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吕秋雁满脸狐疑地问梨花道:“为什么我不能去,难道她恨我?”
“她••••••”梨花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道:“你娘再也不会恨谁了,但愿别人也别再恨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吕秋雁瞅着梨花满是泪痕的脸,道:“那天我看见她倒在地上,没大碍吧?”
“有些事我若告诉你晚了,你千万别怪我。”梨花没直接回答吕秋雁的话。
“有话你就直说,别吞吞吐吐,让人着急。”吕秋雁催促着。
梨花道:“你娘不让我来找你。”
“我知道,她是不想认我。”吕秋雁脸上浮现出一层盖过一层的伤心。
“她不是不想认你。”梨花噙泪道:“那天她已认出你来,回家就把锦盒交给我,千叮咛万叮咛,让事后才能告诉你,现在不许说,随后晕倒炕上,不吃不喝,也不吭不响,给她灌药死也不张口,直到昨晚断气,我才明白她是想死不想活。”
“死了?”吕秋雁不敢相信地问道:“她真的••••••”
梨花忧伤地道:“她昨晚咽气了。”
“死了?。”玲珑声嘶力竭,叫喊道:“绝不可能!这么多年才知道我妈妈是谁,不可能眨眼又没了。”
吕秋雁心里难过,不愿接受眼前残酷事实,一头扑进梨花怀里,嚎啕大哭道:“梨花娘;我妈妈为什么不愿意活?她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
“玲珑;你娘心里苦呀!”梨花抬手轻轻拍拍吕秋雁脊背,等她哭够了才擦去她脸上眼痕。
黄家报丧的帖子一撒出去,立刻在奉天城引起不小的动静。起初人们不相信,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呢?别不是拿俺们开心逗乐子玩吧!当看见黄家扎起灵棚,挂上挽幛摆上祭台,才相信这事是真的。于是一些得过保莲女士恩泽的小脚女人,和留辫子的守旧遗老不请自来,披麻戴孝,吊唁保莲女士。
凡来吊唁的无不是痛哭流涕,脚跺得地面蹬蹬蹬响。痛惜保莲女士去得突然,极想看她最后一眼,
实则是想看脚。
黄家新掌柜莲心早有防备,摆下桌椅招待来吊唁的吃一顿,方才相安无事。
天足会没人来,也没有人起哄瞎闹腾,都心里明白不论生前是好还是歹,死了死了也就死了,如看死人笑话就是缺大德,生个孩子没屁眼。
黄家上下对桂奶奶瞒着余春莲死去的消息,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然也就没有能瞒得住的事。
桂奶奶叫人把梨花、莲心找来,沉着脸道:“春莲这闺女自打嫁到黄家就没享过一天福,如今她撒手走了,连句话也没留下,看来对黄家没什么可留恋的,你们就费心送她回北屯子,把她葬在她娘身边,让她们娘俩团聚。”
当晚;桂奶奶睡下去就再也没睁眼。
莲心、狗剩、梨花赶紧张罗为桂奶奶买来一头大一头小,价钱适中的棺材和装老衣服,想等余春莲出殡下葬安坟时,连同桂奶奶一起送回北屯子。
谁也没想到吕秋雁着一身黑衣黑裤,脚穿黑色高跟鞋,手捧一束白菊花,走进黄家大门。她什么话也没说,好似什么人也没看见,直接走进灵堂。
守灵的如果见吕秋雁来了,对同样跪在旁边守灵的如意悄声道:“姐;你看,吕秋雁怎么来了?”
如意悄声回答道:“她一进院我就看见了。”
如果将眼神投到吕秋雁脸上,悄声问如意道:“她会不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只要敢来,咱们就不怕。”
跪在如意、如果身后的梨花轻轻“嘘”了一声,提醒如意、如果不要说话。
吕春燕径直走进灵堂,将手里捧的白菊花往棺椁上一放,对棺椁深深鞠了三个躬。每个躬鞠得很深,很真诚。
吕秋雁鞠完躬,仍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搭理任何人。咬着嘴皮走出灵堂,下台阶时步子没停,只斜觑着眼儿瞅了一眼东厢房,眼里煞时噙满泪水,快步离开黄家。
黄家上下戒备地目送吕秋雁走出大门,消失在视线之外。她们原以为吕秋雁是来闹灵堂的,没成想她竟一句话没说。没人知道是
怎么回事,难道就为送一束白菊花?惟有梨花明白其中缘由,但她已将这一切深深地埋在心里,永久封存,不会向任何人开启。
经棚里的鼓乐奏得欢,与其说余春莲丧事是莲心操办的,不如说是狗剩、梨花、郑淑芬费心思张罗的。一切祭奠仪式全按老规矩,请来和尚道士诵经做法,纸扎金山银山,楼宅亭阁,佣人仆役,车马服饰一样不少。
白凤娇别出一格,想请教堂里神父和修女嬷嬷做法事,还想花大价钱找洋乐队凑热闹,因街面上流行洋乐队,红白喜事都要邀请他们到场,不然就显寒酸。
莲心虽年轻,却知折腾不起,也不想折腾,毕竟黄家已是家大业空,仅靠狗剩一人支撑。
于是对白凤娇道:“二婶就是被那帮家伙活活气死,我不能让她连走都不得安生。”
“眼下不是时兴嘛。”白凤娇辩解着。
莲心道:“那不是时兴,是显摆得瑟,咱没钱,得瑟不起。”
黄家大不如从前,讲究也就没有那么多。二七一过,莲心以孝子身份头顶瓦片摔到地上,起棺时,狗剩点燃鞭炮,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孝匾、挽联、挽幛与执法器的和尚、道士、风水先生,吹打乐班走在前头。紧随其后的是手持招魂幡的莲心,跟在莲心身后的是手捧保莲女士余春莲遗像的如意。如意头上裹的束头孝子白布丈余尺长,搭在棺木上。
一路上;送葬的队伍全是受过保莲女士恩泽的复缠小脚女人和守旧的遗老,浩浩荡荡,
鞭炮锣鼓震天撼地。按桂奶奶生前意思,将余春莲葬在余大脚坟地旁,她的坟地相隔不远,要永永远远守护余春莲。
丧事办完,日子还得继续。莲心年轻对持家没经验,郑淑芬帮忖她的同时,想找梨花讨要经验,毕竟梨花辅佐春莲多年,深知持家之道。结果屋里屋找个遍,也没找到梨花影,问狗剩,狗剩说没看见。问旁人,旁人说不知道。再看看屋里的东西一样不少,就是无人知梨花去哪儿了,也没人看见吕秋雁的影,俩人宛如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本书连载完
(本章完)