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惊天动地地震动起来。我瞄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欧阳葵,轻轻走出房间。
“喂?”
“晓蓁!”
“爸?”我原以为是楚哥带来郭沐冬的消息,没想到却是父亲。
“晓蓁,我们现在在中心医院,南阳的中心医院。”父亲的声音低沉,带着疲惫,带着无奈。
“医院?”思绪快速一转,“…是妈生病了?”
“心脏病。你能过来吗?我当面和你说。”
“等我十分钟。”同一家医院,就在楼下而已。我收起手机,推开病房门,屋里欧阳葵还沉沉地睡着。我拉上门,下了楼梯。
“晓蓁!”父亲远远看到我,就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小跑了两步,“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闹到来这儿看病?”父母向来对我期盼甚高,几乎容不得我有半点失误,而很不幸的,高考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误。从那年夏天开始,父亲就几乎不再搭理我了,我也忍受不了那种阴郁的气氛,自从上了大学以来就再也没有回家。然而隔了这么久再看到父亲,却是完全不同于两年前的衰老,眼角的褶皱和头上的银丝数量简直可怕!
“你妈一直有高血压。”父亲摸了一把脸,跌坐在椅子上,“她怕你担心,一直让我不说。但是,最近她突然在街上昏倒。我带她去医院,那的医生摇头说他没办法,让我带她来南阳,我就带她来了。你知道的,我也没念什么太多的书,医生说的我也听不懂……”
我牢牢地按住父亲的肩,“爸,你要镇定。你不镇定,妈也慌了。”
老爸颤巍巍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凝望着我。那一瞬间,我意识到我的父亲老了。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妈呢?”看他冷静多了,我轻声问。
“我们昨天晚上到的。今天刚开始做全身检查。”
“还没吃早饭吧?”我握住他的手,再问。
父亲垂着头,微微点了下头。
“我去买。”我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提着早餐回来,想到欧阳葵一定饿了,就快速跑上楼,在他的病房门前,撞到了正准备出来的韩踏雪。
“你来了?”她轻声向我招呼着。笑容可拘,语气轻柔,可是眼中轻视之意毫无遮掩。
我淡笑了一下。看来我已从可怜的等级上升到厚颜无耻的一类了。也罢,她在这儿,欧阳葵也绝对不会饿肚子。“既然你来看他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也许没想到我这次怎么好打发,她怪异地视线一直粘在我背上,直到我转身下楼。
“欧阳葵,是我。”我边走着边拨通他的手机。
“你去哪了?”他抱怨的语气十分明显。
“我家里出了事,这两天可能顾不到你了。”我有些抱歉地说。“过两天你也要出院了,这两天你自己小心。”看到走廊的一头医生正和父亲说着什么,我赶忙说了两句就按掉了电话。
“晓蓁!”父亲看到我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对着医生说,“抱歉,我不太明白你说什么。我女儿是学医的,她明白。”
医生淡淡瞟了我一眼,翻着手上一叠报告说:“言小姐?你母亲的高血压已经对心脏的功能造成了很大的损伤,才会出现前些日子的类似中风的症状。根据详细的检查,她的右心房的收缩功能已经几乎丧失,药物已经无法治疗……”
“开刀是吧?”见父亲正不安地绞着双手,我伸过手紧紧握住。
“是的。”医生合上报告书,点头道。
“成功机率?”
“很高,但是……”医生有些欲言又止。
我挑高眉,等待他把话说下去。
“病人的体质不是很好,所以我建议用最新的对人体副作用和排斥度都较低的心脏起搏器,那样对她的手术和以后的生活都比较好。只是费用…”
“您用吧,结帐的时候我们不会拖欠的。”握住父亲有些冰冷的手,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么,我会尽早安排手术的。”医生点点头,转身离开。
“晓蓁,”父亲紧紧抓住我的手臂,“那个费用会有多贵?!”
“爸,多贵我们都必须就妈。”
“我知道,”他激动地说,“我也不会看着她就这样走了。可是,我必须知道到底会要多少,好去筹钱啊!”
“连上住院费、检查费和医药费、手术费,可能会要好几万……”我垂下眼睑。
“好…好几万?”
“爸,我们还有些存款,可以撑一会,剩下的我去想办法……”
“没有了,”父亲幽幽道。
“怎么会这样?”母亲是个很谨慎的人,做事都会考虑个万一,所以她每个月都会存些钱下来,多年来,数额也不会小。为什么会没有呢?
父亲痛苦地抱住头,“你妈的高血压不适合再去工作了,她的药很贵又停不了,你也要上学,所以……”
我垂下头,沉默了。我只知道自己被伤害到了,却未曾关心过家里的状况。我家并不是很富裕,但却可算衣食无忧。但现在,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它已经成了一个脆弱到经不起风雨飘摇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