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论如何,尹嶙目前都很需要这个东西。
一个良籍的身份,关乎他往后在七侠镇的生计,若无这等身份,即便是想买房买地,买奴买仆,都是行不通的,万一被官府发现,还要被抓起来,入贱籍统一发卖。
又或者,被当成流民控制起来。
现在有了这个身份,在当下的背景,尹嶙在某种程度上,就等于是自由人!
说来也有些奇怪,尹嶙在得知自己是万历三十八年生人的时候,就发觉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有点不太对。
按理说,在尹嶙的记忆中,万历皇帝朱翊钧七年前,也就是万历四十八年驾崩之后,其子朱常洛即位,年号泰昌,可这大哥命不好,即位才一个多月,就被毒死了。
他死之后,本应该由他的儿子朱由校即位,也就是历史上那个木匠皇帝……若再不懂,那就崇祯他哥,称“吾弟当为尧舜”那位。
可惜,这世界没有什么木匠皇帝,自然也没有什么崇祯了。
只因为,朱常洛死后,大将刘延与郑贵妃的合谋发动兵变,拥立神宗皇帝七子,也就是朱常洛的七弟,桂王朱常瀛为帝,时年二十三岁的朱常瀛便成为了大明的第十五位皇帝。
朱常瀛即位后,封其侄朱由校为成王,至于朱由检……也就是后来的崇祯帝,在逃亡中落马而薧。
这下子好了,朱由校终于可以完成了他做木匠的梦想。
然而,也就是在去岁,永历六年的时候,永历帝朱常瀛重用宦官曹伦,暗中设计,给大将刘延安上了一个纵兵劫掠的罪名,将其发配琼州,途中害之,之后正式临朝亲政。
本是中兴之象,可惜曹伦势大,阉竖祸国,朱常瀛纵情声色,朝野又逐渐荒唐起来。
但这和尹嶙都没有关系,他身在江湖,不在庙堂,整个大明腐朽至此,始亡于神宗,就算永历朱常瀛改变了些许,那也是无力回天。
现在这个时期,也差不多算是大明的回光返照了。
……
第二天一早。
尹嶙正在后院劈柴,白展堂却急匆匆跑了过来。
“小尹!小尹!”
白展堂一脸惊喜之色,不由分说便拉着尹嶙便要向大堂而去。
“白大哥,你这着急忙慌的是干啥呢?”尹嶙不得已,放下斧头,双手在身上擦了擦。
“哎呀,你家里来人了!”
白展堂着急道,“快跟我走。”
到了大堂,果然便见到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人,坐在那里,和佟湘玉用关中方言聊着天。
尹嶙走到近处,打量了那人两眼,随即目露喜色:“你是……罗叔?!”
那中年男人闻言,猛地回过头来,同也仔细打量了尹嶙几眼,随即也大喜道:“表少爷?!”
“是我,罗叔。”尹嶙点头一笑。
“真是表少爷!”
罗叔欢喜道,“五年没见了,表少爷也长大了,老奴差点认不出来了!”
他说的,也是关中口音。
说着,尹嶙又向一旁的白展堂和佟湘玉等人介绍道:“湘玉姐,白大哥,秀才,这是我外公家的管家罗叔,没想到这次是他过来找我。”
随即,他又向罗叔,将佟湘玉几人一一介绍道:“罗叔,这几位是我的救命恩人……”
听完之后,罗叔朝着佟湘玉几人鞠了个躬,神情感激涕零。
随后,又和几人聊了起来。这一刻,白展堂的戒心才算是基本上放了下来。
毕竟,他在尹嶙身上,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什么疑点,更重要的是,没有动机,而且这家里都来人了,哪哪都对得上。
听到罗叔所说,佟湘玉等人才知晓,原来尹嶙父母双亡,家中财产被几个兄长瓜分殆尽,他无奈之下,只得前往泾阳投靠外公一家。
可是……
“表少爷。”
罗叔说到此时,才转入正题,“老太爷和老爷的意思,是想让您随老奴回泾阳,好与那薛家议亲,伱和薛家小姐……”
说到此处,却不想尹嶙突然眉头大皱:“罗叔,难道舅舅和外公,也要让我去完成一个我出生前就被决定好的婚约吗?”
“表少爷,这是太爷的一片好心,当年尹太公和薛太公……”
“不可能!我是不会同意的!”
说完,尹嶙便跑出了门。
“诶?”
白展堂急忙唤道,“小尹!小尹……这孩子。”
结果尹嶙眨眼间就跑不见了。
这小子的脚力看上去没有练过轻功,速度怎么都快赶上我了?
白展堂腹诽道。
而望着尹嶙背影的罗叔,此时不禁叹了口气。
“咋回事嘛?”佟湘玉一头雾水,不由问道。
罗叔又叹了口气,才娓娓道来。
原来,尹嶙的祖父尹老太公,当年也起于泾阳,与泾阳薛家交好,尹嶙出生前,恰好薛家媳妇儿也有了身孕,尹老太公便于薛老太公订了娃娃亲。
后来在尹嶙出生不久,尹老太公因生意原因,举家迁往应天府,等到尹嶙长大了些,两家也相互往来,见了几面。
现在尹老太公,尹嶙之父尹老爷尽去,作为当年见证人之一的尹嶙外公,便让尹嶙来泾阳投奔他,实则是为了让尹嶙与薛家小姐完婚。
听完之后,佟湘玉与白展堂面面相觑,大致心中了然。
想着尹嶙九死一生,现在连泾阳都还没到,便听见这个消息,虽说外公也是为了他好,但本来就心中不愿,换了是谁,都不会开心。
怪不得一气之下跑了出去。
“罗叔,你听额说……”佟湘玉叹了口气,开始发动CPU·嘴遁技能。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末了又道,“强扭滴瓜不甜,娃孤苦伶仃地,何必逼他?”
本以为罗叔会反驳,却不想罗叔耐心听完,叹了口气说道:“老太爷为人重信重诺,有此想法也正常,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哪个不是这样,但……佟掌柜说得在理,我们老爷也是这么想的,他是表少爷的舅舅,自然不会让他受委屈……”
说完此话,罗叔便从怀中慢悠悠掏出一张纸来。
此时,白展堂目光还未瞥见,右手便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咋咧?”罗叔好奇道。
“没事没事,哈哈……天冷,我这贼……贼怕冷的手。”白展堂讪讪一笑,狠狠拍了自己的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