哭了的样子。本来本宫也不想管了,毕竟听宫人说你们都是从王府里出来的……”李青慕回眸看文美人,笑道,“可她不应该惹我。既然惹了,那断没有让她猖狂的道理。本宫是景怡宫的主位娘娘,你是整个后宫中唯一一个怀有龙嗣的人,让她一个外宫的妃子在这里嚣张,真当咱们宫里没人了吗?”
文美人听后点点头,认同了李青慕的说法。毕竟她与李青慕是第一次相见,如果李青慕真的说她是打报不平,文美人反倒不信了。
“至于为什么不给她留一点颜面。”李青慕这回笑的嚣张了,“本宫就不给她颜面了,她能耐我何?本宫是和亲来的公主,本来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她这样无故欺负到本宫的头上,难道本宫还要点头躬身送她出去吗?”
文美人噗哧一声笑了,看着李青慕笑道,“昭月夫人真是爽快的性子。”
“性子爽快与否不重要。”李青慕回道,“本宫的一惯作风是,万不能让别人轻易欺负了去。同样为皇上的妃嫔,本宫凭什么让着她?”
文美人一一的听了,笑道,“嫔妾真羡慕昭月夫人这样想,倒是少了许多的烦心事。”
“何必为别人烦心?”李青慕扫了眼文美人略隆起的小腹,笑道,“如今你要想的,是怎样让别人为你烦心。”
“是了。”文美人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烦心的事儿,都让别人去想。”
抬眸对李青慕一笑,文美人道,“刚刚芸容华同嫔妾说,说昭月夫人便是从来府中的梅孺人。”
李青慕眼中露出一丝惊讶,道,“又是梅孺人?文美人,自本宫入宫,可是听了这梅孺人的名字许多次了。她与本宫长得真那么相像吗?”
“这……”文美人轻眯双眸,回想了会后,皱眉道,“这嫔妾真说不好。梅孺人在府中时是独宠,整日居在小院子里鲜少出来。嫔妾只在原晋王妃的院落里远远的看过一眼,与昭月夫人,倒真是有几分相像。不过,她当时不过是十岁……”
文美人的话嘎然而止。
“十岁!”李青慕则是惊呼了一声,“文美人,你的意思是……”
文美人忙将纤指坚在嘴前,嘘了一声后,道,“这,这可是不许说,一说出来就掉脑袋的事情。昭月夫人您有所不知,那梅孺人不仅是稚龄,而且,还有哑疾……”
李青慕脸上的表情更为惊讶了。
而文美人,则细细的将当年晋王如何宠爱梅孺人,又如何在梅孺人过世后给梅孺人送葬之事一一说清。
最后,对李青慕道,“芸容华能这样得宠,能让皇后娘娘这般拉拢,就是因为她长了同梅孺人三分相似的相貌。”轻叹一声后,文美人继续道,“芸容华说您就是梅孺人,嫔妾却不这样认为。您是万里之外和亲而来的公主,身份高贵,梅孺人不过是严厉不明的孤女,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再说,是与不是,芸容华说了不算。皇上当年那样宠爱梅孺人,如果您真是梅孺人,皇上又怎会那样久都……”
见李青慕的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情绪,文美人继续道,“可见皇上当年是真宠爱梅孺人,不然以昭月夫人同梅孺人相似的相貌,皇上怎么会连看都不看一眼?替身,有芸容华一人便够了……”
回到凤阳殿后,李青慕将自己蒙在锦被里,努力不去想文美人同自己说的话。
什么独宠,什么真爱……
她和建宁帝之间的关系,岂是别人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
同李李慕在花园之中偶遇后,文美人已是一改往日哀戚神色,摇身一变,成了后宫中最张扬的妃子。
文美人的改变,让后宫中的众妃嫔大吃一惊。
别的妃嫔若是成了第一个怀孕的妃子,早就惊恐的不能自己了,这文美人怎么就张狂起来了。
建宁二年六月初七,文美人在御花园中偶遇画凉宫中的晴娘子。
晴娘子是建宁一年入宫的妃嫔,在外家世显赫,生性甚是嚣张。她如往日一般,当着宫人的面对文美人几番嘲讽。
文美人一改往日的隐忍,扬手便掴了芸容华一个耳光。
晴娘子是正五品的位份,而文美人不过是正六品。再加上晴娘子平日里无理辩三分,得理不饶人的性子,马上便大闹了起来。
最后这事儿闹到了画凉宫主位玉夫人那里。
玉夫人虽是画凉宫主位,可文美人毕竟是怡景宫中人,身为怡景宫主位的李青慕自然也是躲不了清闲。
玉夫人同李青慕坐在御花园的花亭之中听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辩了会后,深感这个主做不了。最后一合计,闹到秦皇后那里去了。
秦皇后面对两人也是颇为头疼。
晴娘子无事找事,自是不对。可文美人的位份低,万不能掌掴比自己位份高的妃嫔。
这若是平常,文美人是少不了受些责罚的。可眼下文美人身怀龙嗣,谁敢动她?
