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松开了手,冷眼直视她泪眼迷蒙的样子,用了很大的克制力才狠下心来,“你要是没有什么话要说的话,那就这样吧。”
他转身就走,迈开的脚步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的手被她白皙纤细的手伸过来拉住,睁着无措的迷蒙大眼,眼里还聚着满满的水花,无辜的模样犹如被遗弃下的苏格兰折耳猫咪,她几次开口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眼泪,扑簌扑簌的滴落下来,和着冰凉的雨水融在了一起。
“我回去安城了。”她好不容易吐出话来,声音微哑,还夹杂着浓浓的鼻音,“言欢,当年你高考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跟我们一起报市重点?”
她来这里,想问的就是这件事?他的眼里覆上了一层失望的情绪,很快又淡了下去,“收起你该死的内疚感,当年我报市重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话音才落,想将手从她手里拉回来,她却又伸了另外一只手来拉住他的。
“那告诉我为什么?”她忽然执着起来,坚持着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纪言欢狠狠地瞪着她,明明他大可以狠下心来掰开她的手,即使她力气多么的大,但是只有他想挣开,是完全可以挣开的,可是就这么一刻,从她细弱的手上传过来的温暖,哪怕只有一点,也让他觉得眷恋,他向来遇上谁都能客观从容,偏偏在她面前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他重重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方才厉了神色吐出话来,“放手。”
许是被他话语中的严厉震慑到了,她咬了咬唇,犹疑不定的,一点一点松开了紧拉住他的手,偶有几丝密密的雨珠被风吹了进来,落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徒留满身风雨。
“对不起。”她语音凄凉,突然吐出话来。
他一僵,明明她的声音那么的小,风雨肆虐的声音那么的大,身后熙攘的人群声那么吵杂,他就是听清楚了——他怎么可能听不清楚,那么久那么久以前,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清楚的在耳边绕三遍,然后放在心上。
“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我明明不是来问你为什么要进市重点,但是见到你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全部过去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我都搞不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了……”
顾裴夕的声音顿了一下,刷刷的雨声之中更显悲凉,她说,“言欢,不要丢下我……”
冷风从湿透的身躯上穿透而过,他声音也未降低半分,“我不希望自己的私事被人当好戏一般看待,先离开这里再说。”
她顿时有些迷茫,只能小步地跟在他后面离开,他走得又快又既,风雨瑟瑟,穿过人群径自步出礼台,大雨倾头而下,裴夕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耳边被顺流而下的语水盖住,她似乎听见他说,“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路上他将车开得极快,面前的玻璃覆下了雨水,看什么东西都是迷蒙一片的,车里的暖气已经调了最大,她还是忍不住的发冷,看着窗外迷糊不清的景色如走马灯般一一掠过,不远处的道路上有三两个迎着雨欲穿过马路,纪言欢却好似完全没看到一般,顾裴夕的脑袋一阵空白,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就唤,“言欢,停车……”
车子的刹车声划破天际。
那个欲穿过马路的行人看着眼前飞驰而来的车子,一脸惊魂未定,片刻之后才晓得瞪起眼来骂骂咧咧,顾裴夕这才重重松出一口气来,不安地望向旁边的纪言欢。
“有什么要问的,问吧,我会一一回答你。”他语气不善,夹杂了太多的不耐烦。
裴夕咬唇,看着被雨水洗刷得面目全非的城市,“我……我回去了安城……”
“如果你是来告诉我,你知道我当年高考很好却进了市重点,觉得我是为了你,那你可以收起你自作多情的内疚了,我承认,有一部分是因为你,另一部分是因为……”他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紧了几分,“因为文轻,我无意间听到文轻跟那个人谈电话,才知道……才知道你与他一直是男女朋友名义的关系,他的心里已经有其他的人了……”
裴夕的脑子如被闪电劈中,一下子清明一片。
那年的海南岛之行,他看着她的眼神欲言又止,心事重重,原来在那个时候,他便已知悉文轻与她之间看则美好实则脆弱不堪的关系,殊不知……她已经早就知悉,甚至还处心积虑的要留在文轻身边,找到机会给他重重一击。
“我在安新高中,遇到……段承恩了。”她的话如一柄利刃,狠狠划破这暴风雨中唯一的宁静。
他如见鬼一般,看着她的眼神浓烈到要滴出水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年你伤文轻,是为了他,如今呢?如今你见了他,被伤透了心无路可逃才想要来
我这里寻求庇护吗?你的心思一向那么深,连我都能被你瞒骗过去,现下你又在盘算什么,让我做他的替身吗?”
顾裴夕哑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他的话来,纪言欢的话一向伤人,即使她已经领略过万千遍了,现下依然觉得刺耳至极,“我跟承恩并不是……”
“我不想听你跟他那些无聊的过去。”他大声喝住她接下去要说的话,“你应该清楚除了你我最憎恨的人就是他,你若是还要与他有半分的关系,你我便是连往日的情分都不复有,以后见面,你就是我的仇人。”
他说的话决绝,顾裴夕下意识颤了一下。
竟是恨段承恩到这样的地步了么,甚至连跟他有关系的人事物,也一并恨了。
他嘴边也带了讽刺的笑意,“当年你为了他……为了他,置我和文轻于何地……”
直到今日,盘旋在他心间久久不能散去的心结,便就是她绝望地卑微地哭道,“都是为了承恩,所有的事情,一开始就是为了承恩……”这个心结让他止步不前,渴望想要靠近却忍不住要握着利剑,将她刺伤。
他和文轻在这个局里,被她的虚情假意所欺骗,待他们没有防备,一击即中,溃不成军。
“我没有办法……”她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搅动衣角,“我被bi到了尽处,除了那样做,我别无他法……只要能bi走文轻……只要……”
他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意又被她的话燃起,他控制不住伸手扣住她的肩膀,愤怒的情绪化成利刃,从他的言语之中脱出,“那你告诉,我算什么,文轻又算什么,你眼里只看到他,我们就理所应当地被伤害吗,我们就是活该的吗?我是笨得走火入魔了才会一次次让你玩弄,才会在这5年里发了疯的找你,相信你是有天大的苦衷,我甚至还期盼着将那些过往抹平消去和你重新来过,然而你在承恩那边受伤之后却想要重回我这里寻求庇护,我告诉你,不可能,不可能。”
她只觉疼,不只是肩膀上的,还有心上如刀绞的痛,只是掉着眼泪困难的吐出话来,“你相信我,言欢,相信我……”
“相信?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再相信你,我曾经那么掏心掏肺对你,甚至只要文轻身边一有动静,撕破了脸也要他不能负你,我这么对你,你回报我的是什么?你凭什么让我再相信一个骗子的满口谎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