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是在桃花前,酒醉还来桃花眠。今日里,无酒,有花,朝露淡淡阴,枕树听溪声,闲来无事忆往昔,也不乏是人间至极的丰盈。
“梦寒,来帮我把这些菜搬到厨房里去。”一大清早,庵主下山买了几蓝子菜回来了。
“好的。”我把记忆拉回了当下,连忙从桃树边了站了起来。
说起庵主,她是一位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待人和蔼可亲的,平时不怎么管事。
除了清晨,其它时间难以见到她的身影。
家有家规,庵有庵规,来这儿静修的人,不管是自费的,还是像我这样半工半修的,只要遵守了庵主立的几条规矩,不去越界它,一般还是比较自在的。若违规了,庵主直接将你请出此地。来这儿几个月,我就看见了有几个把这儿当娱乐场所的人,被庵主请下山了,交的费用也没得退还的。
不过,这儿,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从进来的那天算起,在限制的时间内,日期到了,才能下山,也不能延期,哪怕再加食宿费也要等二年后才能给予授理的,不允许在此地久留。
这儿不是避世的地方,是修心的地方,也是庵主一直遵守的原则。
从这点来看,庵主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而我,骨子里虽有叛逆的种子,也是看人来的,像面对庵主这样的人,在她面前我乖巧得很,你给我自在,我当然不会让你难堪,这是我的做人的原则。
今天有个伙伴要下山了,得离开此地了,刚好是我掌厨的一天。
我倒挺喜欢呆在厨房里的,提起厨房,一般让人直接联想到的是油烟四处飘,残渣碗筷满堆堆的地方。这儿倒不是的,厨房设立在一个偏僻的后院里,屋后有野花绿树,屋前杨柳成荫,隔着窗户时而能听到欢快的鸟鸣声,还有风扫过丛林的声音,带给人无比安逸的心境。
且一般闲人很少来这儿,所以在这儿做一道菜,就像是作一幅画,谱一首曲的感觉,把不同的材料堆到一块儿,从选,洗,切,炒,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不被人打扰,自由随性的发挥的感觉真心是不错的。
这儿菜谱还有个规定,一道菜系必须带七,七种材料,七种色彩,即使做一条鱼,也要找出其它六种色彩的材料来配制。不过,习惯了,其实挺玩的。
这又让我回想起在A城的“香草记忆民国风”里那家餐馆里一些事儿,脑海里还时不时会浮现出那秋千上晃荡的女玩偶模样,那阴森森的氛围,那幽暗的后厨。
我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回忆也是确立自己的一个过程。
那是一个樱花纷飞的季节,因为一碗陈皮老鸭汤,让我再次踏上进了“香草记忆明国风”。
这天,有淡淡的风,漂浮的云,店门口的女玩偶随着风在秋千上轻轻的摇晃着,老板娘坐在浑暗的收银台前打着盹,她淡雅的气质,千年冰山一样的面容,四十来岁的模样,依然很美,不是年轻女孩的那种美,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唯一遗憾的是她脸上没有笑容。
我一走入店内,直接向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她阴沉的脸谱变得缓和了些,我这才松了口气。
“先来试试吧你。”说完一句话,转身走向了那个幽暗的通道里,很久也不见了人影。
我茫然无措的收搜着店面的四周,悄无一人,只有那些个闪闪发光的铜镜,和镜旁的女玩偶。我又打了个寒颤。
二天后,我见到了店里的男主人,他人高马大的,留有连腮胡子,挺有艺术家气质的,在我的思维里,有个名词叫心宽体胖,人的心胸的宽广度与体形的大小成正比的。只是,后来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主人着实颠破了我的眼界。
这家夫妻店,加上我,才三个人。我的任务就是帮他们打理后厨,节假日,人多时,也需要端端盘子。
这种文艺风的店,平时的人是很少的,特别清闲。这样,我平时就有更的时间跟老板娘学习做汤了,一开始,我就是这样想的。
只是那千年冰山脸谱的老板娘惜语如金,偶尔冒出一句话,吓人一跳,可能这里摆得古装女玩偶太多了?还是什么原因?总感觉这儿阴气太重,或许自己本身就阴气过重,不然感觉不到这些,老板娘身上其实与我有很多相似的特点,算是遇到自己的同类了。
如果与同类也相处不好,那是不是证明我的性格真的有问题了?母亲对我评判也是有道理的了。
可是我为什么觉得浑身不自在,我非常害怕老板娘,内心深处想与她保持距离,可又总是不自觉得去靠近她,想与她聊点什么?好不容易开口了,见她那不冷不热的,略带鄙视的表情,我连忙又闭嘴了,手足无措的傻傻的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难道,我真的有问题吗?男人们只是被我的外貌迷惑了,我本是一个不正常的女孩子?
某天,老板娘突然问我:“你为什么来这儿?”
“我,我喜欢这里的氛围,古典风,还有,我想学做陈皮老鸭汤。”我吞吞吞吐吐,战战兢兢的回答着。
我最怕这种突如其来的提问,像是遇到007了,时刻被人审视着,观察着。
最主要的是,我明明回答了,她却不表态的,脸上露出冷冷的笑容,很像秋千上的那个女玩偶,让我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直接退到了后厨,看见碗池里堆积如山的碗筷与残渣,还有格物柜上各种杂七杂八的香料,食材等等,这儿着实有点凌乱,我不知道该从哪儿收拾起,只感觉脑袋一阵晕炫。
“你没什么事,先把池里碗洗了吧,其它的先不用你管。”突然从身后冒出来的声音,我全身吓得一弹。
总感觉有一双阴魂不散的眼睛在盯着我。
“哦。”
目送着她走出厨房后,才弯下腰,把碗一只一只的从洗碗池里搬了出来,放开水笼头,哗哗的流水声,赶走了我内心的焦虑。
“你连洗碗都不会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一声不吭的站到了我的身旁,脸拉得老长。
是我的洗碗的方式不对吗?还是洗得太慢了?还是?让她如此不高兴。
我可不能告诉她我很少做过家务活,如果这样说,我就不能呆下去了。
“会的,会洗的。”我吞吞吐吐的回答着,满脸被吓得通红。
我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动作尽量显得麻利些。
她再次冷冷的斜视了我一眼,叹了一气。显然,我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了,她对我不满意,很不满意。
我又像是回到了自己的母亲的身边,此情此境,是如此如此的相似。
我战战兢兢的回过头,搜寻着她的身影,她开始做汤了,那一袋袋香草料,唯有闻到这香草味,我眼睛突然变得光亮了起来,变得精神抖擞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