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九】恍然如梦
风雪来临之前，卡特琳娜正在阿瓦罗萨部落之内给泰达米尔热汤。
本来卡特琳娜是个外来人的，可是因为艾希亲口说暂时由卡特和泰达米尔两个人帮忙负责部落内的事务，部落里的人倒是也很听她的话。
卡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不过阿瓦罗萨的事情大多由艾希的亲信在处理，倒是也没什么大事找上她，她只要留在屋里照顾泰达米尔就好了。
“你是内陆人。”泰达米尔看着卡特，道。
“是啊。”卡特一边说，一边帮泰达米尔给伤口上药，其实她很好奇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弄的自己一身伤，但是她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内陆哪里？”泰达米尔又问。
“……德玛西亚。”卡特琳娜犹豫着，终究还是觉得泰达米尔是个生人，便随口胡诌了一个地方。
“没听过。”泰达米尔道。
“你恐怕没有进过内陆，没听过这个地方也是很正常的事。”卡特道。
“我听说过内陆的一个地方。”泰达米尔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叫诺克萨斯。”
卡特身子一震，失声道：“你说什么？诺克萨斯？”
“对。”泰达米尔道，“看来你去过？”
“你为什么会知道诺克萨斯？”卡特的声音微微发颤，“你……认不认识杜•克卡奥？”
“你也认识他？”泰达米尔有些惊讶，“我就是因为他才知道的诺克萨斯。他真的非常强，是我平生仅见的强者，恐怕就连瑟庄妮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泰达米尔这样说着，却发现眼前的女孩神色已经非常激动，他虽然不常与人来往，但是这女孩的神色还是让他看出，她必定与杜•克卡奥的关系不一般。
“恩……我是他的朋友。”卡特琳娜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很久没有见过这个人了。”泰达米尔沉思着，“我上次见到他，还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然后，他就进入了更深的无人区，那个地方实在太过危险，我们蛮族人都不敢接近，不过以克卡奥的能力，应该可以在那里生存下来，至于他进到无人区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这样啊。”卡特的语气中有着难掩的失望，不过此刻，她心中更多的是惊喜。
在前往弗雷尔卓德以前，她的心中是抱着一点希望的，对于自己的父亲，这么久过去，她已经接受了他离开的事实，可是却又总还有那么一点期冀，而这份期冀被泰达米尔证实，简直让她欣喜若狂。
“我看你的年纪，应该也不小了，总有二十多岁了吧？”泰达米尔似乎把卡特琳娜当成了个朋友，闲聊了起来，“怎么一个女孩子还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在我们部落，这个年纪的女人都要结婚生孩子了。”
卡特笑了笑，泰达米尔的话或许出于无心，却深深的触到了她的痛处。
泰达米尔看卡特没有回答，似乎也瞧出了她神情中些许的忧郁，便知趣的没有再问，卡特给他的伤口打好绷带，便一个人走出了屋子。
她不愿想起他。
可是却一次一次的想起他。
那些住在拉克丝家里的日夜，卡特总是问自己，那时候如果坚持不跟盖伦走会怎样？
她知道盖伦是个正人君子，是个真正的大将军，却也知道盖伦对自己的情意。
可她却更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个时候她是那样想跟泰隆走，可是盖伦却说“你想做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做了一些”，那个时候她便明白，当时在艾卡西亚能从毒花的追击下逃脱，必定不是偶然。
如果没有盖伦，她和泰隆根本就活不到“逆命行动”结束，仅仅这一件事情，她就无法报答盖伦的恩情。
而且在那个时候，她真的有些害怕。
婚约，是她亲口跟盖伦提起的，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反悔，她不敢，为了泰隆反悔，她更怕激怒盖伦，不管她心中真正属意的是谁，她都是亲口答应了要和盖伦在一起，假如她愿意跟泰隆一起离开，无异于狠狠打盖伦的脸。
她与盖伦是宿命的敌人，却也对盖伦有几分敬重，她还记得当年为她留下伤疤的那一战，如不是盖伦叫手下撤兵，或许她留下的，不只是一道伤疤那么简单。
或许泰隆会理解的吧，毕竟他一直是那样隐忍的一个人。
这样的念头在卡特琳娜心中划过，她鬼使神差般的，在那一刻说出了“我要留下来。”
话出口的瞬间，她就看到泰隆的眼神暗淡下去，不过也只有那一秒，下一秒他便回过头不再看她，似乎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他毫无关系。
也就是这一个动作，让她什么都没有机会再说出口。
从那时候起卡特琳娜便在后悔。
即使这一切都算是她自作自受，即使她可以告诉自己说，因为自己的承诺，因为盖伦兑现了他的那一半承诺，她只能这样来报答，可她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在那一刻的选择。
可只有时间无法倒转。
卡特琳娜心里知道，泰隆那样的性格，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她，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尽量不去想起他。
呼啸的妖风打断了卡特琳娜的思绪，她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阴沉入墨，卡特琳娜并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可她却是听过弗雷尔卓德暴风雪的厉害的。
族人们都已经注意到了天色，匆忙的收拾着屋子外面的东西，卡特琳娜赶快跑回泰达米尔所在的屋子，对他说道：“暴风雪要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暴风雪？”泰达米尔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季节，即便有风雪也不会很大……”
一边说，他一边看了一眼窗外，一看之下，泰达米尔的脸色也变了：“糟糕，这场暴风雪的来势果然不小，恐怕和冬季的风雪有一拼……艾希她们还在外面，也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这场暴风雪一来，咱们恐怕有好多天都不能出屋子，你快去搬一些食物进来。”
“好。”卡特琳娜答应着，立刻出去置办。
暴风雪很快便如约而至。
穷卡特一生，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风雪，雪片纷纷扬扬，铺盖了整片天地，这样的大雪中甚至看不清天色的明暗，好在泰达米尔和她在一起，两个人虽然说不熟，但彼此总可以聊聊天解解闷，倒也慢慢稍微熟悉了一点。
大概是暴风雪的第二天，卡特琳娜正趴在床头小睡，忽然泰达米尔推了推她：“卡特，卡特，快醒醒！”
“怎么了？”卡特睡眼朦胧的问道。
“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泰达米尔道。
卡特一愣，往窗外望去，果然风雪之中依稀有个黑影在艰难的前行，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的天气，怎么会有人在外面？”
“或许是旅人。”泰达米尔沉吟着，“只是……他继续呆在外面，肯定要死，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卡特，我出去救他，你在这里等着接我。”
“别。”卡特琳娜拦了一下泰达米尔，“我去吧，你身上那么多伤，到时候我还要救两个。”
“你行么？”泰达米尔犹豫着道。
“我可是诺克萨斯有名的刀锋女王。”卡特道。
“诺克萨斯？”泰达米尔愣了一下，“你不是那个什么……德玛西亚人吗？”
“不要在意细节。”卡特有点尴尬，“总之，准备接我吧。”
推开门进入风雪中，卡特即便闭着气，鼻子里面还是立刻被冰雪灌满，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走到那个人面前，彼时风雪中的那个人已经半昏迷了，卡特感觉他完全是凭本能在走，她伸手抓住那人的胳膊，那人便直接倒在了她身上。
卡特琳娜急忙把那人背在身上，对着他的脸大声说：“你不要死啊，撑住！撑住这几步路你就能活下去了。”
“……卡特琳娜？”那人的声音极其微弱。
卡特的脚步一下就顿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