自闹得欢时,建宁帝到关雎宫中来了。
建宁帝抬头扫了眼坐在一侧的李青慕,见李青慕将头别向一边后,表情变得阴郁。
坐在主位上后对两人神色不善的问道,“到底因何事闹到皇后这里?传出去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秦皇后甚是无奈,便将晴娘子与文美人之间的纠葛对建宁帝细细的说了一番,最后又道,“文美人的性子,是急了些。”
文美人一听却是哭出了声,泣道,“皇后娘娘只知臣妾的性子急,却不知臣妾受了那许多的难为。皇后娘娘总道臣妾是有福之人,可以为皇上诞下皇嗣,却不知别人早已用话将臣妾安心养胎的心思搅乱。那晴娘子对臣妾说,臣妾不过是一座即将废弃的殿宇,待到龙嗣诞下,便弃之不用了。臣妾十月怀胎,最后连孩儿唤的一声娘亲都听不到……”
文美人所说之话,并未对玉夫人,李青慕和秦皇后说过,此时话一出口,几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
大月子贵母死是人人都知晓的事情,可却不能随意拿到嘴上来说。如果文美人早对玉夫人说出这番话,只怕玉夫人早就将晴娘子严惩一番了。
秦皇后已是大怒,指着晴娘子问道,“这话可是你说出来的?”
晴娘子当然不认,她对建宁帝和秦皇后连连摇头,含泪欲泣道,“臣妾只说了文美人身上的衣服华美……”
“你说我的衣服华美,不过是过眼烟云,说我的宫殿华丽,不过是将弃之墟……”文美人掩面泣道,“晴娘子,嫔妾不聪明,却也不傻。嫔妾不在乎你对嫔妾说些什么,可你那句认豺为亲是何意思?嫔妾腹中的孩儿,可是龙嗣!”
晴娘子脸色变得惨白,面对着文美人的话再也辩不出一句。这些话,的确都是她说过的,而且不止说过一次。
以往,文美人听过之话后都是眼中含泪默默忍下。可这次,文美人却掴了她一耳光。
而且,在玉夫人那里文美人对为何掴她一字不提,这让她以为文美人是怕了……
她没想到,一直为人懦弱的文美人竟然会有这般心机。
文美人的话说完,建宁帝还未表态,秦皇后已是怒火中烧。
文美人腹中诞下的皇子,最后会抱养在她的膝下。晴娘说文美人的孩子认豺为亲,岂不是在说她秦皇后为豺为狼?
不等建宁帝发话,秦皇后怒急之下已是命人将晴娘子拖了出去,并下旨,降为御女。
御女,正九品。是后宫中所有妃嫔中最低等的位份。
除了御女,大月后宫中还设有小仪和小媛。小仪和小媛等级相同,同是大选进宫没封位份的秀女。
不同的是,唤小仪的秀女,出身贫家。而唤小媛的秀女,则是出身官宦人家。
在始元帝时期,后宫之中入不得他眼的小仪和小媛会被送去学习媚术训练成细作。再被赏赐给各位王公大臣,以起到监视的作用。
一般,小媛以姬妾的身份被赏出去,小仪则是侍妾。
文美人与晴御女的小斗,以晴娘子落败告终。
大家本以为这样的结果文美人定当满意了,谁知道文美人却跪在那里对建宁帝磕了个头,泣道,“皇上,臣妾无能,护不住腹中皇嗣,让他还未落世便受到如此之多的屈辱。”
秦皇后看了眼建宁帝平淡无波的表情,对文美人问道,“晴御女已经受到了她应该得到的惩罚,她以后定是不敢了。”
“皇后娘娘,今日不过是比臣妾高一个位份的娘子便可以如此将臣妾踩在脚下,欺凌皇嗣。若来日是位容华呢?臣妾又要如何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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